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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攸寧想起許興昌以前曾經跟他提起過一次,當年許興昌找到他的時候因為頭一次看到死人心中驚慌懼怕,也擔心那些追殺他們的人隨時都會再過來,所以匆忙間就將那個跟他在一塊兒已經死了的人埋了,也沒有搜尋一番那個人身上有沒有什麽東西會跟他的身世有關。不過好在許興昌埋葬這個人的時候還是留了個心眼,挑了棵枯敗了一半的歪脖子樹,還在樹上做了個記號。</p>


    許興昌之所以告訴會告訴許攸寧這件事,一來,也是想他往後若真的對自己真正的身世好奇,可以讓他回來尋這個人,查看一番他身上有沒有什麽線索。二來,很顯然這個人確實是為許攸寧而死的,往後若許攸寧路過這裏,過來拜祭這個人一番也是理所應當的。</p>


    原本許攸寧從來沒有想過要查一查自己的身世,但是自打那一次在寺廟中見過阮蘭雲,回來之後他連著又做了好幾晚自幼時起就做過的那個噩夢。夢中他甚至跨過麵前的火海,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個叫他寧兒的女人,豁然正是阮蘭雲的相貌。</p>


    不過那個時候阮蘭雲並非一頭白發,也不是身穿素衣,而是一襲華麗宮裝,滿頭烏發。</p>


    隻是她宮裝上被濺了血跡,發髻散亂,滿麵淚痕。</p>


    許攸寧不知道這到底隻是他多想了,因為見到阮蘭雲的時候他心中有莫名的親切感的緣故,還是他夢裏那個叫他為寧兒的女人確實就是阮蘭雲,但不管怎麽樣,他心中開始有些慌亂起來。</p>


    原本他有心想要親自去找阮蘭雲問個清楚明白,但一來依著阮蘭雲的身份不是他現在想見就能見到的,二來,他要怎麽問阮蘭雲呢?</p>


    而且,他心裏其實也隱隱的抗拒去問阮蘭雲這件事。</p>


    不問,以往的那些事便一直塵封著,他永遠都隻是許攸寧,可以好好的和葉蓁蓁他們一起平淡安穩的過一輩子,若問,誰知道他的真正身世的背後到底是什麽驚天大雷。</p>


    所以隻當不知,決然離京。</p>


    不過出京前他仔細研究了一下從京城到雲南的路線,就發現有一段路正是當年許興昌撿到他的所在。又想起許興昌說起的那個跟他一起出現,稱呼他小主人,最後又死了的人,這人身上極有可能會有有關他身世的線索,這一路上他反複的想了好幾次,最後終於還是決定過來看一看。</p>


    而現在,這個人就在他麵前。</p>


    算來這個人死了也有二十年了,身上的衣裳早就已經爛得不成模樣,不過一身盔甲倒還是好好的。雖然沾了泥土盔甲表麵看著是灰黑色的,但當許攸寧伸手將這些泥土抹去的時候,就見這身盔甲依然雪亮如銀。</p>


    僅就這一身盔甲就不是尋常人能擁有的了。</p>


    這個人的手邊還有一把刀。許攸寧想起許興昌那時說過的,他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就見他手中握著一把刀,後來許興昌也是用這把刀就地掘的坑將這個人埋了的。刀許興昌自然不敢自己帶著,也不敢亂扔,所以就將刀也同這個人埋在了一起。</p>


    許攸寧伸手握住刀柄,慢慢的將刀提起來,在旁邊的落葉上麵輕輕的擦了擦。</p>


    原還被泥土覆蓋住的刀麵立刻光亮如新,一汪雪水般,如鏡子一般能映照得出頭頂的樹葉來。</p>


    細細的查看刀身各處,就見刀刃並無半點損傷,而刀身靠近刀柄那裏,鏨刻著兩個小小的字,昭天。</p>


    許攸寧心中一跳,握著刀柄的手有些輕微的發起顫來。</p>


    他記得他以前曾聽許興昌說過前朝的事,說前朝的宮裏有一支昭天衛,取自天理昭彰,主持公道之意,是專門拱衛前朝皇室之人的。這把刀上麵竟然會鏨刻有昭天兩個字,那這個人,跟昭天衛會不會有什麽關聯?那他自己......</p>


    許攸寧不敢繼續想下去。</p>


    他平息了下自己的心情,開始檢查屍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的東西。</p>


    就在屍身懷中找尋到一塊象牙腰牌,上麵有昭天衛指揮使王振這幾個字眼。</p>


    還有一隻黃色的綢袋。袋子已經腐爛,所以許攸寧一提起袋子,裏麵裝的東西立刻就掉了出來,落在鎧甲上,發出咚的一聲輕響。</p>


    是一方用上好的碧玉製成的四四方方的印章,手掌般大小,溫潤瑩瑩,頂端雕刻了一條盤著的龍。</p>


    看得出來雕工甚好,龍身上的鱗片一片片都清晰可見。</p>


    許攸寧心中陡然一跳,盯著這枚印章看了一會兒,才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拿起來。又慢慢的將印章翻過來,看底下雕刻的字。</p>


    看完之後,他閉上雙眼,隻覺腦中一片空白,拿著印章的右手都在輕微的發著顫。</p>


    好一會兒之後,他才猛的重重的咬了一口舌尖,血腥味頓時在口腔中彌漫開來。</p>


    借著這一點劇痛,許攸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中迅速的在考慮接下來的事。</p>


    當他雙眼再次睜開的時候,裏麵已經一片平靜,再無半點波瀾,拿著印章的手也穩如泰山。</p>


    隨後他就將這枚碧玉印章連同那塊象牙腰牌,以及那把刀重又放回坑裏,對著坑裏的白骨拜了三拜之後,將旁邊剛剛挖開的泥土重又蓋回屍身身上。</p>


    等屍身被全部掩埋起來,他還在地麵上細心的覆蓋了一層枯敗的落葉,好讓這裏看著跟其他地方一模一樣,並沒有被人挖開過的痕跡。</p>


    等做完這一切,他拿起放在地上的鋤頭,起身轉身離開。</p>


    走出小樹林,初夏溫軟的日光兜頭落下。</p>


    他心中雖然還是一片冰涼,但卻無比冷靜。</p>


    已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他現在沒有能力去做任何事。就是阮雲蘭,她終究是當今龍椅上坐著的那位的女兒,想來終究不會真的狠得下心來對她如何。雖然她這輩子都有可能要在寺廟裏麵終老,但至少會安全無虞,也會衣食無憂。</p>


    但若是他的真實身世一旦被人得知,那葉蓁蓁,葉細妹和元宵都會被迫跟著他一起不得平靜安穩。</p>


    世間並無雙全法,兩權相害取其輕,他現在隻能選擇做許攸寧,擔著許攸寧該擔的責任,至於其他的責任,他現在沒有那個能力,心裏也確實有些抗拒去擔負,所以他也唯有當自己今天壓根就沒有來過這裏,也沒有看到剛剛的那幾樣東西。</p>


    就快步的走過去解開係在樹上的馬韁繩,然後翻身上馬,策馬快速立刻這裏。</p>


    卻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立刻有兩個一路追隨他,又隱藏在暗處的人走到剛剛他站立的那棵歪脖子樹旁邊。</p>


    兩個人對望一眼,然後同時將懸在腰間的長刀拔出來,彎腰蹲下來開始往下掘土。</p>


    白骨再現,一並再現的還有那把刀,那塊象牙腰牌和那枚碧玉印章。</p>


    兩個人分別伸手拿起刀和象牙腰牌看起來,心中俱是一震。待有個人拿起那枚碧玉印章,看到印章底下刻著的那八個字時,更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p>


    另外一個人也就他的手裏看到了這八個字。心中震驚過後,就開始下令:“你即刻回京,將這三樣東西呈給主子看。再將今日你所見之事一字不漏的都告訴她知道。”</p>


    那人應了一聲是,脫下自己外衣,小心翼翼的將這三樣東西包裹好,轉身往京城方向就大步的進發。而另一個人將泥土樹葉重又掩埋回去之後,施展輕功,望著許攸寧離開的方向就走。</p>


    葉蓁蓁正在旅店門外焦急的等待許攸寧回來,不明白他明明說很快就回來,但怎麽到現在還沒有回來。</p>


    等到她終於看到小路盡頭有人騎馬飛馳過來,她忙迎上前去。</p>


    許攸寧也看到她了。不等馬兒停穩就飛身從馬背上跳下來,緊緊的將她擁入懷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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