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屢屢光輝如金色的絲綢,灑落在了一個落滿紅葉的庭院中,一位身穿著妙曼裙袍的女子緩緩的步入到了庭院中。


    院內,一位年輕充滿活力的女子正在拿著掃帚清掃著落葉,她的眼睛上蒙著一青紅的絲帶,顯然是一位盲女。


    “走錯門了嗎?”盲女望門外的方向望去。


    不知為何,她明明什麽都看不見,卻感覺那裏有一個隱隱發光的輪廓,這個輪廓婀娜纖美,甚至能夠嗅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體香,勝過初春雨後的花朵。


    “秀語情?”門前的女子問道。


    “嗯,嗯……”盲女愣了一會,片刻後她才用自己可以聽到的聲音道,“好久沒有人叫我這個名字了……”


    “你的小院子打理得挺好的。”女子緩緩的走了進來,打量著周圍。


    “閑暇功夫自己種一些喜歡的東西,雖然看不見它們開得怎樣,但有香氣就足夠了。”秀語情回答道,說完這句話,她停頓了一會,這才有問道,“您是……我的家人早早離世,我的故鄉也沒有什麽人記得我這個離經叛道之女,你是來捉我回去示眾的嗎,我不應該將那些和我一樣遭遇的女孩們帶離那裏,你們要懲罰我,對嗎?”


    “不是,我和你的故土沒有任何關係。對了,你從沒有見過自己種得這些花嗎,它們很美。”女子在庭院那點點如星的花從來回走動著,欣賞著。


    “沒有,我看不見……”秀語情說道。


    說著這句話時,秀語情感覺到了這位不速之客走到了她的身後,而且離得她很近很近,香氣彌漫,似無數的花蜜醉人,她感覺到自己後腦勺頭發處有一隻溫和的手,這雙手正解開了她束著眼眸的絲帶。


    絲帶緩緩的飄了下來,映入眼簾的是燦爛的陽光,與自己年幼時看到的一樣,五彩繽紛……


    緊接著她看到了院子裏那些星星點點的花,雖然種得並不是很整齊,但卻有一種野生自然之美,姹紫嫣紅,比自己想象中盛放得更浪漫!


    秀語情有些不敢相信。


    她甚至內心被眼前的這一切給震撼到了,整顆心要隨之融化在這樣的晨光盛花中……


    原來自己一直都生活在這麽唯美的小屋中嗎,自己提心吊膽、精心嗬護的花朵們長得這麽精致!


    她沉浸在其中許久。


    不可思議,又欣喜萬分。


    她轉過頭來,看著身後為自己解開絲巾的人……


    這瞬間,她又一次感受到了美得直擊心靈,方才的那一切都不及這一張絕美容顏。


    “我……我可以看見了?”秀語情說道。


    “往後你都可以看見。”絕色女子說道。


    “可是不久前醫生才告訴我,我的狀況非常糟糕,因為當時故土的人在對我進行盲刑時,給我留下了病根,甚至說我可能活不了……”忽然,秀語情意識到了什麽。


    秀語情猛的轉頭,往屋子裏望去。


    那撐起的竹窗處,一個女子安詳的躺在了晨光中,那女子與她長得一模一樣。


    秀語情連忙低頭看自己,發現晨光正穿透過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身體有些虛幻……


    “我……我這是死了嗎??”秀語情回過了神來,她顯然不是那種會被周圍的事物衝昏頭腦的人,她冷靜了下來,她沒有顯露出悲傷,隻是有些錯愕。


    “嗯。”晨光中的美麗女子點了點頭。


    “那您是……”


    “我是來帶你走的人。”


    “啊??傳言人死後,不是牛頭馬麵來帶走魂魄嗎,怎麽會是像你這麽好看的人?”秀語情不解的問道。


    “內心汙濁的人,才由牛頭馬麵帶走,不過牛頭馬麵也是神明,他們就棲息在我們身邊,可能是你的鄰居,可能你偶遇過的人。”女子平和的說道。


    “所以你是傳說中的死神?”秀語情問道。


    “我執掌活人的陽壽,用民間的說法,我應該是一位生死判官。絕大多數人死後,都由鬼差帶走,一部分由牛頭馬麵帶走,而一些特殊的人,像你這樣的,才由我親自前來。”女子用溫和的語調說道。


    這種語調很舒服,像一位非常慈愛的大姐姐,即便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了人世,秀語情也沒有感覺到害怕。


    “這樣呀,那我們要去哪?”秀語情繼續問道。


    “每個人都會向我索要一些時間,畢竟每個人心中都有遺憾,我可以給你兩天,讓你向身邊親近的人交代一番。當然,你不能告訴任何人,你見過了我,也不能提及你是離世之人……”女子說道。


    秀語情聽著這一番話,不知為何腦子裏想起了四個字。


    回光返照。


    這就是為何有些人明明看著快不行了,卻忽然間狀態良好,吃好,喝好,叮囑這個,交代那些……然後忽然在後幾天就撒手西去。


    “不用了,雖然有牽掛,但我沒有什麽遺憾。”秀語情搖了搖頭。


    說著這些話,屋子外頭傳來了腳步聲,一個人穿著硬靴,正快步的走到了庭院之中。


    他顯然看不見秀語情的魂,也看不見神明女子。


    他提著一袋熱騰騰的早餐,都香噴噴的豆漿。


    “怎麽門都不關,一個女孩子這樣多危險。”男子抱怨了一句,但還是朝著屋子走去。


    男子整理了一下衣裳,這才用手輕輕的敲了敲門。


    “秀姑娘,我給你帶早餐了,有你最喜歡的豆漿,吃完之後,可要按照醫生的指示把藥喝了哦。”男子輕聲細語,怕驚醒女子。


    “語情,起來了嗎?”


    “語請??我是淩鬆,你今天狀況好點了嗎??”


    “語請!”


    淩鬆發現了不對勁,急急忙忙繞到另一邊,透過支起的竹窗,他看到了秀語情靜靜的躺在床上,臉色微微發白,不算難看,但卻已經沒有了氣息。


    淩鬆自然可以感覺得到,他急急忙忙衝入屋子裏。


    雖然有強大的感知,可以輕易的知曉一個人是否還有氣,但他還是不敢置信的伸出了手,將手放在了秀語情的鼻尖下……


    淩鬆的手,一直僵在她鼻下,另一隻手提著的早餐卻滑落了下來,灑了窗前一地。


    他呆在原地,那張臉上從驚愕、慌亂慢慢的轉變為痛苦,可痛苦沒有持續多久,他卻表現出了一種咬牙切齒的憤怒!!


    “為什麽!!!”


    “為什麽老天爺要這樣對你!!!”


    “是哪個混賬鬼差把你的魂勾走了,我淩鬆一定給你奪回來!”


    “等我,語情你等我,這個世界上沒有我淩鬆奪不回的東西!”


    “沒有人可以把你帶走,誰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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