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的時候,李靜山就被院子裏的大黃的狗叫聲給叫醒了。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然後就察覺到了哪裏沒對,身上死沉死沉的。


    李靜山微微垂眸一看,結果隻瞧見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頂,他睜著眼睛看向天花板,心想毛隊長這個一睡著後就喜歡抱人的習慣怕是改不好了。


    從他第一次跟毛若錦睡在一張炕上的時候,李靜山就發現這位毛隊長有個睡覺喜歡抱人的習慣,起初他還覺得不怎麽自在,但漸漸的就被抱習慣了後也沒覺得有什麽了,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


    都是大男人,還正好是血氣方剛的大男人,早上醒來的時候,某個地方也很是有精神。


    他有精神,毛隊長也同樣精神。


    但李靜山的精神都是靜悄悄的,而毛隊長卻是......


    李靜山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抱著他的人睡得迷迷糊糊地就開始輕輕地蹭。


    果然,又來了......


    李靜山繃著身體,安安靜靜地等著,一直等到某人哼哼唧唧地蹭完之後,方才輕手輕腳地掰開他的手和腳,然後再輕手輕腳地下了炕。


    然而李靜山卻並不知道,他剛剛撩開簾子走了出去,躺在炕上睡得正香的人卻無聲無息地睜開了眼睛,一雙微挑的丹鳳眼裏全是意味深長的笑意。


    毛若錦眯著眼睛躺在炕上,聽著院子裏的李靜山趕走了跟著他的大黃,然後去了澡屋裏洗澡。


    嘩啦啦的水聲從隔壁的澡屋裏傳來,毛若錦微微勾起唇角,然後豎著耳朵聽著隔壁的動靜,神情就跟狐狸一樣的狡黠,並在心裏默默地數著數,直到他數到三十九的時候,隔壁澡屋裏隱隱傳出了一聲極低的喘息聲兒。


    毛若錦趴在炕上悶聲笑,眼神裏全是偷到腥似的得意,狗東西裝得挺像那麽一回事兒的,還不是要偷偷摸摸躲去澡屋裏偷偷的擼。


    “就是不知道他擼時腦子裏想的對象是誰了。”毛若錦聽著隔壁的動靜,用舌頭頂了頂上顎,輕輕地道:“最好是我,否則......”


    他輕輕地哼了一聲,然後又閉上了眼睛睡回籠覺。


    這回籠覺一睡就睡到了十點多,毛若錦才醒過來,且還是被李靜山給叫醒的。


    看著桌上熱騰騰的陽春麵,毛若錦飛快地跑去洗臉刷牙,然後一陣風地又卷了回來,端起碗就開始吃,邊吃邊對李靜山道:“我方才做夢的時候就夢到了你做的陽春麵,沒想到你還真做了。”


    李靜山安安靜靜地看著他吃,聞言笑了笑,道:“鍋裏還有,你慢點吃,別嗆著。”


    “你吃了嗎?”毛若錦抽空看了他一眼。


    “吃了。”李靜山點頭,見他幾筷子下去就吃了大半碗,問道:“還要嗎?我去給端過來。”


    “端端端。”毛若錦跟個餓死鬼似的,嘴裏的麵還沒有咽下去,就望著鍋裏的了,“吃完之後我得進山去了。”


    李靜山起身的動作一頓,他看了一眼院子外,道:“今兒看天氣恐怕要下雨,你要不改明兒再進山吧。”


    毛若錦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的麵湯,搖頭道:“不改,早點找到那家夥,也好早點完事兒。”


    李靜山頓了頓,也沒再說什麽,轉身去廚房給他端麵去了。


    一連吃了兩碗陽春麵,毛若錦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饜足地道:“爽!吃飽了,該幹活兒去了。”


    看著準備要出門的毛若錦,原本在收拾碗筷的李靜山立刻停了手,他遲疑地又看了一眼外麵,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毛若錦詫異地看向他,往常他進山的時候,這家夥可沒說要跟自己一起去的,怎麽今兒突然就要一起去了呢?


    李靜山拿過牆上掛著的獵木倉,又從櫃子裏拿出了兩件雨衣,解釋道:“連隴山有些不一樣,一到下雨的時候,山裏的野獸不會躲在洞裏,反而會全部都跑出來。山裏哪裏會有野獸出沒,沒人比我更清楚,有我給你帶路,也免得你會闖過去。”


    連妖魔鬼怪都不帶怕的毛四隊長又怎麽可能會怕區區幾隻野獸,不過瞧著李靜山那一臉嚴肅的神色,毛若錦的眼中出現了興味,他盯著李靜山看了片刻,而後笑吟吟地問道:“老李,你在擔心我嗎?”


    李靜山看著他,誠實地點頭:“嗯。”


    毛若錦笑得更開心了,但還是拒絕道:“雖然我很高興你這麽緊張我,不過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裏吧。野獸見著我也隻有跑的份兒,沒什麽可擔心的,反倒是你跟著我一起進了山,我會擔心遇見危險。”


    李靜山皺了眉,臉上出現了不讚同的神色。


    毛若錦笑彎著一雙丹鳳眼,突然湊到了李靜山的跟前,語氣帶著一絲輕柔的哄勸:“你乖乖聽話,就在家裏等著我,這樣我才會安心。”


    看著湊得極近的毛若錦,李靜山的臉突然紅了一點兒,他微微往後退了一步,目光閃了閃,道:“那你把雨衣帶上。”


    “好噠。”毛若錦從他手中抽走一件雨衣,笑得輕佻散漫地對他眨了眨眼,“在家等我哦。”


    李靜山:“......”


    默默地看著毛若錦跟隻開屏的孔雀似的走了屋門,李靜山悄悄地吐出一口氣,結果還把沒這口氣兒吐完,毛若錦又突然回身看來。


    李靜山又把這口氣吸了回去。


    毛若錦笑吟吟地看著他,然後就見他從腰間上掛著的錦囊裏摸出了一塊玉丟了過來。


    李靜山連忙伸手接住,不解地看著他。


    “貼身戴好。”毛若錦笑道:“能保平安的。”


    毛若錦帶著一臉笑容走了,留下李靜山站在屋裏,沉默地看著手中那塊白玉。


    白玉質地溫涼,橢圓形的小小一塊,正麵刻著一個繁體的‘蘭’字,而背麵卻刻了滿麵的經文。


    李靜山看著這塊玉,總覺得有些熟悉,卻怎麽也想不起這股熟悉感究竟是來自哪裏。


    院子外的天色暗沉沉的,遠處的天邊已經壓著一層厚厚的烏雲。


    毛若錦晃晃悠悠地上了山,看似走得慢慢悠悠,可眨眼間,那一襲月白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林間。


    連隴山很大,他用了大半個月的時間才搜了半個山,本想著今日開始去搜另外一半的,卻不想天公不作美,毛若錦進山後才半個多小時,一場暴雨就傾盆而下。


    山林裏一下雨,空氣中就多了一股清新的草木香,還混合著一股泥土味。


    毛若錦站在一棵大樹下,看著手中的雨衣,還是沒舍得穿在身上,他將雨衣疊好,裝進了腰間掛著的那個錦囊裏,別看這錦囊還沒有巴掌大,可裏麵卻自帶一個小空間。


    收好了雨衣,他就這樣直接走進了雨裏,然而豆大的雨水卻怎麽也落不到他的身上,仿佛在他的身體四周,正罩著一層看不見的罩子,將風雨給徹底地擋在了外麵。


    “小智障,我昨兒讓你記下的坐標到了沒有啊?”毛若錦漫不經心地看著四周,用手指指尖輕輕點了點手腕上的智腦,語氣帶著一股疑惑,“我怎麽覺得走錯路了?”


    他每次進山搜尋的時候,都會一路讓ai記下他走過的路徑和坐標,這樣也方便他之後的搜尋,能避開已經搜尋過的地方。


    隨著他話音一落,智腦ai的機械音便在他腦海中平淡地響起。


    “先生,您並沒有走錯路,而是已經走過了。”


    “走過了?”毛若錦詫異地看著陌生的四周,這才慢慢一笑,“難怪我說怎麽覺得這麽的陌生呢,好吧,開始刷新地圖了,小智障你記好路徑和坐標。”


    “好的,先生。”智腦ai平靜地回答。


    一個人在山中搜尋總是寂寞的,特別是毛若錦還是最怕寂寞的性子。


    他剛剛下令讓智腦記下路徑和坐標,就立刻又沒事找事兒的跟ai聊了起來,“小智障,你說這林子裏陰森森的,待會兒我不會撞見鬼吧。”


    智腦ai負責又公事公辦地道:“先生,據我的數據庫記載,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鬼。”


    “嗤——-!”毛若錦聞言嗤笑一聲,毫不猶豫地吐槽道:“所以你的名字才叫做小智障,若世間沒有鬼,那你家先生我是做什麽工作的?”


    智腦ai難得的卡了一下殼,差點出現代碼絮亂,在一陣恍恍惚惚中,最後才憋出一句十分智能的話:“先生,我們可以跳過這個話題,進行下一個話題嗎?”


    因為跟自己設計的程序相駁,ai不想進行這個話題了,萬一待會兒正出現了代碼混亂,它會徹底死機的。


    毛若錦被它這話給逗笑了,一邊漫步於大雨中,一邊從善如流的換了話題,“那好吧,咱們換一個。”


    “先生請說。”ai仿佛鬆了一口氣。


    毛若錦眯起一雙微挑的丹鳳眼,眼裏閃過一抹狹促的光,問道:“那你說李靜山對我到底有沒有想法?”


    “您指的想法是?”ai遲疑地問道。


    “就是他想不想跟我處對象。”毛若錦輕笑道:“對我有沒有興趣。”


    ai聞言後又卡了一下殼,平板的機械音出現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先生,我無法查探到李靜山的情緒和生理數據,所以也回答不出您這個問題。但是...李靜山對您有沒有想法我不知道,您反正是對他很有想法的。根據早上您身體的數據反饋來看,您對他有生理需求,而且......”


    不等它把自己的分析數據說完,毛若錦立刻出聲打斷了它的長篇大論,“行了,我不用你給我分析身體數據。”


    “好的。”


    ai安靜了下來,毛若錦也不再開口拿它解悶子。


    人工智能就是人工智能,它就算再怎麽智腦,那也不是人,逗起來一點兒意思都沒有。


    毛若錦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無奈道:“小智障,給我接通臧六的語音鏈接。”


    他不想逗小智障了,還是去逗臧六更有趣點兒。


    智腦ai立刻找出臧六的通訊後,然後發了一個語音請求過去。


    臧六那邊也不知道在做什麽,一直都沒有接通。


    毛若錦一邊觀察著四周的動靜,一邊耐心地等待,然而他沒有等到臧六那邊接通,發出去的語音鏈接卻突然斷開了。


    並不是長時間沒人接通而自動斷開的那種,而是像進入了沒有信號源的地方,突然斷開了訊號。


    毛若錦在心裏輕輕喚了一聲小智障,平時隻要一叫就會立刻回應的智腦ai就跟死了一樣,無聲無息的。


    這種反應......


    他臉上漫不經心的神色倏地收斂,看著四周的目光更是警惕了起來。


    ‘沙沙沙——————!’


    嘩啦啦的大雨中多了一種奇異的輕響聲,如同整個林子裏的草木都在搖晃而發出的聲音。


    一股陰冷的氣息從四麵八方開始向著他的方向聚集,毛若錦停下腳步,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卻在數秒之後,他猛地一翻右手,掌心向下,唰唰幾道破風聲,數根血色的紅線自他掌心裏穿透肌膚射了出來。


    那細如發絲的紅線,卻並鋼鐵還堅韌,破體而出之後,快若閃電地紮進了地底。


    幾滴鮮血從毛若錦的掌心順著紅線滑落,他卻一點兒都不在意般,右手扣住那數根紅線,而後猛地用力一拽,隻聽轟地一聲悶響,以他為中心的四周,濕漉漉的地麵生生被紮進地底的幾根紅線給生生拔起。


    泥水四濺中,毛若錦身形一動,轉眼間:飄落在了一顆大樹的樹幹上,他的右手中依然拽著幾根紅線,俊俏的臉上還噙著一抹似笑非笑,語氣輕佻又緩緩地道:“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就不用拿出來丟人現眼了吧?你是瞧不起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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