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甚至腳步都未挪動一步。


    她站在原地,平靜地看著那觸手順著地麵,像是蠕動的蟲子一般,一點點自己爬到腳邊。


    每個眼球都在發出聲音,雜亂不堪,像是失去理智的瘋狂在哀鳴,在憤怒。


    “找到你了……找到你了……”


    “殺了……你……我就可以……成為……”


    “啊啊啊……痛苦,太痛苦了……你欺騙了我……明明我不應該變成這樣……”


    那觸手帶著憤怒瘋狂的殺意。


    甘霖麵無表情。


    眼看那觸手就要觸碰到腳麵,將眼前的存在帶入虛空之中徹底絞殺。


    那觸手卻又猛的縮了回去。


    “啊……不可以……不可直視……不可觸碰……”


    “不能殺,不能殺……”


    “啊啊啊,明明我那麽尊敬您……”


    “看我了,您在看我!好高興!”


    “不行,不行,要殺了你,我才可以成為……”


    無數的觸手反而成為了無數的掣肘,變得混亂不堪,攪成一團。


    甘霖就站在那裏,依舊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樣,眼神卻冷冷淡淡,任何事物都不敢接近觸碰。


    半晌。


    她歎了一口氣,嗓音帶著些許憐憫。


    “怎麽變成這副鬼樣子?”


    那還在混亂之中,左右互搏的觸手突然齊齊停住。


    一雙雙仿佛鑲嵌在觸手上的眼球,順著發出的聲音,再度鎖定了甘霖所在的位置。


    那些雜亂的聲音再度響起,變得那般的高亢尖銳,蘊藏著恐懼。


    “活著!還活著!”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不可以……我不能死……我要成為……”


    “成為,真正的神!”


    最後的幾個字,似乎在一瞬間,將瘋狂化為了理智。


    那混亂不堪的話語,也在此刻,凝結成為了完整的一句話。


    蒼穹之中都回蕩著巨響,仿佛地底深處,虛空之中,傳來恐怖的轟鳴吼叫。


    所有人哪怕捂住耳朵,也無法阻擋那聲音穿透耳膜。


    甘霖的耳中,卻聽見了那清晰的話語——


    “我要你死!”


    “你死以後,我,就是真正的神!”


    甘霖似乎有些不解,似乎覺得有些好笑,溫柔地,緩緩地說道:


    “可是,祂早就死了。”


    “現在的我,隻是一個叫甘霖的人類。”


    人類……


    人類?


    人類!


    無數個眼球布滿血絲,死死盯著甘霖看去。


    “不可能!不可能!”


    “人類?不可能是人類!”


    “不……”


    那無數個眼球終於看出了什麽,先前的理智再一次消失不見。


    “人類!竟然真是人類?”


    “憑什麽,為什麽,我才是人類……不,我現在是神!我是神!”


    “我不是低賤的人類,啊啊啊啊,不可以!憑什麽你成為了人類,我不允許!”


    那觸手更加瘋狂了起來,完全忘記了自己出現時的目的。


    “我要毀了一切!”


    那觸手揮舞著,整個仙人秘境崩塌。


    然而。


    哪怕那觸手再瘋狂要摧毀一切,卻始終不敢觸及甘霖所在的地方。


    所有人驚恐地看見,蒼穹之上緩緩裂開的縫隙之中,一隻隻如烈陽般巨大的眼球,正在奮力地鑽進來,試圖用毀滅來平息那無邊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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