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來。”


    顧野的爽快讓白術微微一怔。


    宿舍樓沒有人。


    教官都在忙,學員在上課。唯有一個顧野,是主動攬下“監管白術”的任務,這才得了點空。


    白術以為顧野要帶她去很重要的地方,結果下個樓,再轉個彎,直接領著她來了自己宿舍。


    “開門。”


    停在門口,顧野看她。


    “這兒?”白術摸出鑰匙,跟他確定了一遍。


    “嗯。”


    顧野微微頷首。


    白術便低頭開門。


    跟樓上唯一不同的,是這個宿舍裏,還有另一個人——陸白。


    門鎖“哢噠”一聲開了,白術將門往裏推。燈沒有開,裏麵黑黢黢的,安靜得很。但是,白術分明看到,陸白的床上躺著個人影,蜷縮成一團,隻有一個小小的輪廓。


    “噠”。


    開關被顧野撳了下,宿舍的白熾燈亮了。瓦數不高,視野被蒙了一層紗。


    白術看清了。


    陸白床上確實躺著個人,被子將他蓋得嚴實,似乎沒有任何動靜,但看仔細了,可見其輕輕顫抖著。


    顧野合上門,拍了下白術的肩,走向組裝床。


    白術跟上。


    “顧野?”


    整個人都蜷縮在被子裏的陸白,在聽到靠近的聲音後,倒吸一口涼氣,虛弱地喊出這個名字。


    那一瞬,白術見到他的臉。


    眼睛通紅,從瞳仁到眼白,紅如血。那是一雙來自地獄的眼睛,恐怖、血紅,難以形容。可他皮膚卻是一片慘白,不見絲毫血色,皮膚下,一根根青筋跟要爆炸似的,清晰可見。汗水沁出來,一滴滴滾落,洇濕了枕頭和被子。


    那一頭銀白的短發,不知是不是光線原因,成了雪白。


    白得心驚。


    “嗯。”


    顧野回應了他一聲。


    “啊——”


    強忍著痛楚的陸白鬆懈了下,當即痛苦叫出聲,他翻了個身,麵朝牆壁,蜷縮的身體顫抖著。背部露出來,一件墨綠t恤被汗水浸濕,顏色深了,不見一點淺色,仿若能擰出水來。


    豆大的汗珠從他後頸滴落。


    顧野眉目稍有凝重,可依舊很淡定,仿佛對此事習以為常。


    “他怎麽了?”


    饒是白術,也被陸白這般痛苦的模樣驚了驚。


    “優、良套餐裏混了藥,他對這種藥物過敏。”顧野聲音平靜,不疾不徐地說,“他來做學員,是為了測試這種藥物。”


    白術怔了下。


    她猜到了藥物的事。


    但是,她沒有想到,他是如此的冷靜。


    而——


    陸白明知後果,仍舊來了,看他一直以來的表現,似乎甘之如飴。


    “什麽藥?”白術抿了下唇。


    “一種能短期改變人體體質、具有依賴性和後遺症的藥。”


    “……”


    腦海裏劃過一抹電流,白術好像抓到了什麽。


    白術問:“能控製學員的智力和體能,從而操控學員的成績,是嗎?”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顧野頷首,“對。”


    白術眼裏閃過抹恍然。


    ——難怪段子航說,在第三基地考核成績突出的學員,在離開第三基地後,能力會不如以往。


    第三基地靠藥物改變了學員的成績。


    或許,還將他們看重的優秀學員,放到他們需要的崗位。


    但是——


    原因呢?


    顧野說藥物有依賴性,他們想憑借藥物操控第三基地這批人,然後從內部瓦解bw,從而達到“謀反”的地步?


    想到這裏,白術鎖了鎖眉,預感這事沒那麽簡單。


    ——背後還有更大的陰謀。


    ——比如,藥物從何而來,顧野他們為何要追查藥物?


    將所有線索都在腦海裏轉了一圈,白術緩緩籲了口氣,道:“我是為了查學員真正實力跟考核實力不匹配而來的。”


    顧野眸光一動,坦誠道:“我們查藥物的線索。”


    “殊途同歸。”白術道。


    “看來是。”


    白術側首看了眼悶聲忍痛的陸白,問:“就讓他這樣嗎?”


    “嗯。”顧野說,“暫時沒有解決辦法。”


    “所有藥物過敏的都這樣?”白術一口氣問道,“幾率有多大?有副作用嗎?”


    “幾率很小。”顧野慢條斯理,“你們的話……百萬分之一的幾率,或許更小。”


    “我們?”


    白術抓住他的用詞。


    顧野靠在一側,卻沒有解釋,繼續道:“這種藥,一旦沾上就會有依賴性,並且導致不可逆的後遺症。具體症狀跟用藥時間和個人體質有關,反應或大或小都有,小一點的頭疼感冒、體質變差,大一點的各種疾病,身體類或心理類的,無法一概而論。當然,也存在具有抗藥性的。不過,跟過敏的體質一樣,萬裏挑一。”


    他瞧了白術一眼,“總之,能不碰,就別碰。”


    所以他和陸白才會提醒白術——保持合格成績。


    這樣最安全。


    “用藥物提升良級成績的學員,可以理解。陸白不是在優級麽,還需要提升?”白術避開自己表現突出這個話題。


    “壓製。”顧野條分縷析,“提升良的,壓製優的。把良的給你們挑選,優的瞞下來,考核結束後為自己所用。”


    頓了下,他又道:“不過,他們應該有更詳細的‘用藥原則’,不會給優良區間所有人都用藥。陸白是被選中了。你的話……不一定。”


    “我該怎麽測試他們是否給我用了藥?”白術問。


    她倒是不後悔今天的選擇。


    如果不這樣做,顧野和陸白會一直瞞著她。


    而她個人想要往下深入,就必須邁出這一步。隻是碰巧遇到顧野和陸白在這裏,讓她的任務難度降下來,撿了個便宜。


    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


    想要得到,就得付出。


    眼瞼輕垂,顧野盯她一眼,揉她的腦袋,口吻輕鬆,“我幫你測。”


    “什麽?”


    白術一怔。


    “沒什麽。”顧野鬆開她,視線落到陸白身上,“明天再說。”


    白術隨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陸白一直沒好轉,被褥跟潑了一盆水一樣,她皺眉:“他得撐多久?”


    顧野道:“快了。再有一兩個小時。”


    白術奇怪地看他。


    不知是事先就做好心理準備,還是他們有太多類似經驗……顧野的冷靜自若,讓白術難以釋懷。


    ——讓一個12歲的小孩做測試,跟當試驗品有何區別?


    ——背後要有怎樣的原因,才會讓他們這麽犧牲,又如此平靜。


    靜默片刻。


    白術問:“測試完了,你們打算怎麽辦?”


    “查源頭。”


    “那,”白術說,“互通有無。”


    “嗯。”


    又看了眼陸白,白術道:“他脫水嚴重,我去接點熱水。”


    “好。”


    顧野點頭。


    每一層樓的盡頭,都有一間熱水房。


    白術拿了熱水瓶出門。


    門被關上。


    沒多久,陸白艱難地翻了個身。他的臉更白了,蒼白如紙,眼睛血紅,睫毛一閃,豆大的汗珠便落了下來。他半垂著眼,虛弱無力地看著顧野。


    他費力地出聲:“顧野。”


    “嗯。”


    顧野拿起桌上一條幹毛巾,擦了擦他滿是汗水的臉。


    “她自討苦吃,”陸白吸了口氣,整個人一個戰栗,卻堅持著把話說完,“你要幫她嗎?”


    “嗯。”顧野淡淡道,“多一個,沒區別。”


    他想將手收回。


    但是,陸白緊緊按住他的手,微微抬起頭,血紅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他,字字頓頓:“你會死的。”


    顧野停頓了下。


    他把手抽回來,連帶著拿一條毛巾。


    “我不會。”


    他這樣說,輕描淡寫,不起一點波瀾。


    *


    白術走到走廊另一條時,聽到急促的腳步聲。


    噠噠噠。


    在狹窄寂靜的樓道裏回響。


    白術止步,側首一看,正巧撞見時正的視線。


    “白術!”


    見到白術,時正猛地喊了聲,然後大步跨上台階,三兩步就來到白術麵前。


    他喘了口氣。


    然後,眼睛倏然睜大,緊盯著白術,透著凶狠和失望。


    “今天實測,你九門第一?”他問。


    “嗯。”


    白術應了一聲。


    逼近一步,時正一字一頓地質問:“那是你的真實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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