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東京,天皇宮邸。


    這裏的宮宇實際上在征夷大將軍府的基礎上改建的,比起京都的那些大殿來,這裏不由顯得有些逼仄。


    此時天皇的寢宮內正在召開會議,日本雖然也建立了議會,但在明治時期它更多的是作為一個擺設存在,明治對國家的控製無人能及,往往是他和幾個元老兩三句話就決定了國家的走向。所以自從德川幕府倒台以後,日本的大多數國事就是在這樣的房間裏決定。


    從去年開始擔任日本相的伊藤博文正在向明治稟報巴黎密談的內容:“福島君在巴黎遇到了很大的困難,盡管他一再表示我們的誠意,但英法還是拒絕向我們提供大筆的貸款和派艦隊保護我們通往朝鮮的航道。原因應該是英法對我們能否擊敗清**隊表示懷疑,畢竟清**隊已經在越南和緬甸展示了他們的實力。一切還請陛下聖斷。”


    明治天皇聽完沉吟了一陣,看向他麵前坐著的幾個元老。


    第一個站起來慷慨陳詞的是6軍大臣山縣有朋,四十多歲正當壯年的山縣有朋起話來中氣十足,隱有長州藩出名武士的風采:“這個機會我們絕不能錯過。出兵朝鮮,將鴨綠江以南置於天皇的統治之下!現在朝鮮隻有支那一個師保護,而且朝鮮有我們需要的煤炭、鐵礦石、木材,還有豐富的稻米產量。那裏將成為帝國霸業地起。6軍省的主張。不論生什麽情況,我們都應該斷然出兵。”


    聽了他的話,明治天皇微微頭,輕輕地道:“貴官的意思,無論什麽情況,是不是沒有英法海軍的保護,6軍省也主張出兵。”


    山縣有朋聽到天皇的話,有些遲疑,不過還是道:“6軍省的意思是這樣。就此次朝鮮作戰已經有了一個詳細的計劃,過後我會呈給陛下。我們準備利用南韓株式會社在朝鮮先期囤積一批物資,這樣即便清國海軍對我們進行封鎖,我們也能夠得到補給。”


    出身薩摩藩的海軍大臣川村純義聽到這樣話立刻出聲表示反對:“6軍地計劃就是這樣嗎?完全不考慮海軍影響的獨自行動。難道海軍就隻有封鎖航道的作用,一旦清國海軍進攻我們本土,九州、四國、關西、關東的那些工廠將怎麽辦!這是事關國運地戰鬥,不能草率行事。”作為當初支持尊王複古、推翻幕府的兩大勢力。薩摩藩和長州藩在明治政府成立後一直存在矛盾,後來更演變為薩摩藩控製的海軍和長州藩主導的6軍之爭。


    這時坐在一旁地外相西園寺公望沉聲道:“這次帝國大軍出動,必須要獲得英法的邀請!沒有邀請,是很難有名義的!國民的支持度也會有問題。6軍是天皇地軍隊。是堂堂正義之師,不能沒有名義就動員數萬甚至十萬以上的大軍動大規模的作戰。”


    山縣有朋對西園寺公望地話一臉地不屑,出身下層武士地他曆來看不起那些華族出身的文官:“名義隻是迂腐地人才考慮的事情。隻要能打敗敵人。名義有的是。”


    西園寺公望聞言頓時憋紅了臉。伊藤博文微微皺眉道:“在天皇陛下禦前怎麽能如此放肆,你們還有帝國大臣的風範嗎?”兩人一聽連忙向明治低頭表示歉意。


    明治天皇微微揮了揮手中的折扇。然後看向太正大臣三條實美道:“太正卿,帝國的財政對於此次作戰足夠嗎?”


    三條實美臉色黑漆地搖搖頭:“我們的財政雖然在不斷增長,但花錢的地方實在太多。我們為此次作戰準備了八百萬日元,占到今年預算的兩成,如果挪用準備購買軍艦的捐款和上一次法國的貸款,這個數字能達到一千四百萬日元。但即便是這樣,算上動員士兵、購買武器彈藥、支付工廠和運輸所需的費用,最多也隻能支持十萬士兵六個月的作戰。這是帝國的極限,也就是我們必須在半年之內打敗清國,占領朝鮮,結束這場戰爭,否則帝國的財政就垮了。”


    明治並沒有再話,而是目光遊移地在各人臉上掃來掃去,這次確實是個好機會,但清國的海6軍實力也讓他深抱戒心。他也很想等到一個足夠穩妥的時候再挑戰隔海相對的那個對手。但這幾年那個老大的帝國突然迅猛展起來,


    續這樣展下去,日本將會被甩得越來越遠。如果那樣孱弱該多好……過了良久,明治天皇沉聲道:“帝國的基本國策不容變化,趕不上這班船便錯過了這次機會,但站在帝國穩固的基礎上,外事卿和太政卿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英法還是應該繼續加強聯係,可以試試買通他們的官員,而6軍省也應即刻開始按照作戰準備動員。如果最終還是沒有得到英法的支持,再看英法與清國的戰況作決定。”


    “謹尊陛下聖諭。”以伊藤博文為的一眾元老齊齊彎腰。


    東交民巷,英國大使館。


    東交民巷原本不叫東交民巷,因為當時這條胡同有元代控製漕運米糧進京的稅務所和海關,是南糧北運的咽喉要地,而得名江米巷。這是京師東城區的一條胡同,西起**東大街,東至崇文門內大街,全長近3裏。


    曆史上這裏坐落著有名的“四夷館”,外國使節每次都隻敢在這裏戰戰兢兢地住四十天。但現在這裏卻成了名副其實的“國中之國”,英、俄、法等國在巷內成立聯合行政機構,還開設了“法國東方匯理銀行”、“英國匯豐銀行”及教堂、醫院等多處,各種風格各異的西洋建築充塞其間,已看不到一中華土地的影子。


    英國駐華公使歐格納今天有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大英帝國在緬甸動的那場戰爭先是在即將勝利的時候被中國人打了個措手不及,然後是整個遠征軍都被中**隊圍困在曼德勒周圍的狹地域裏,形勢岌岌可危,雖然後來因為二十一師的傑出表現,使得中**隊無功而返,但很快中**隊就利用他們對環境的熟悉扳回了劣勢。這使得他經常受到俄國公使瓦西列夫的嘲笑,而在各國公使麵前丟盡了麵子,現在就連美國人也公然開始懷疑大英帝國在中國利益上的主導地位,這在以前真是難以想象的事情。


    今天他終於收到了白廳關於中國問題的訓令,他將代表大英帝國向中國皇帝遞上最後通牒,立即停止他們在緬甸的一切軍事行動,歸還他們俘虜的大英帝國士兵和他們繳獲的武器,雙方以現有控製線劃分緬甸,以北歸中國,以南歸英國。如果中國拒絕和平的誠意,大英帝國將與法國將再次組成聯合艦隊對中國進行懲罰。


    歐格納不知道國內是用什麽換來的與法國同盟,不過這有什麽關係呢?他現在隻需要對遠東的局勢負責。


    那位中國皇帝隻要不是腦袋壞掉了,否則應該立刻明白如何取舍。世界上沒有任何國家可以阻擋英國和法國的聯合,盡管法國已經沒落,甚至被野蠻的德國人打敗,但他們的實力依舊不容視。至於大英帝國,這世界上還有比它更強大的國家嗎?在歐格納看來,這份和約實在是太仁慈了,大英帝國應該讓中國人賠償我們的軍費和一切損失。


    盡管作為一個英國紳士應該保持冷淡從容的態度,但歐格納還是有些得意忘形了。這樣的原因來自於中國皇帝對他的輕視,大英帝國的外交代表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待遇了?


    歐格納得意的昏了頭,但還有人是清醒的。擔任中國稅務司的英國人赫德是個了解中國勝於了解自己的祖國的老頭,他阻止了歐格納立刻將外交照會遞給中國總理衙門的舉動。


    “公使先生,現在的中國控製在那個十六歲的皇帝手中,他是個性格穩重又極端自負的人,一旦照會上那激烈的措辭激怒了那位中國皇帝,他很有可能不顧一切繼續這場戰爭,畢竟中國是世界上最的國家,皇帝的意誌可以決定一切。白廳想要的是中國的屈服,而不是流幹士兵的每一滴鮮血。”


    歐格納也並非蠢才,他很快明白了赫德的意思:“閣下的意思是我們應該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


    赫德舉起手中的高腳杯,微笑地頭:“中國有許多官員和百姓還是很懼怕我們的,隻要讓他們產生畏懼,他們就會對中國皇帝施加壓力。中國有句話叫作‘眾怒難犯’,以中國皇帝習慣思考的性格,自然會作出正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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