崇吾依然挺拔站立抬頭望天,看那烏雲遮天暗無天日的氣象,心中不禁自問,青丘當亡了麽?因為背後站著嶽小鳳和眾師弟師妹,他不能表露出一絲的灰心,哪怕真到了絕望的時候,他也要握緊此時感覺無比沉重的劍,死戰到最後一口氣。這不是為了他的驕傲,而是身為年輕一輩的首席,必須秉承青丘的精神。


    更何況,還有兩個老家夥沒有放棄!


    陸孤妄臨危出了古井,在解開禁錮的刹那,一身被壓製的《胎息經》如火山爆發,棄了劍修劍意的他任憑這股力量如滔滔江水一發泛濫而不可收拾,直接登上了十層樓,向十方道君境邁出了大大的一步。


    眼下寒子牛去了劍塚,陸孤妄獨戰葬天,把青丘門人圍死的魔教教眾怕被劍芒無辜斬死,朝外圍足足退了百丈,青丘門人也退到了青霄殿前的石階上,給大戰的兩人騰出了偌大的空間。


    到了十方道君境,靠劍芒飛斬基本沒了殺傷力,陸孤妄與葬天近戰在一起,青色元氣與黑色元氣相互碰撞,場麵壯觀驚險,廣場地麵已是溝壑縱橫,塌陷龜裂。


    入魔的鶴山之所以被秒殺,是因為低估了葬天的實力,被一擊斃命。陸孤妄卻不同,年青時打遍道門同輩,號稱百戰百勝,對戰經驗極其豐富,加上人老成精,在不與葬天硬拚之下,保命之餘還能欺葬天幾劍。


    陸孤妄棄了劍修並不是棄了劍道修為,數十年坐井觀鍾,他修不出劍意卻另辟蹊徑悟出了古鍾奧義,一柄長劍上青色元氣如罡如煙,每受一擊,身體同劍如鍾般顫動卸力,任憑葬天如何強勢一擊,都被他轉瞬卸去。至於劍法,用的正是宗陽初次開創的劍譜,是他某日特意從魯觀南懷裏抽來的,還美其名曰替魯觀南點評修改下,其實當他第一眼看到這套劍法,就廢寢忘食大呼妙哉了。此時一戰,讓一旁觀戰的劍鬼王圓睜著眼看的出神,簡直是大開眼界,使得先前記下的大龍劍譜早已被拋於腦後。


    葬天手持鬼火令,那團火焰正是他的黑色元氣經過鬼火令的加持所化,冒出的黑煙具有吞噬別人元氣之能力,有這等黑煙護體,他完全不懼陸孤妄元氣的攻擊。在交戰中,他也體會到了陸孤妄如鍾卸力的精妙處,準備避其道,以鬼火令施法攻擊,一條黑蟒從鬼火令中化出,足有七八丈長,以迅雷之勢纏住了陸孤妄。


    陸孤妄隻覺護體元氣如泥牛入海,而全身皮肉如被萬蟻啃咬一般,身體動彈不得,危難之際祭起本命劍去斬這條黑蟒,誰知黑蟒如煙的體質,全然不怕劍斬。


    陸孤妄越來越痛苦,本命劍越來越無力,正待他快要嗝屁的時候,一道白光如長虹貫日,大力斬斷了黑蟒。


    黑蟒消失,陸孤妄總算撿了條命,寒子牛及時從劍塚趕了回來。


    “你再晚來一步,以後就要在藏劍殿跪拜我了。”陸孤妄拄著劍大口喘氣,身子如爛泥般已經站不住了。


    “了解的差不多了吧?”寒子牛手中提著掌門劍,一團耀眼白光積聚在劍身不散,這可是青丘所有先輩遺留的力量。


    陸孤妄右臂一軟,整個人坐在了寒子牛腳下,索性靠在寒子牛身上,老眼昏花耷拉著頭說道:“他的兵器上冒出的黑煙可以吞噬元氣,變換出的黑蟒你也看到了,別被它纏住,至於他自己,元氣比我預料的要多好幾倍,護體元氣很難攻破。”


    葬天腳踏鬼火令居高臨下望著寒子牛手中的掌門劍,在頭頂黑雲的襯托下,他更加給人窒息的感覺,隻見他雙掌快速結印,一條四五十丈長的黑蟒幻化而出,張開巨口咬向寒子牛和陸孤妄,似乎更實質化。


    寒子牛全然不懼,揮動掌門劍,一道道三四丈長刺瞎全場人雙眼的白光劍氣呼嘯破空而上,竟將十方道君元氣所化的黑蟒斬成一團黑煙,再無蟒蛇的形狀。


    葬天氣機一滯,氣海內元氣翻騰,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這是他第一次受傷。


    寒子牛的反擊終於激怒了葬天,在黑煙未散之際,葬天雙手再次快速結印,眼袋愈發暗紅,黑袍鼓蕩中,葬天一掌印下。


    這一掌如天人印下,驚動天地,一隻有廣場一半大小的巨型黑色手掌從天而降,似乎要拍平整座磕山。


    寒子牛揮出幾道劍氣欲斬毀手掌,卻發現無濟於事。


    轟——


    電光火石間,廣場瞬間凹陷出一隻掌印,地動山搖,巨石翻飛,一些膽小的魔教教眾被嚇的抱頭鼠竄,一口氣奔到了一裏以外。


    掌印上空塵土飛揚,在幾陣強勁山風的吹動下才漸漸散去,青丘門人眼巴巴的望著掌印,心都提到了嗓子口,不知掌門和那老家夥怎麽樣了。


    片刻後,所有人終於看清了掌印內的情形,隻見一隻破損的青色大鍾平白出現,之後大鍾化為青煙,露出裏麵的一幕,老家夥雙掌印天而立,七孔噴血,寒子牛則被老家夥一腳踩住肩膀,毫無顏麵的蹲著。


    被門人看到如此一幕,寒子牛總歸有些不爽,猛的站起,陸孤妄卻硬生生倒翻在地,貌似死透了。


    寒子牛大驚,扶起陸孤妄大喊一聲,而後者毫無反應,雙手癱軟。


    剛才若無陸孤妄元氣所凝的大鍾,兩人就必死無疑了。


    寒子牛噌的站起,隨之青霄殿那邊傳來動靜,原來是他的本命劍從廢墟中飛出,直接襲向空中的葬天。


    葬天不想過多耗去護體元氣,重新落回地麵後,用鬼火令抵擋寒子牛的本命劍,誰知寒子牛趁機提著掌門劍挾著劍氣欺近,劍光耀眼,葬天隻好拍出一掌迎戰,寒子牛見一掌飛來,卻騰空避開,控製著本命劍直攻葬天頭部。


    真正的殺招這時才現!


    原本死翹了的陸孤妄不知何時縮在寒子牛背後,此時俯身避過那一掌,以快到可以忽略過程的速度閃到了葬天麵前,一劍洞穿葬天左胸膛以及心髒。


    “戰術得逞!”寒子牛還騰在空中,臉上閃過喜色。


    陸孤妄數十年來表情第一次這麽認真,手中的長劍還在疾速旋轉,帶出葬天的新鮮血肉。


    葬天麵無表情的注視著陸孤妄,在繼鶴山那一擊後,再次逆襲,鬼火令中衝出一條小黑蟒,纏住了陸孤妄。


    陸孤妄本已是強弩之末,到了油枯燈盡的地步,他之前在大鍾內情急下與寒子牛定了這個戰術,逼葬天落地再起死回生出奇一擊,整個過程天衣無縫,可偏偏葬天不死,這條黑蟒纏住他後,他再無反抗之力。


    “我的心髒在右邊。”葬天冷冷的說出了其中玄機。


    說完這句,葬天右手持鬼火令格擋飛劍,左手鎖住陸孤妄的右臂,之後將鬼火令禦向寒子牛,右手成手刀先血腥切了陸孤妄右臂,頓時鮮血噴濺。


    下一刻,葬天將用一掌斃了陸孤妄的命。


    生死刹那間,陸孤妄拚勁最後一絲力氣往後仰倒,因為他信任寒子牛必會出招,果然,一道巨大的白光劍氣切斷他的幾根灰發貼著他的印堂鼻尖閃過,可出人意料的是,葬天寧可耗費諸多元氣硬抗這一道劍氣,也要一掌將他斃命。


    陸孤妄還在往後倒,退了三步的葬天右掌帶著勁風已出,寒子牛的劍氣卻再沒來援。


    “真要死了。”


    陸孤妄放棄了抵抗,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隻道好在死前吃了好些雞,喝了紅螢酒,也不遺憾了。


    葬天覺得陸孤妄必死了,就連陸孤妄自己也覺得必死了,可有人偏偏插手了。


    寒子牛一把抓過陸孤妄,將陸孤妄甩向身後,景昊飛身來接,而他自己一劍刺向葬天的這一掌。


    劍氣對元氣,寒子牛與葬天一動不動,可他們身周的氣浪翻卷,葬天禦回鬼火令,讓人頭疼的黑蟒再出,先纏住了掌門劍,再纏住了寒子牛的右臂和全身。


    劍塚劍氣被黑蟒鯨吸,寒子牛運轉納血散氣法,雙眼布著血絲拚死抗衡,遠處的崇吾不知哪來的血性,祭劍衝了過來,半途卻被扛著陸孤妄的景昊長老死死攔住。


    “死!”葬天暴起氣海內盡數元氣,右掌以摧枯拉朽之勢震開掌門劍,一掌轟在了寒子牛的胸口。


    寒子牛如風箏般穿過巨大掌印飛向石階上的門人,聽著門人喊著掌門,一口鮮血灑在山風中,昏死了過去。


    至此,能與魔教抗衡的最後兩人敗下。


    還有誰能救青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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