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念來找趕屍的一夥年輕人走了,隻剩下了王驚蟄和毛不容,還有草棚裏的幾具屍體。


    這個世界上有個永遠都不會變的真理就是,想的會很美好,但現實會很殘忍,這一點在付梁琦這幫孩子身上完美的體現了出來。


    兩人無所事事的坐在一邊角落裏,當太陽終於升起的時候他們也逐漸沉沉的睡了過去,隻等著晚間到來。


    當天色黑了以後,王驚蟄和毛不容也從睡夢中醒來,趕屍就是晝伏夜出的。


    毛不容整了整妝容和衣領,甚至還有手指捋了下自己的小分頭,感覺收拾幹淨和妥當了以後,他才拿起了招魂幡和招魂鈴晃了一晃,清清嗓子喊道:“陰人上路,生人勿進咯!”


    “鈴鈴鈴……”一隊趕屍就此上路。


    王驚蟄沉默無聲的跟在毛不容的一邊看著他趕屍,人在前頭走,屍體在後麵跳,腳步相當的雜亂不一,完全沒有任何隊形可言,但是這一人六屍走的路線卻很一致,王驚蟄就注意到他們七個幾乎在山路上沒有任何的偏差,始終都是在一條線上。


    “你給它們定位了,還是裝上導航了,怎麽路線保持的這麽一致呢?”王驚蟄詫異的問道。


    毛不容說道:“一行有一行的竅門和說道,你以為趕屍就是趕著屍體往前走?是我們也將自己的一縷魂也放在了它們身上,自然我往哪裏走他們就得往哪走了,而且趕屍的路線也是多少年都不變的,據我所知這一條山路大概得有三百多年的趕屍曆史了,是某一代的祖師開出來的,來回走了幾遍這才定下來的,從那以後我們這一脈的趕屍匠就隻走這一條路了,不然換條路的話夜深林又靜,你一腳踩空了摔到山下麵去都沒準啊”


    王驚蟄點頭說道:“倒也是這麽一回事。”


    往下,兩個人基本就沒怎麽交談了,毛不容的嘴裏始終都在念著那套喊路話,雖然他們一路上走來直到目的地都不一定會見到什麽人,但規矩就是規矩。


    這一夜的山路走的倒也很快,臨近黎明時分的時候,遠遠的在一座山頭上就看見了個村寨的輪廓,因為那村子裏亮著燈,不然也看不見。


    毛不容指著那一處村寨說道:“那就是交屍的地方,我跟他們講得差不多是這個日子能到,死者的家屬晚上就把棺材給備好了,屍體一進村子就的下葬,畢竟眼看著都要到第七天了。”


    趕屍也有說法,時間上的限製是不能超過七天,這一點來說全國南北基本都很通用,那就是七天一到就是頭七了,如無特殊的情況絕對不會錯過這個日子。


    一個多小時後,王驚蟄和毛不容從山上下來,就到了那個村寨前,他們來的時候果然已經有一群人在候著了,人群旁擺著六口漆黑的棺材,還有抬棺用的竹杠,外加一些下葬的準備。


    屍體來的時候,這村子裏的人到沒有多麽驚異和懼怕,十來個可能是死者家屬的人抹著眼淚就過來了,不過被毛不容給擋住了,告訴他們不能上前碰觸,他引領著屍體來到了幾口棺材前。


    這是趕屍很重要也是最關鍵的一步,那就是交屍,隻要屍體一入棺材,板子合上以後他們這一趟差事就算完事了。


    毛不容摘掉屍體腦袋上的符紙,然後依次抹下封魂的朱砂,他還低頭跟王驚蟄小聲說道:“幸虧是遇見你了,不然真容易出事,就算之前沒詐屍的話,到這了我摘下符紙也得詐,那這一個村子搞不好都得被禍害了,哥們,啥也不說了,謝謝啊。”


    王驚蟄淡淡的說道:“忙你的吧,以後再幹,心裏有點數就行了。”


    “唉,唉,這不都是被生活所迫麽”毛不容挨個將屍體搬進了棺材裏,此時屍體裏的魂都已經散了,這要不是碰見了王驚蟄的話,此時散的可就是戾氣極重的冤魂了。


    “咣當”六塊棺材板合上,挑夫將棺材全都抬了起來,這種深山老林裏的村寨,祖墳一般都在附近走一會可能就到了。


    死者家屬給他點錢,到這毛不容的趕屍匠算是就完事了,棺材從現在起到入土在到封土,就跟他不產生一點的交集了,屬於是徹底人貨兩清了。


    點完錢,毛不容有點唏噓的揣在了口袋裏,上前拉著王驚蟄說道:“走吧,跟我回去,得好好歇歇你一下。”


    王驚蟄本來也是要到趕屍派去的,自然不會推辭了,就跟著毛不容走了,趕屍派離這也不算太遠,兩人走了大概三個多小時,天剛亮的時候就到了。


    所謂的趕屍派,也沒有立山門,他們雖然跟茅山,龍虎這些的曆史都差不多,但人家是千年道派,也屬於國字頭的單位了,宗教這玩意兒管的都很嚴了,那趕屍得算是封建迷信,國家就是不嚴打也不可能讓你大肆發展下去的,所以趕屍派的老巢就是個山溝裏的院落,前麵是兩扇朱紅色的大門,漆都掉了院牆也破敗了,往裏是一間大殿供奉著蚩尤的雕像,後麵是幾間廂房用來主人的。


    毛不容很尷尬的說道:“有點寒酸了,你對付,對付吧”


    王驚蟄無所謂的點了點頭,問道:“裏麵沒什麽人嘛?”


    “我出門的時候,我爹和哥哥就走了,估計這時候也該回來了啊”毛不容來到廂房前,看了眼缸裏的水,說道:“可能是回來了,哥,哥?”


    “嘎吱”毛不容叫了兩聲,就從東西兩處廂房裏先後走出兩個人,一個跟他長得有點相似,另外的是個中年,兩人明顯剛睡醒沒多久。


    “那是我哥毛不易,我爹毛南”


    王驚蟄頓時說道:“有你們兩個兒子不容易,你爹是夠難的了”


    毛不容的爹看見他以後,三兩步就走了過來,抬腿一腳就揣在了他的肚子上,毛不容“蹬蹬蹬”的往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毛南怒氣衝衝的指著他,開口就罵道:“誰給你的膽子,梁靜茹啊?溺水的屍體都敢去趕,你瘋了是不是?我們趕屍派能傳到這一輩不容易,我才給你們哥倆起名不容和不易,就是讓你們珍惜著點,可你呢?”


    毛不容驚訝的說道:“爸,你知道了?”


    “廢話,那個村子離得這麽近,在江裏淹死了六個人,你又恰好去接屍了,我能不知道?”


    “那,那,你怎麽沒去接應我呢?”毛不容不滿的嘀咕道。


    毛南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轉頭朝著王驚蟄說道:“小朋友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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