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低燒是退了。


    薑瓷把手伸到嗣寶的小衣服裏, 摸了摸, 又不放心怕裏麵的棉衣出汗濕了, 孩子會再次受涼,她小心翼翼地將懷裏白白胖胖的團子放在床上, 轉身去衣櫃拿幹淨的衣服。


    出來的時候,薑瓷見小家夥醒了。


    她笑著走過去,說話溫柔:“還認識媽媽嗎?”


    嗣寶小手小腳安分藏在被窩裏,睜著一雙漆黑漉漉的大眼睛盯著眼前漂亮女人, 他瞧了半天終於認出了薑瓷, 可憐地嗚嗚了兩聲。


    薑瓷看他小委屈模樣,坐在床沿前後,便彎腰低頭, 去親了親白嫩的臉蛋兒:“好了啊,是你自己鬧著要出門看雪的,現在燒也退了是不是?乖啊。”


    嗣寶還是委屈。


    他雖然年紀小有點臉盲, 不太認得人,卻記得媽媽灌他藥這事。


    薑瓷溫柔的給他換衣服, 一邊哄著。


    快十點半時,傅時禮從酒局上應酬回來,推門走進主臥, 便看到薑瓷還在哄孩子, 他下意識斂起了眉目,出聲道:“孩子還沒睡?”


    往常這個時候,嗣寶都被哄睡了。


    薑瓷轉頭, 看他終於回來了,鬆了一口氣:“下午低燒了,剛退下去。”


    傅時禮見此,邁步要走近來看。


    不過他突然記起了一身西裝染上煙酒味,估計孩子不會喜歡,他轉身先去衛生間,對薑瓷不慌不忙說:“我去換身衣服。”


    薑瓷回過頭,看到睜著大眼睛著看人的小家夥,無奈的輕笑:“你爸爸回來了。”


    嗣寶也喜歡爸爸。


    等傅時禮換了一身睡袍將他抱起時,那小胖手就緊緊地摟住爸爸脖子了,咿呀地叫,然後把自己肉乎乎的臉蛋蹭過去,張開嘴巴,去啃爸爸的俊臉。


    傅時禮手臂抱著孩子,卻對一旁整理被子的薑瓷說:“我看他精神不錯,是不是跟你裝的?”


    “……”


    薑瓷沒好氣道:“你快把他塞被子裏,別又受涼了。”


    傅時禮想把孩子往嬰兒床放,奈何薑瓷已經將小被子都搬到了床上。


    偌大的雙人床上,白白胖胖的一個小團子躺在被褥裏,怎麽看都很礙眼。


    薑瓷不是看不懂男人的心思,她默不作聲先去衛生間將精致的妝容卸了,沒趕得上去頒獎典禮這事,傅時禮倒是也看出來,修長的身形站在門前,黑眸的視線看緊躺在床上的兒子,對衛生間裏的女人出聲道:“你今晚都在家裏?”


    薑瓷實話實說:“孩子病了,我放心不下。”


    她卸了妝,在燈光下露出白淨的臉蛋,又在櫃子裏找出和傅時禮同款的睡袍,穿好,將秀麗的長發披在肩頭,走了出來。


    傅時禮伸出大手,將她手腕握住。


    兩人對掃了一眼。


    在這夜深人靜下,夫妻間接下來發生的事就在自然不過了。


    傅時禮將她往衛生間裏麵重新推了進去,門沒關,以免外麵的小孩有動靜,大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步步緊逼地將薑瓷壓在洗手台上,低頭吻了下來。


    強勢的意圖,像是憋了大半個月得要個夠來。


    傅時禮舔著她的唇瓣,很快長舌強勢地撬開牙關,熾熱的溫度在彼此間蔓延,他吻得很激烈,跟平日裏從容冷靜的氣度儼然不同。


    薑瓷身上這件睡袍,直接被他大手扯開了。


    那燈光明晃晃的,照映在她肩膀一片白皙肌膚上,很是誘人。


    傅時禮低頭,朝她脖子吻了下去。


    他修長大手沒閑著,脫她的睡袍,也脫自己的。


    男女間的衣服,一件件落地。


    薑瓷呼吸急促快喘不過氣來,被親的迷糊間,急得提醒他:“要戴。”


    傅時禮埋首在她白皙脖側,呼吸沉重,遒勁的手臂鎖著她細腰,隨手便在洗手台抽屜處翻出一盒來。


    他早上就已經備好放在這裏了。


    薑瓷看到,顫著睫毛閉上眼。


    傅時禮眼神逐漸幽深地盯著她嬌媚的小臉,發絲淩亂,衣服被褪去一大半,被他抱在懷裏,完全沒有任何掙紮的力氣,看得他胸腔內翻滾起了強烈的征服衝動,呼吸急促而沉重,大手幾下就撕扯開了包裝盒。


    就在薑瓷做好了準備,氣喘籲籲地坐在洗手台上,纖細雙腿被抬起時……


    洗手間外,嗣寶驚天動地的嚎哭聲突然響了起來。


    傅時禮身軀朝她覆上猛地頓住,掀起猩紅的眼眸,餘光看向了門口處。


    小家夥在哭。


    薑瓷頓時就沒了繼續做下去的心思,連帶衝動都淡下了,一把推開他,手忙腳亂地把睡袍穿上。


    傅時禮高大的身軀靠在牆壁前,眉目緊斂起情緒,大手還緊緊攥著盒子。


    薑瓷也顧不上他的需求了,便跑出去。


    嗣寶在床上翻了一個身,委屈巴巴的盯著衛生間門口看,可能是發現爸爸和媽媽在做壞事,他毫不猶豫地就嚎哭了起來。


    薑瓷跑過來後,彎腰將他抱了起來,慌忙地問:“怎麽了?”


    看著也不像是餓,更沒有尿啊。


    嗣寶將腦袋朝媽媽懷裏湊,委屈的臉蛋貼在她軟軟的胸口上,小聲著抽泣。


    薑瓷哄了會,傅時禮才神色從容的從衛生間走出來。


    他將計生用品往床頭一放,看了眼依偎在薑瓷懷裏的小家夥。


    嗣寶也不怕他看,揚起腦袋,也懶洋洋地給了爸爸一個小眼神兒,仿佛在說:“我就知道你要欺負媽媽,哼哼。”


    這場計劃已久的床事,今晚是實施不成了。


    傅時禮躺在床上伸手一要碰上薑瓷,嗣寶就會睜開眼,看看爸爸。


    麵對孩子天真純潔的眼神,別說傅時禮了,薑瓷都不願意讓他碰了。


    不能做壞榜樣,教壞小寶貝。


    這一拖,時間也過得快。


    嗣寶每天跟媽媽睡在一起,都要依偎在媽媽懷裏,腦袋緊貼著柔軟的胸口睡覺,還神經敏感,夜裏稍微有點動靜,就睜開漆黑的大眼睛盯著傅時禮看。


    也不知道這小小的一個人兒腦袋瓜子想什麽,整天晚上時刻關注著爸爸的舉動。


    所以,不知不覺就拖到了春節。


    除夕這一天,娛樂圈內,有的明星卸下工作,趕回老家吃團圓飯。有的為趕通告,還在機場等候下一班飛機,還有的準備上春節晚會,都在為工作和家庭忙碌著。


    早上,薑瓷正抱著穿紅棉襖的孩子下來,禮貌接待傅時禮家的親戚。


    今年又比往年要熱鬧,有了嗣寶這個小家夥,大家很喜歡他,樂之不疲地喜歡把他小口袋都塞滿紅包。


    薑瓷將孩子放在沙發上,跟傅家的小哥哥姐姐們玩。


    她剛起身,要去廚房,猝不及防間聽見嗣寶仰頭,茫然地喊了她一聲:“媽媽。”


    薑瓷起先以為自己是幻聽,微微訝異了會。


    直到傅庭岸的女兒奶聲奶氣的提醒她:“漂亮伯母,小弟弟叫你媽媽。”


    薑瓷眼眸泛起了淡淡暖澀的情緒,身子重新蹲下,打量著白白胖胖的嗣寶看了半天,笑容裏含著期盼:“再叫一聲?”


    嗣寶抿著小嘴,也不叫人了。


    他坐在沙發上,小手摸摸這個,玩玩那個。


    薑瓷耐心地哄了半天,也沒聽見他喊第二次,隻好作罷。


    不過,等傅時禮一身西裝筆挺下樓出現在客廳時,她就立馬告訴孩子爸爸:“你兒子喊我媽媽了。”


    傅時禮也意外。


    平時怎麽教這個小家夥喊爸爸媽媽,他都是傻乎乎的笑。


    現在突然會喊薑瓷了?


    不過,傻兒子會開口了,是好事。


    當天傅家,眾人親戚都在,氣氛熱鬧喜慶。


    深夜時,別墅也燈火通明,都是笑聲。


    薑瓷趁著嗣寶給奶奶抱時,走出來透一口氣,外麵寒氣襲來,和屋內的溫度截然相反,她穿著一件貼身的紅色長裙,很襯膚色,不過也有點冷。


    剛想回屋拿大衣,便被男人走近,從身後用手臂抱住了。


    有傅時禮給她擋風,薑瓷身上的冷意被驅逐,微微轉頭,含笑看著他:“你怎麽也跟出來了?”


    晚上有陪長輩喝酒的緣故,傅時禮說話,薄唇間輕灑著很淡酒氣,在她耳畔說:“不習慣這樣的氛圍?”


    薑瓷沉默了下,老實點頭。


    以往過年,她都是跟母親去國外旅遊,就母女二人單獨在高檔的餐廳吃一頓飯,用不著應付這些親戚可以。


    就像現在,徐琬宜女士還在微博上曬迪拜度假的照片。


    傅時禮怕她冷,手臂用力地抱緊幾分,低頭,薄唇在她耳邊劃過,連帶濕燙的呼吸氣息:“不想在樓下待,那去樓上?”


    薑瓷眼眸看著他,似乎慢慢地從他話裏品出了什麽。


    傅時禮聞著她發間的女人香,暗示越發明顯,點到為止一句:“嗣寶現在被我媽看著。”


    所以,下半句是?


    在這除夕寒冷的夜晚,李葉娜推翻了春節的工作行程安排,隨便交代了助理看好藝人,便乘坐著飛機回了一趟老家。


    十一點才到,她提著行李箱直奔了醫院。


    大年三十,每家每戶湊在一起吃團圓飯都很熱鬧,街道繁華卻又透著寒冷的氣息,她下出租車,高跟鞋尖銳的踩在雪地上,已經凍得腳趾沒了知覺,行色匆匆的來到醫院二樓。


    大過年的,醫院也就兩三個醫生護士值班,顯得很安靜。


    李葉娜找到了母親的病房,先在走道上看到蹲在角落頭抽煙的堂弟,她大步走過去,神色透著焦急:“李偉,我媽怎麽樣了?”


    白天下午時,李葉娜接到家裏堂弟的來電,說母親昏迷不醒,她手上工作顧不上,就立刻買了機票回來。


    看到李偉抬起頭,一雙眼熬出血絲。


    李葉娜心裏隱約有著強烈的不安。


    李偉掐滅了煙蒂,嗓音抽的沙啞:“嬸的情況有驚無險,救過來了。”


    李葉娜將行李箱往旁邊一擱,頓時鬆了口氣,她趕回來的太匆忙,一心掛念著家中病重的母親,連職業套裝都沒有換,隨便披著一件大衣就回來了。


    李偉打量了她幾眼,口袋裏的手機作響。


    拿出來一看,是他媳婦兒催著回家過團圓。


    他又摸了摸煙盒,發現半盒煙已經抽完了,手掌抹了把快被凍僵的臉,將目光投在靠在牆壁前,一臉煞白的堂姐身上。


    早年李葉娜的父親就去世,李家宗親念及這孤兒寡母不容易,平時也會幫襯著,不過沒了頂梁柱在,李母又是體弱多病的,親戚間的關係自然逐漸就疏遠了。


    這幾年,李偉自認為他這個堂弟做到了本分。


    李葉娜在外地打拚事業,將老母親放在老家醫院裏,忙前忙後,都是他這個堂弟來。


    連大過年,本來是個熱鬧的日子。


    李偉也因為李母突然暈倒,守到了深夜,他家中老婆已經對此抱有怨言,眼看著這十二點就要過去了。


    李偉麵露疲憊道:“姐,嬸的身體越來越垮了,你要做好準備,醫生說就算你一年砸個五十萬治,也頂多撐三年。”


    李葉娜轉頭,當下橫眉豎眼:“你是叫我不要治了?”


    雖然是堂兄妹,李偉卻偏瘦,個子也才一米七出頭,他被李葉娜的氣場壓迫得抬不起頭,張了張嘴,還是沒能說的出口。


    “這次手術費多少,我轉賬給你。”李葉娜伸手從大衣裏掏出手機,聽到李偉報了個數,還多轉了五千給他:“春節我就不回去了,代我跟叔問個好,多餘的錢,過年給家裏老人買點補品吃,你先回去吧。”


    她沒開口,李偉都不敢走。


    有這句話,跟領了聖旨一樣。


    他拉攏著外套緊緊裹住自己,抬頭,幾番猶豫的看了眼李葉娜,把話吞在肚子裏,才縮著腦袋離開。


    冷清的走道上,沒了別人。


    深夜沒有病人,暖氣也關了,李葉娜站在原地,望著頭頂慘白的燈光,感覺寒冷的氣息都是從大衣和棉質的布料滲透進來,冷得她手腳發涼。


    她站了沒多久,便伸出沒有血色的手去拉行李箱,推進母親的病房。


    李母醒了。


    身體麵黃肌瘦的躺在病床上,意識會清醒一會兒。


    她服用了止痛藥,勉強能說話,氣息虛弱:“娜娜回家了啊,我一直等著你。”


    李葉娜放下行李箱,對母親擠出了很牽強的微笑:“媽,您身體怎麽樣了?”


    李母使勁咳了聲,麵色很不好看,吃力地抬手,想握住女兒的手。


    李葉娜先一步主動伸過去,聽見母親說:“別治了。”


    “媽。”


    李母身體很不好,疾病帶給身體提前衰老的感覺,多年來一直不見好轉,她微微下陷的眼窩裏,眼神悲哀看著女兒:“我聽到醫生和李偉說了,我這病治不好,一年得花五十萬呢。”


    李葉娜胸口起伏,感覺有什麽在無情撕扯著她的心髒,連呼吸都用力了。


    窮人的悲哀。


    就連一條命,都是拿區區五十萬來衡量。


    她眼皮很酸澀,盯著母親,咬字極重道:“三年一百五十萬,您女兒還是賺得到。”


    李母知道女兒天生要強,看著她年紀還沒到三十歲,就麵露疲憊,濃豔的妝容也開始掩不住眼角的皺紋了,李母蒼老的聲音,透著對生活的無奈:“娜娜啊,媽不奢望你結婚嫁人,可是你得有家啊,一百五十萬,夠你自己在外地攢幾年買個房子遮風擋雨了。”


    前些年病重,家裏基地的老房子已經轉手出去了,還欠下一筆外債。


    李葉娜畢業的這五六年,陸陸續續將錢都還光,同時還要掏空給母親住院治病,沒有幾個積蓄,就別提在s市這個繁華的地方買一套房子住。


    她為了不讓母親擔心,說道:“房子會買,會的。”


    李母早年喪夫,這一生沒靠過幾年男人,也不奢望女兒找個男人靠下半輩子,她拉著女兒的手,忍著身體病痛不適,念了好幾次:“五十萬,攢下來買房子。”


    李葉娜不願意在錢方麵讓母親操心,先敷衍著。


    “您餓不餓?”


    李母點點頭。


    “那我給您去外頭買點餃子吃。”李葉娜摸了把口袋零錢,大過年的,也該吃幾個餃子圖喜慶。


    在她推門走出去前,李母躺在病床上突然問道:“薑瓷那姑娘呢?”


    李葉娜手握門把一頓,過了半響,若無其事轉頭對母親說:“她結婚生子了,嫁給了一個好老公,兒子應該已經會叫媽媽了,今年不能過來看望您。”


    李母聽了,露出欣慰的笑:“好姑娘命好。”


    李葉娜也笑了笑。


    眼中的羨豔,一閃而過。


    是啊,薑瓷命是好。


    似乎這種人,不管走到哪裏都會有人心甘情願為她效勞。


    哪裏像她呢,賺來的每一分錢都靠自己黑心算計來的。


    李葉娜低下頭,輕聲說:“媽,我去給您買餃子吃了。”


    “買雙數,圖個吉利。”


    “好。”


    李葉娜應著,將病房的門輕輕關上。


    在那門縫隙緊閉的那一瞬裏,李母躺在病床上虛弱要起來,喘著氣喃喃道:“這條命靠錢吊著,你堂弟媳說沒錯……我是這個家的吸血鬼啊。”。


    醫院外,已經夜深人靜了。


    街道上還在營業的飯店幾乎一眼望不到,李葉娜僵著雙腳跑了兩條街,不顧平日裏女強人精煉的形象,好不容易求到一家打樣的店,給她裝了一盒餃子。


    她付完錢,頂著寒風,用身上這件毛呢大衣裹著這盒餃子,低頭原路返回。


    李葉娜快走到醫院門口時,隔著一段距離,就看到有不少人在周圍伸著脖子看,跟出來時冷清的氣氛完全不同。


    她向來不管閑事,低頭繼續朝前走。


    越走越近,就聽見有人在議論:“真晦氣啊,大過年的跳樓自殺。”


    “選哪天死不好,要選今天啊。”


    “太想不開了。”


    李葉娜腳步一頓,看到前方雪地上,有個穿病服的女人無聲無息躺在血泊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段劇情,我有點想哭,雖然李葉娜做人很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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