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雨落在了某個家主臉上。


    他疑惑地抬起了頭,在平北沙漠那麽多年來,從沒有下過一場雨。


    沙漠,沒有雨,有雨的沙漠或許存在,但絕對不可能是他們熟悉的平北沙漠。


    他以為是自己感覺錯了,於是他伸出手往臉上一抹,晶瑩濕潤的觸感,帶著一絲絲的涼意侵入他的臉龐,那種陌生卻熟悉的感覺,的確是雨沒錯。


    不止是他,幾乎所有家主都感覺到了。


    有的一滴,有的兩滴,有的頭上連發絲都變得濕潤,他們忍不住抬頭看了看晴朗的天空。


    萬裏晴空的地方,有一輪驕陽高掛,任憑他們想破了腦袋,也沒有發現那些雨滴是從哪裏出現,然後落在他們身上的。


    但他們寧願,那些絲絲清涼的東西從沒有出現過,因為他們看到了孽龍虛影凝實,看到七夜手上沒有停下來的結印,又有一道碗口粗的泉流從沙底直衝天際。


    那些雨滴,是從這裏散落出去的。


    它們本可以散落得更多,但大多都被七夜用水之本源控製住,重新束成了一股。


    九龍鎖鏈在對抗,孽龍靈體衝殺了出去,七夜沒有因此停下,他又引出地泉,借助本源水的能量。


    七夜的手穿進了那道地泉之中,他在清爽涼快的泉流中輕彈,一滴滴雨水便被他彈了出去,朝著那些嚴陣以待的家主襲去,嗖嗖嗖的破空聲迭起。


    “小心這些水珠!”


    “不用你提醒,它們已經過來了。”


    相比於七夜,那些家主看到破空而來的雨滴,一個個如臨大敵,他們能夠感受得出雨滴裏蘊含的能量。


    “你們去對付那個靈體,這裏讓我來就可以了。”正當所有家主,準備和變成落湯雞做鬥爭的時候,一個陰森沙啞的聲音從他們背後響起了。


    這個聲音的突然出現,讓他們差一點手抖,將攻擊都反向對準身後。


    好在,他們還是收住了,因為這個聲音的主人,的的確確是他們之中的一員,一個家主。


    “也對,跟這些雨滴打交道,也隻有你最合適了,血君,這裏就交給你了!”其中幾個家主,衝說話人點點頭,轉而飛身向那頭被召喚出來的巨大孽龍而去。


    被稱呼為血君的家主,看著鋪天蓋地如同暗器下雨一般的水滴,他隻做了一件事。


    他張開了兩隻手,大大地對著那些雨滴,整個人張開成一個大字。


    就當七夜以為,這個血君隻是想用自己的軀體擋住這些被釋放出的雨滴時,在他的背後突然出現了一道幾乎同樣的血影,這道血影如同天生披在他背上的外袍。


    如今血君撐開大字,那件血色的戰袍就從他身上脫離下來。


    血色的戰袍,在離開血君的一刹那,一下子化作了萬千猩紅的血滴,反方向衝天而起。


    血滴和雨滴,一滴滴在空中相融,血色漸漸淡去,雨滴的數量也慢慢減少,一下子氣氛中多了一種腥甜味道。


    “以血來克雨,沒有比這個更美妙的了,還有什麽手段,這裏有我接下了!”血君舔了舔舌頭,似乎意猶未盡地說道,說話間在他的背後,同樣出現了一個血紅色的骷髏虛影。


    “我們也不能再小打小鬧了,時間緊迫,星路還要繼續探索,不能再耽擱了!”


    天空的另外一邊,一片片雲霞重新飄起,將那九條泛著白色光芒的鎖鏈重新困住,雲中修士的身影再現。


    “這頭孽龍這邊,我們已經控製住了,他想要一心多用,就讓他活活被自己耗死!”孽龍虛影雖然強悍異常,它巨大的龍尾甩動,擊飛了圍攻的幾個家主,但也無濟於事。


    這裏的家主,集合了幾乎平北沙漠大部分的實力,一個不行那就兩個。


    孽龍虛影卻隻有一個。


    七夜也隻有一個,哪怕他再如何一心多用,體內的本源法在這麽久的交手下,又開始劇烈地消耗起來。


    這三個被他召出來,和平北沙漠家主們對抗周旋的本源能量,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消耗損失,但效果卻越來越不明顯。除了一開始的出手讓他們倉促應付外,他們分配逐個擊破後,局勢漸漸明朗開來。


    七夜的本源法共有四種本源,氣風水火四本源都有著極強的威力。


    也就是說,同等的境界下,七夜等若擁有四倍於常人的實力,這就是他強悍的道理。


    但是現在,風本源給了孽龍,水本源給了地泉,火本源給了還在頑強抵抗的九龍鎖鏈,隻剩下一個氣本源,在他的身體內用作周旋,這遠遠不夠。


    在他的周圍,至少有著十數個第八境巔峰的家主,他們是平北沙漠最頂尖的戰力。


    “現在,我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肯就此收手的話,並且加入平北沙漠,我們或許能夠網開一麵。”


    “不錯,你還要交出自己的功法。”有眼力尖銳的家主,已經看出七夜修煉功法的不正常,甚至可以說是詭異,詭異到讓他們都心動,知道這一份功法意味著什麽。


    現在跟他們交手的,已經出現了三種截然不同的能量,他們不是傻子。


    除了功法,還有什麽能夠做到這樣,還有什麽能夠讓修士真元發生本質變化?


    “我們承諾不殺你,但你必須要滿足我們提出的條件,隻有這樣你才能夠活命,這都不能彌補你破壞星璿犯下的彌天大罪,你可知道!”


    七夜一邊操控著九龍鎖鏈,重新衝開雲中老者那一片片雲霞的圍困。


    一邊利用孽龍突然低頭咬合,讓圍攻它的幾個家主狼狽逃竄。


    他還雙手連連揮動,用密密麻麻的雨滴破開血君的防禦,把他身上華麗的衣裳打得七零八落。


    “我還沒有說話,為什麽你們就一口咬定,或者說是相信,我會選擇投降呢?況且,現在的情況,你們似乎還沒有拿下我吧,這樣說大話的也是平北家主?”


    “巧舌如簧,你一心多用,幾種不同的天賦能量,我們承認你的確實力過人,但這不代表你就贏定了。”


    “不,不是你贏定了,而是你輸定了。我們不是星璿,我們也不是那些沒有智慧隻知道攻擊的光影,你能夠拖住三道光影,你卻沒有辦法抵抗得住十八大勢力家族的圍攻!”


    到了這個時候,七夜還不束手就擒,這讓他們覺得岔怒,冥頑不靈!


    七夜控製這麽多操作,他也隻是一個第八境巔峰的修士,不是什麽傳說中的第九境,他能有多少能量?


    當這些能量耗盡的時候,就是他任人宰割的時候,這是每一個家主都看明白的局勢,如果說還有誰看不明白的話,那就隻剩下還不肯鬆口的七夜了。


    七夜麵對這樣的威脅,他一點都沒有動搖,他揮動的雙手連一絲一毫的凝滯都沒有。


    戰,就要痛痛快快的戰,這是他早就想清楚的東西。


    沒有猶豫,出手,抗敵,再出手,重複地這樣一次又一次,這不僅僅是一種固執,更是一種決心和信念。


    “哈哈哈哈,快要不行了吧,你也不過是虎頭蛇尾,一開始弄得雷聲多大,到最後也是小雨點一枚,早晚要被我們吞沒,就不要反抗了!”


    一個家主大笑著,他的腳狠狠踩在孽龍靈體身上。


    這個時候的孽龍靈體,它身上光鮮的鱗片已經早就剝落幹淨,刀刀見肉。


    如此一踩之下,孽龍突然痛苦的呻吟了一下,緊接著就往旁邊一側倒去,仿佛連這一腳之力都承受不住。


    七夜的手輕微地抖了起來,他當然知道孽龍靈體為什麽會這樣,因為他體內的風之本源已經告罄,他再沒有辦法用風之本源來凝固孽龍靈體。


    另外兩邊,九龍鎖鏈上的白色火焰漸漸熄滅,被一層又一層的白雲包裹封印。


    而從沙漠地下噴薄而出的地泉,這個時候也停止了湧出,血君身旁站著幾個家主,在幫他防守為後的反撲。


    七夜還有其他手段,比如六十四氣劍組成的劍翼,再比如他可以模擬出靈劍,來使出更多熟悉的劍招。


    他心有餘但力已殆,局麵再向一個或許早就已經預料,但七夜還是堅持要這樣下去的方向發展,這樣的局麵讓不少沉不住氣的家主都笑了出來。


    六年,整整六年,他們都被外來修士騎在頭上,一次次奪走了登上星路的權利。


    而今天,同樣是外來修士,同樣要比他們所有人都天才都年輕的第八境巔峰,在走向末路!


    “哈哈哈,束手就擒吧,你根本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你還在等什麽,等人來救你?誰會救你!”


    誰會救七夜?是那個連自己都保護不好的趙家小公子,還是那個害得家破人亡的吞噬之體,或者是大局為重為了家族著想的林焚酒?誰,能救他。


    “我會救你。”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從遠處的地方傳來,聲音漸漸接近,伴隨著說話的人影出現。


    剛剛開口嘲諷七夜的家主戛然而止,他傻傻地看著出現在眼前的人,臉色因為憤怒而扭曲。


    “趙胤!你這是什麽意思,你在阻攔我們?你難道跟他是一夥的!果然是你破壞了星璿,你不想讓我們取締你趙家第一的位置,對不對!”


    趙胤出現在了七夜麵前,他淡定地說出了表麵立場的話,他似乎一點審時度勢的覺悟都沒有。


    麵對這樣的質問,他隻是大笑了一聲。


    “對付你們,我何須如此?”一句話,太多自信,卻沒有人敢站出來反駁,因為趙胤身上開始散發的氣勢,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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