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回到老屋時,較之於方才,除了帶上保暖手套遮住了掌心的緋月外,他的腰間還多了一把早年“繳獲”的nhk031式手槍。


    這款手槍曾在北聯邦風靡一時,但著技術的進步,它因為彈夾容量小、換彈時間長這兩大致命的缺陷已經逐漸被新式手槍所取代,隻有一些十分落後的民間組織才會繼續配備。


    剛買的流油小籠包還沒吃完,老舊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來了。”


    李慶伸手往腰間摸了摸,冰冷的金屬質感讓他安心不少,起身來到門前,擰下了把手。


    “你們有什麽事嗎?”


    如葛大爺所說,門外是一男一女,男人將近四十,披著風衣,他肩膀很寬,較好的撐起了風衣的版型,一頭幹淨的寸發,顯得精悍而利落,那一條位於左眼眼角的刀疤,讓他看起來十分不好惹。


    “我們找李慶,要問他一些事情,這是我們的證件。”


    說話的是那位姑娘,櫻唇啟合,聲音溫柔悅耳,一雙眼睛像是會說話,姣好的容貌加上柔和的聲線,讓人很容易就對她生出些親切感來。


    姑娘一身卡其色小西裝,胸前扣了兩粒扣子,恰到好處的勾勒處她纖細的腰肢與小有規模的胸脯。


    “我就是李慶,兩位警官找我有什麽事,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南聯盟三星公民,你們可不能冤枉好人。”


    李慶將證件物歸原主,他雖然語調輕鬆,人卻堵在了門口,絲毫沒有將兩位警員請進來的意思。


    從證件上看,女警員名叫肖錦,旁邊那位則叫顧長明,比肖錦的級別要高上一些,一直不說話,估計也是要擺一擺領導的威嚴。


    對於警員,李慶並沒有多少好感。


    父母去世後,為了生存,李慶隻能中斷學業,遊街串巷,成為了一名不入流的線人——區別於治安局專門培養的臥底,他更像是一個情報販子,打聽一些消息,轉手賣給警察,幫助他們破案,而在警官們遞交上去的結案卷宗中,卻絕對不會出現李慶這個名字。


    當高層的目光都放在外禦強敵上時,其內部治安的優劣便不難想象,尤其是在寧浦這樣一個位置敏感的邊陲小縣,用平時人們調侃的話來說,如果真要搞一次摸底排查,現在的寧浦縣,十個人裏麵至少有兩三個都不幹淨。


    外行口中的玩笑話,在內行聽來就不隻是玩笑這麽簡單,別的不論,單是李慶知道的,迄今為止仍逍遙法外的不法之徒就已經超過了雙手之數。


    對這些人,李慶甚至能一一對應的說出他們的長相、年齡乃至於生活作息規律,警局的那些人若是想抓,保管是一抓一個準。


    隻可惜,治安局的人似乎對這些唾手可得的功勞並不感興趣,據那些在李慶處買消息的警官們說,在有人報案的情況下,一個月裏隻要破獲一起案子,那便算是完成了考核任務,多做也沒有獎勵,這種情況下,自然就都是得過且過。


    這樣的說辭顯然難以站得住腳,李慶每次聽了也隻是笑笑,不說話。


    見狀,顧長明不得不重新打量了下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腦海中浮現出關於李慶的信息:20歲,單身,父母亡故,生活拮據,靠販賣情報為生,社交圈窄,僅與以前同學有所來往,今日7點16分出門去往寧浦縣圖書館,在圖書館中待了大約45分鍾後返回。


    “我們隻是例行詢問而已,你不用緊張,說不定還能幫你解決一些問題?”肖錦笑了笑,似是對李慶的反應並不感到意外,“怎麽,仍然不肯請我們進去坐坐嗎?還是說有什麽不方便?”


    李慶手上動作一頓,側身讓開道路,邊往裏走邊說:“沒什麽不方便的,我一定全力配合,堅決同不法分子鬥爭到底,”他搬來三個板凳,又給兩人倒了水,“家裏條件有限,兩位警官將就著喝點隔夜水吧。”


    隔夜就隔夜,你偏要說出來膈應人。


    看著空空如也的客廳,顧長明眼皮一抽,才知道資料上所說的“拮據”二字一點都沒有誇張。


    “昨天晚上,你應該睡得不怎麽好,對吧?”


    李慶為之一愣,這個問題,無疑觸碰到了他最敏感的那一根神經,他頓時沉默了,手臂微微往後挪了挪,以便在必要時能以最快的速度拔槍。


    “你應該能理解我在說什麽,你可以放心,在我們看來,這是很尋常的事情,不會把你抓去做什麽實驗。”顧長明攤了攤手,自以為幽默的開了個玩笑,卻發現李慶與肖錦臉上根本沒有絲毫笑容。


    顧長明尷尬地收起了手,說:“小肖,你來講吧,你們年輕人之間溝通還是要方便一些。”


    肖錦點了點頭,說:“你昨晚所經曆的那一次類似‘穿越’的事件,被我們稱為覺醒試煉,是普通人成為超凡者的必經之路。”


    超凡?聽到這個詞,李慶眼皮一跳,昨天夜裏的那次‘穿越’,似乎也隻能用超凡去解釋,想到這,李慶不由得有些激動,成為超凡者,聽上去就是一個改變命運的絕佳機會。


    但肖錦的下一句話就給他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可惜的是,你失敗了,沒有能成功完成試煉,”肖錦一臉平靜,看不出任何惋惜之色,“但同時,你又是幸運的,因為你現在還能坐在這裏跟我們說話,沒有‘迷失’,這是我們的叫法,用普通人能理解的話來說,死亡這個詞可能比較貼切。”


    “你的意思是,我晉升超凡失敗了?”一步天堂,一步地獄,李慶有些不甘心。


    肖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答反問道:“你竟然對這種事情一點也不感覺驚訝?”


    “我們遇到的很多人,初次見麵時,都會把我和隊長當成騙子,以為我們是辦了假證冒充警員的江湖醫生。”


    李慶自嘲似的笑了笑,道:“我這樣的人,有什麽值得騙的嗎?買完那個,我就已經是身無分文了。”他指了指一旁已經不再有熱氣冒出的小籠包。


    “你的幽默天賦跟隊長不相上下。”肖錦臉上出現了些笑容,哪怕現在的李慶是一團亂麻堵在心頭,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姑娘笑起來確實有些好看。


    顧長明輕咳了兩聲,似是在抗議。


    肖錦沒有理他,繼續說道:“你說的對,你失敗了,沒有能把握住這唯一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成為超凡者,”話語冰冷,像是在對李慶下判詞。


    “但我也說了,你也是幸運的,通常失敗者都會‘迷失’,而你卻沒有,反而還因此得到了一些好處,比如五感增強之類的。”


    “唯一?這是不是也意味著,我不會再次進入你所說的那個什麽試煉?”李慶敏銳的捕捉到了自己最關心的一點。


    “你關注的點有些奇怪,”肖錦撇了撇嘴,隻以為李慶是被試煉內容嚇到了,這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是的,唯一,每一個人都隻有一次覺醒的機會,一旦失敗,就再也沒有機會回到試煉,也不可能晉入超凡領域了。”


    李慶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正要再說什麽,顧長明卻舉起手,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提問環節已經結束,出於保密要求,我們不能向你透露更多關於超凡的內容。”


    “好吧,那兩位這次來找我的目的是?”李慶呼出一口濁氣,似是在用這種方式排解不能成為超凡者、擁有超凡力量的煩悶。


    實際上,他握緊拳頭,隻是為了更好的掩飾掌心中依然存在的緋月。


    顧長明向肖錦遞了個眼色,後者立時會意,從隨身帶的公文包中拿出幾份文件遞給李慶,同時說道:“我之前說過了,你是從試煉中存活下來的幸運兒,你可以選擇加入我們,為我們工作,”說著,肖錦伸出手指,在文件上畫了一個大圈。


    自動忽略了那些類似企業文化介紹的內容後,李慶不得不承認,被圈出來的待遇條件確實誘人:上四休三、餐費補貼、單間員工宿舍、養老保障與醫療保障、法定休假與不定期放休,加上比南聯盟平均水平整整翻了一番的月薪水,簡直就是一份完美的工作。


    “不是超凡者也能加入你們嗎?”


    “我們當中也有文職人員,給你的也是文員的合同,”肖錦將李慶的神態盡收眼底,解釋道:“其實,加入我們,你也會失去很多,比如自由,你經曆了一次試煉境,嚴格來說已經不能算是普通人了,按照相關規定,我們應該將你納入監管範圍之內,所以你簽下這份合同,其實是對我們雙方都有利的事情。”


    “這個監管,也不是說要時時刻刻盯著你或者是限製你的人身自由,你可以把他當作是一種道德上的枷鎖。”顧長明在一旁補充道,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截,作為“度量”這個詞的具象化:


    “而我們,就是這種道德的度量。”


    “我要怎麽相信你們說的是真的?”在巨大的誘惑前,李慶還是保留了最後的一絲理智。


    話音甫落,李慶就感覺腰間一空,再抬頭,就見那把nhk031式手槍不知何時已經被顧長明抓在了手中。


    顧長明將手槍朝李慶輕輕一拋,笑道:“超凡者守則第二章第五條。”


    “永遠不要在‘槍手’麵前用槍。”


    “叮鈴鈴”


    子彈連串墜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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