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熱瓦裏斯克是伊塞克湖以南唯一一座重鎮,現在在天山以西、蔥嶺以東,中國就還保留著以它為中心的5平方公裏土地。這裏是水草肥美、一望無際的草甸。在伊塞克湖金色的沙灘、碧綠的湖水連同仿佛矗立在湖心的巍峨雪山綴下,使它成為了帕米爾高原上的一顆明珠。在它的北麵不到一百公裏,那片已經割給沙俄的土地上,是當年絲綢之路上的兩座古城皮什佩克(比什凱克或稱伏龍芝)和維爾內(即阿拉木圖)。


    伊塞克湖終年不結冰,風光獨特,以“熱湖”著稱,清澈湛藍的湖麵一平如鏡,水光照天。北岸的層層雪峰,在雲霧中時隱時現,顯得靜謐和神奇。陽光在雪山、湖水和沙灘上變幻出的不同色彩。此時在伊塞克湖南岸的寬闊草甸上,數萬匹駿馬奔騰著。


    這些都是第三師和第三十八師的戰馬。第三師去年甫一出玉門關就在左寶貴的指揮下打了好幾個勝仗,把新疆那些被俄國人勾得騷動不安的部落全都鎮壓了下去,新疆與關內的商道又恢複了暢通。而且左寶貴還率領第三師和鎮守新疆的第三十八師聯合驅逐了俄國人的部隊,兩軍一直追到蔥嶺,穩住了伊塞克湖以南的土地。縱橫大漠也為第三師贏得了“沙漠之虎”的稱號。


    不過隨著中俄定立軍事同盟,第三師頗有刀兵入庫、馬放南山的意思。這讓左寶貴頗有些氣悶,當初要知道緬甸有那麽場大戰事,怎麽也不搶著到這裏來放羊啊。看看人家第四師、第五師,和十萬英軍拚得你死我活,炮彈跟那潑水似地往外打,那叫一個過癮啊。再看看對麵那些在界碑前溜一圈又回去地俄國騎兵,左寶貴臉黑得跟燒炭似的。


    岑毓英之子,第三師第21團團長岑春煊一口吐掉在口裏根,對左寶貴嘟囓道:“師長。這什麽時候是個頭啊,人憋壞了不,馬都長膘了。”


    左寶貴瞪了他一眼,不耐煩地揮手道:“少在這裏煩老子。帶上你的人去打兩隻狼回來開開牙祭,省得他們老是叼喀克勒部的羊。”


    岑春煊看左寶貴臉色不好看,也不敢再多,趕快低頭走了。隻是這位當年的惡少心裏有沒有腹誹就不得而知了。


    第三師三旅九個團都是一人兩馬。裝備德製的馬槍,每團還有馬匹牽引炮,全部按照歐洲一流槍騎兵師的配備。現在竟然放在這裏打狼,怎麽不讓人憋氣。


    這時遠處一騎絕塵而來。來的是第三十八師師長馬玉昆。第三十八師也是清軍地一支勁旅,大部分軍官是當初隨左宗棠出關的湖湘子弟,十年戌守邊關。許多人已在當地娶妻生子。左宗棠離開時便把他們托付給馬玉昆。


    其實實話。在光緒中期(後世史學家習慣把光緒朝分為三個時期,從1875年登基到1881年親政。由兩宮皇太後掌權的階段稱為早期;從1881年親政到1921年中蘇戰爭結束,這個不斷擴張展、奠定帝國後來版圖的時期稱為中期;而1821年之後稱=內鬥爭都比較激烈,戰爭頻繁生,所以帝國6軍早期創立地三十六個師幾乎沒有一個是軟柿子,即便是後來掀動內戰的四個八旗師,因為滿清貴族的重視,在裝備和訓練上也是一流的。


    馬玉昆在方懷那個時空與馮子材、聶士誠、劉銘傳、左寶貴、徐邦道、劉永福並列為清末七大名將,而現在他是七人裏唯一沒有見過方懷地。


    左寶貴對當初和左宗棠一起出關的馬玉昆可不敢隨便,上前抱拳道:“荊山兄,你不是去伊犁了嗎?如何這般快便回來了?”


    馬玉昆把馬鞭一收,翻身下馬道:“本來是要去的,不過在途中接到兵部行文,要我帶三十八師移防關內,我是來跟兄弟你道別的。”


    “什麽?”左寶貴一聽愕然道:“我第三師怎麽沒接到兵部地行文?”


    馬玉昆微微一笑道:“朝廷多半是要借助你這隻老虎震懾俄國人,要是我走了,你也走,這裏誰來看?”


    “不行,看住俄國人我留一個旅就夠了,我要去給朝廷寫折子。”左寶貴一擼袖子就要往回走。


    馬玉昆拉住他道:“好了,冠廷你就別喳呼了,朝廷的旨意豈是改就能改的。倒是前幾天才聽朝廷議和之聲高漲,怎麽又要調兵入關,不知是何意?”


    “何


    意思也沒有,荊山兄沒見過皇上,不知道皇上地脾性聽朝廷那幫大臣地跟英國人議和,老左我把馬尿喝他三大碗。你老兄命好,就等著和英國人幹仗吧。”


    馬玉昆若有所思,這時三十八師地師屬警衛營一溜煙跑了過來,清一色帶著短刺的俄式馬槍,顯得威風凜凜。“師長,各團已收拾完畢,可以啟程了。”


    馬玉昆聽了朝左寶貴一抱拳道:“兄弟,咱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左寶貴也抱拳道。


    在西天地朵朵白雲注視下,在帕米爾的雪山眺望中,一萬多將士滾滾朝東。


    十天的期限即將過去,此時在宮門前,完全是一片紛亂的景象。今天的早朝又取消了,自從英法遞交照會以來,百官就沒有再見過方懷一麵。這讓眾人心中不由惴惴,眼看明天就是期限的最後一天,主和派的官員都圍到宮門前要求與方懷見上一麵。德子努力讓他們安靜下來,卻似乎沒有收到一效果。


    “明日就是英法交待的最後之期,我等要麵見皇上,請皇上以天下蒼生為重,暫息兵戈。”


    “我等亦是……兵者,凶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為之。如今英人已主動求和,若然不允,豈不有失我天朝大度。”


    “今日皇上若不見,我等當長跪宮門,以死諫之……”


    這邊亂哄哄的一片,一邊新任的大理寺少卿伍廷芳低聲對身邊的盛宣懷道:“幼,你看皇上一直不見百官倒底是何用意?”


    “能有什麽意思?”盛懷宣一臉不屑道:“現在局勢明擺著,不與英法議和,凶多吉少,光緒心裏能不清楚?隻不過當初要出兵緬甸的是他,現在損兵折將還要割地賠款,他怕在天下人麵前丟不起這個臉,所以一直這麽拖著,拖到最後再答應議和,好像是咱們逼他一樣,他的麵子也就保全了。”


    伍廷芳微微皺皺眉頭,剛想什麽就看見遠處行來一藍色轎。轎子停下,左宗棠顫巍巍地從轎上走了下來。這位一向硬朗的名臣腳下虛浮,臉上更是蠟黃的顏色。不過還是可以從他那緊縮的眉頭和那一臉的寒意看出他胸中的憤怒和急躁。


    原本紛亂的人群頓時安靜下來,在左宗棠如電的目光下自動讓開一條道路。


    德子這時看到左宗棠,連忙上前道:“呦,左大人您怎麽來了,您這還在養病啊。”著朝旁邊的侍衛揮手:“快來個人,把左大人攙住。”


    一個禦林軍連忙過來扶助左宗棠,左宗棠對德子道:“勞公公費心了,我有事晉見皇上。”


    德子臉色為難地道:“皇上有旨朝廷大臣全都擋架……”


    不過這時德子又看了一眼左宗棠,道:“要不這樣,您先在門房這裏歇一陣,我讓他們趕快進去通報,皇上要是見您,我就讓他們攙您進去。”


    左宗棠頭,待德子讓一個侍衛進去通報後問道:“皇上現在心情如何?”


    德子道:“這幾天跟往常倒是沒什麽不同,每天用膳還是兩大碗飯加一碗湯。”


    左宗棠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便閉口不再話。不一會,一個太監走了出來,尖聲道:“皇上口諭……”


    宮門外的百官頓時目光全都望了過來,隻聽那太監道:“皇上口諭,左宗棠回家養病,不得多加停留。其他臣工也各返署衙辦差,議和之事朕明日將當眾宣布,欽此。”


    左宗棠臉色一變,呆在當場。而百官見到方懷連左宗棠都不見,也知道無甚希望,均三三兩兩地各自散去。


    盛宣懷得意地瞅了身旁的伍廷芳一眼,那意思果然被他著了吧。


    原本熙攘的宮門前突然人去樓空,主和派的官員臉上俱帶著誌得意滿的表情散去,隻留下午門前那個蒼老的背影跪在地上“咚咚”地磕著響頭。


    鮮血印紅了宮門前的漢白玉大理石,站在兩旁的侍衛都忍不住別過頭去。德子早就用最快的度跑進去稟報,不過回來的時候左宗棠已經倒在了地上,嘴裏呢喃道:“不能和啊……”


    德子擦了擦眼裏的淚水,一手把左宗棠扶起來一手將一張紙放在左宗棠懷裏道:“中堂大人,這是皇上給您的。”


    “左宗堂,相信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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