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次昭陽倒是很好心地替裴暄解釋:“傷得那樣重,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我遇見他的時候,他已經昏迷不醒。”


    裴暄聞言,一下子像活過來了似的:長公主竟讓替他說話?


    “也是,哈哈,我竟忘記了這麽要緊的事。”趙伯恒頓時覺得不好意思。


    “你要是開藥方也這般健忘,人會被你害死的!”扳回一城的裴暄,說話底氣都足了。


    “那樣的事我不會忘的。”


    “我要是病人,怕是不太相信你。”


    “這、這……我還是有點靠譜的。”


    “好了,師父又沒別的意思,你就不要欺負師父了。”昭陽出來打圓場。


    裴暄委屈了:“真真,明明是他先欺負我。”


    昭陽:“……”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在京城‘爺就是你老子’的裴暄告狀。


    昭陽有些難以直視的同時,又有種說不出的奇異感。


    “我錯了,子昀不要生氣。”


    不等昭陽開口,趙伯恒就趕緊先認錯。


    誒,那是大將軍啊。


    趙伯恒還是有些怵的。


    “我豈是那等小氣之人?”


    昭陽腹謗:你就是!


    趙伯恒是去鄰村給一位孤寡老人看病的。


    昭陽到了那才知道,這位老人兩個兒子都去從軍了,皆在兩年前鹿鳴關那一戰戰死。


    看到老人孤苦伶仃、家徒四壁,而他竟然沒拿到一點朝廷的撫恤銀。


    昭陽怒不可遏,以身殉國,到最後連家屬不止要承受喪子之痛,還老無所依!


    她雙拳緊握,微微紅了眼。


    若是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先退兵,至少能保住一部分將士的性命。


    他們在邊關拋頭顱灑熱血,身居高位的人卻連撫恤銀都要克扣?


    “犧牲的將士朝廷都有發放撫恤銀的,老人家你從未收到過?”裴暄也震怒不已,克扣軍餉糧草也就算了,就連死去的人應得的那份都要吞掉?


    “哪有什麽銀子?我的兩個兒子沒了就沒了,至少家還在。我也曾年輕過,也有熱血的時候,可現在老了,能過一天算一天,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去見他……”


    老人渾濁的眼睛裏,滿是熱淚,到最後說不出話來,別開臉去擦眼淚。


    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是兩個人,多少次他都希望噩耗是假的,他的兒子還好好的在邊關保家衛國。


    昭陽見狀,很少落淚的她,此刻卻失控了。


    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碰到曾經下屬的家人過著如此貧困的日子,昭陽恨不得立刻提搶殺回京城去,問問朝廷那些人到底有沒有良心?如此苛待英雄的家人?


    趙伯恒看了裴暄一眼:“這樣的情況多了去了,那些死去的士兵便是一抔黃土,除了他的家人,誰還記得?”


    裴暄閉了閉眼,深深吸了口氣:“老人家放心,撫恤銀一定會發放到你手中的。”


    平時能說會道的他,此刻也隻能說出這麽些蒼白無力的話。


    撫恤銀,何嚐又不是在家人心頭添一道傷?


    可死去的人,家屬卻得不到善待,如何讓他們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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