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一派,在嶽先生精心鑽研之下,連泰山、衡山、恒山諸派劍法也都通曉,不但通曉,而且精絕,實在令人讚歎不已。這五嶽派掌門一席,若不是嶽先生來擔任,普天下更選不出第二位了。”


    這說話的人衣衫襤褸,正是丐幫解幫主。他和方證大師、衝虛道長兩人想的一樣,也早料到左冷禪將五嶽劍派並而為一,勢必不利於武林同道,遲早會惹到丐幫頭上。是以彬彬君子的嶽不群出任五嶽派掌門,必然遠勝於野心勃勃的左冷禪,因而出聲支持。


    丐幫自古以來在江湖中勢力極強,丐幫幫主如此說,等閑之人便不敢貿然有所異議,一時間無人反駁。


    “嶽姑娘精通泰山、衡山、恒山三派劍法,確實難能可貴,若能以嵩山劍法勝得我手中長劍,我嵩山全派自當奉嶽先生為掌門。”


    別人不會反駁,但左冷禪卻不可能不反駁,多年算計,都走到了這一步,他怎麽可能拱手相讓?左冷禪說話間躍到場中,左手在劍鞘上一按,聲響乍起,長劍在劍鞘中躍出,青光閃動,長劍上騰,他右手伸出,挽住了劍柄。


    左冷禪這一手悅目之極,而左手一按劍鞘,便能以內力逼出長劍,其內功之深,當真罕見罕聞。嵩山門下弟子固然大聲歡呼,此間群雄也是高聲喝彩。


    嶽靈珊心憂令狐衝身上的傷勢,此刻神情恍惚,卻是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左冷禪的話,一句話也沒回。


    左冷禪見狀登時大怒,他隻道嶽靈珊小瞧他,不將他放在眼裏。


    不等左冷禪飆,嶽不群顯然也覺到了女兒神情不對,率先出聲道:“左師兄武功在江湖上是數一數二的,小女微末之技,如何能夠與左師兄交手?怕是不待三招兩式,便要敗北。”


    聽到嶽不群這麽說,左冷禪神色稍緩,說道:“嶽先生過謙了,嶽姑娘能夠以泰山、衡山、恒山三派劍法分別勝了三派掌門,可見其劍法造詣。不過年輕人到底還差上一些,隻要好生練武,異日必然大放光彩。”


    嶽不群聞言道:“左師兄說的是!”


    嵩山派6柏走了出來道:“嶽先生既然如此說,那此番比武便算是左掌門勝了。五嶽劍派之中,若有誰自信武功勝得了左掌門的,便請出來,一顯身手。若是沒有,那這掌門之位,便是左掌門的了!”


    聽得此言,卻是無人接腔。泰山派已經被嵩山派收買,自然不會出言反對;衡山派莫大先生輸給了嶽靈珊,此刻也沒臉再比,更何況他自知不是左冷禪的對手;恒山派令狐衝身受重傷,眾弟子給令狐衝療傷還來不及,哪裏有閑功夫管這事;華山派嶽不群自然是不會就此甘休,但他心有謀略,卻是沒有馬上就出聲反對。


    眼見無人接腔,6柏又高聲說了兩遍,俱是和先前一般,無人反對。


    托塔手丁勉見狀大聲道:“既然無人向左掌門挑戰,左掌門眾望所歸,便請出任我五嶽派的掌門人。”


    左冷禪假意謙遜,抱拳說道:“五嶽派中人才濟濟,在下無德無能,可不敢當此重任。”


    嵩山派第湯英鶚聞言朗聲道:“五嶽派掌門一席,位高任重,務請左掌門勉為其難,替五嶽派門下千餘弟子造福,也替江湖同道盡力。請左掌門登壇!”


    湯英鶚話音剛落,鑼鼓之聲突然大作,爆竹聲又是連串響起,一看卻都是嵩山弟子在擺弄。


    在爆竹劈啪聲中,嵩山派眾弟子以及左冷禪邀來助陣壯威的江湖人士齊聲大喊道:“請左掌門登台!請左掌門登台!”


    左冷禪心下滿意,縱起身子,躍到封禪台上。他身穿杏黃色布袍,正是夕陽即將下山之際,日光斜照,映射其身,顯得金光燦爛,大增堂皇氣象。


    左冷禪抱拳轉身,向台下四方眾人作揖,口中說道:“承蒙眾位朋友推愛,在下倘若再不答允,出任艱巨,倒顯得過於保身自愛,不肯為武林同道盡力了。”


    嵩山派門下數百人歡聲雷動,大力鼓掌,那些嵩山派請來的武林人士,也一同高聲歡呼。歡動之聲,響徹群山之間。


    “左冷禪這老小子現在倒是得意,一會嶽不群上場將其擊敗,看他還怎麽得意!”黃琦見狀暗自冷哼了一聲,不爽之極。左冷禪可是他的仇人,如今見到對方風光的樣子,他自然不爽了。


    “左師伯,侄女承認您的武功高強,不是您的對手,但咱們五嶽派之中,武功勝過左師伯的,未必就沒有了。”說這話的,卻是從神情恍惚中恢複過來的嶽靈珊。倒不是她自己恢複過來,而是寧中則傳音讓她退回來時將她驚醒,她見左冷禪眼看就要成為五嶽派掌門,因而出聲。


    在五嶽派諸人之中,真正讓左冷禪忌憚的,卻是一個也沒有。讓他忌憚的黃琦卻又不是五嶽劍派門人,因此他很是放心,笑著道:“以嶽小姐之見,五嶽派中武功劍法勝過在下的,是令尊呢、令堂呢,還是尊夫?”


    嵩山派弟子聞言,俱都笑了起來。左冷禪說的這三人,除了嶽不群外,後兩者都不算什麽,而嶽不群明顯不是左冷禪的對手,因此眾弟子笑。


    好似沒有聽到嵩山派弟子的笑,嶽靈珊道:“侄女夫君是後輩,比之左師伯不免要遜色一籌。侄女母親的劍法自可與左師伯旗鼓相當。至於侄女爹爹,想來比左師伯要高明些。”


    聽到這話,左冷禪看向嶽不群道:“嶽先生,令愛對閣下的武功,倒是推崇得很呢。”


    嶽不群聞言道:“小女孩兒口沒遮攔,左兄不必當真。在下的武功劍法,比之少林派方證大師、武當派衝虛道長,以及丐幫解幫主諸位前輩英雄,那可是望塵莫及。”


    左冷禪聞言臉上登時變色,嶽不群提到方證大師等三人,可偏就沒有提到他左冷禪的名字,人人都聽的出來,那顯然是自承武功比他高明。


    嵩山派丁勉卻是問出聲道:“比之左掌門卻又如何?”


    嶽不群回道:“在下和左兄神交多年,相互推崇。嵩山、華山兩派劍法,各有擅長,數百年來從未分過高下。丁兄這一句話,在下可難答得很了。”


    丁勉聞言忍著怒氣道:“聽嶽先生的口氣,倒似乎自以為比左掌門強上些了?”


    “較量武功高低,自古賢者所難免,在下久存向左師兄討教之心。隻是今日五嶽派新建,掌門人尚未推出,在下倘若和左師兄比劍,倒似乎是來爭著做這五嶽派掌門一般,那不免惹人閑話了。”嶽不群笑著回話,心中大定。


    左冷禪聲音微冷道:“嶽兄隻須勝得在下手中長劍,五嶽派掌門之位,自當由嶽兄承當。”


    嶽不群聞言搖手道:“武功高的,未必人品也高。在下就算勝得了左兄,也不見得能勝過五嶽派中其餘高手。”他口中說得謙遜,但每一句話扣得極緊,始終顯得自己比左冷禪要高上一籌。


    左冷禪哪裏聽不出來,他是越聽越怒,冷冷的道:“嶽兄‘君子劍’三字,名震天下。‘君子’二字,人所共知。這個‘劍’字到底如何,卻是耳聞者多,目睹者少。今日天下英雄畢集在此,便請嶽兄露上一手高明劍法,也好讓大夥兒開開眼界吧!”


    “到台上去打,到台上去打。”“光說不練,算什麽英雄好漢?”“上台比劍,分個強弱,自吹自擂有什麽用?”


    聽得左冷禪的話,此間群雄紛紛附和,當真應了一句‘看熱鬧的不嫌事大’。


    嶽不群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一意和左冷禪一決高下,但他卻不想主動請戰,因而雙手背負,沉默不語。


    經過此事,左冷禪卻是更加的肯定嶽不群是個禍害,今日要是不趁著天下英雄在此,讓嶽不群丟個醜的話,其在五嶽派之中,必然成為禍患,當下便道:“嶽兄,天下英雄都請你上台,一顯身手,怎的不給人家麵子?”


    “左兄既如此說,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嶽不群等的就是左冷禪的這句話,應了句後,一步一步的拾級上台。


    此間群雄見到有好戲可看,俱都鼓掌叫好。


    台下黃琦見狀,心中暗道:“嶽不群的內功雖然小有突破,但就前些日子的交手來看,還是一流境界,和左冷禪有所差距,也不知道他憑著一手辟邪劍法,是不是左冷禪的對手。”


    嶽靈珊見到自己父親上了台上,看了一眼令狐衝那邊後,退回其母身旁。


    寧中則看了身旁的女兒一眼,暗自搖了搖頭,心中卻是決定,等回了華山,一定要好生說道說道她才行。


    走到台上,嶽不群拱手抱拳道:“左兄,你我今日已份屬同門,咱們切磋武藝,點到為止即可,如何?”


    左冷禪頷道:“兄弟自當小心,盡力不要傷到了嶽兄。”


    嶽不群聞言微微一笑,朗聲道:“刀劍不長眼睛,一動上手,難免死傷,這話倒是不錯。”


    嶽不群說著轉頭向華山派群弟子所在方向道:“華山門下眾人聽著,我和左師兄是切磋武藝,絕無仇怨,倘若左師兄失手殺了我,或是打得我身受重傷,乃是激鬥之際,不易拿捏分寸,大夥兒不可對左師伯懷恨,更不可與嵩山門下尋仇生事,壞了我五嶽派同門的義氣。”


    嶽不群這般說,華山派眾弟子自然是高聲答應,不敢有違。


    左冷禪聽嶽不群這般說,倒頗出於他的意料之外,雖然驚訝,卻還是說道:“嶽兄深明大義,以本派義氣為重,那好得很啊。”


    嶽不群微笑道:“我五派合並為一,那是十分艱難的大事。倘若因我二人論劍較技,傷了和氣,五嶽派同門大起紛爭,那可和並派的原意背道而馳了。”


    “不錯!”雖然對這話不以為然,但左冷禪還是點頭讚同。


    當下兩人互相作揖,執禮之後,卻是分外的不客氣,長劍揮舞,青光閃閃,劍氣逼人。


    初一交手,兩人使的都是兩派的拿手劍法,一個使的是一十七路嵩山劍法,一個使的是華山劍法,各有所長。隻不過使嵩山劍法的是嶽不群,使華山劍法的卻是左冷禪。


    兩人都將對方門派的劍法練入門徑,雖然不像本派拿手劍法那般的拿手,卻也不可小看,隻可惜對方都知道本門劍法的精要,因此使著對方門派的劍法,根本就奈何不了對方。


    過了十招,眼見拿不下對方,嶽不群和左冷禪兩人當下同時變招,換回各自的拿手劍法。


    按理說左冷禪內功更高,理應勝過嶽不群才對,可嶽不群觀看了華山派思過崖洞內如何破解嵩山劍法的招式,因此知道嵩山劍法的破綻,特意加以研究,因而不僅不落下風,反而打的左冷禪心驚肉跳。


    比劍法落入下風,左冷禪卻不是迂腐之輩,一邊使著劍法,一邊卻是使出掌法。


    左冷禪使出掌法,嶽不群劍法登時一變,劍陡然增快,一劍快上一劍,而且劍刃忽伸忽縮,招式詭奇絕倫。左冷禪一時間無有抵抗之力,隻能勉力支撐。


    “看來左冷禪這是要輸...左冷禪果然也會辟邪劍法,可惜中了嶽不群的計了!”


    黃琦見狀心中暗襯,待見到左冷禪也使出辟邪劍法後,就知道左冷禪這次是輸定了。左冷禪的辟邪劍法,想必是嶽不群故意泄露出去的閹割版,為的就是這個時候。要是左冷禪以本門武功對敵,就算辟邪劍法再厲害,但他畢竟內功深厚,說不好嶽不群照樣不是他的對手。就算嶽不群最終能夠獲勝,也絕對容易不到哪裏去。


    左冷禪變了劍法後,一劍快似一劍,十招之後,一劍將嶽不群手上長劍擊飛,長劍飛上天去。


    就在嵩山派弟子歡聲雷動之時,嶽不群突然空手猱身而上,雙手擒拿點拍,攻勢淩厲之極。其身形飄忽,有如鬼魅,轉了幾轉,移步向西,出手之奇之快,直是匪夷所思。


    “東方不敗!”


    台下正扶著令狐衝的任盈盈,不由出一聲低呼。此刻嶽不群使的武功,和其等與東方不敗對敵之時,東方不敗使出的武功極為相似。


    令狐衝也怔怔的看著台上的比武,想不明白其師父為什麽會這等和東方不敗武功相似的武功,一時間茫然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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