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陰神不是寧堯前生世界的那些資深二刺猿,所以她也聽不懂寧堯此時嘴裏的話,但她能通過寧堯的動作看出來……


    他是真想捅死自己。


    任何智慧生命都有著求生的本能,即便是前身無比尊貴的道宗陰神也不例外。


    她怕疼,而且怕死。


    一般來說,普通的凡鐵是傷不到陰神和亡靈的,但天地萬物,總有些克製的事物存在。


    雷擊木可傷陰神。


    皇道鐵鑄造的神兵可殺陰神。


    “郎君饒命!”白衣陰神肝膽俱裂,一張俏臉上掛著淒淒慘慘的慘容,眼眉微顫,垂淚哀怨。


    而且白衣陰神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驚慌失措,雙臂環繞寧堯的大腿,身前兩團柔軟之處在寧堯膝部不停搓揉。


    “奴家不過是在此寂寞太久,苦悶無聊,想要和郎君親熱親熱,郎君何必對奴家如此粗暴?


    “男人都是薄情寡意的東西……奴家還以為郎君會和別人有些不同……


    結果郎君比別人弄奴家更痛……


    還拿又長又醜的東西捅奴家,嚶嚶嚶……”


    無論是古籍上,還是市井之間的口口相傳,神鬼怪誌中,那些妖仙女鬼,都是會勾人心魄,吸幹精髓的狐媚子。


    而眼前這尊白衣陰神,本該尊貴神聖,可現在,也變成了這幅樣子。


    “你覺得……自己逼真嗎?”寧堯舉刀,頂在白衣陰神的眉心,忽然覺得自己這句台詞有些糟糕,於是又補充了一句:“我說的是你的演技。”


    “嚶嚶嚶……奴家沒有在演呢。”白衣陰神抹淚,委屈巴巴的哭訴。


    寧堯沉默了一下。


    道宗修行的術法很詭異,眼前這尊陰神雖然自己可以殺,但會引發一係列的後果。


    首先,陰神存在,那她的本體也應該存活著……雖然有可能出了什麽問題,走火入魔之類的,但有一點可以確定。


    能修出陰神的,是道宗三品以上的術士,這種級別的弟子,在道宗裏也是很重要的角色。


    如果寧堯現在殺了陰神,那她的本體也會一道橫死,雖然不是直接斬殺,但這條命的因果,也要算在寧堯的頭上。


    寧堯生平不怕真刀真槍的武人、妖族,但唯獨對詭秘莫測的道宗敬而遠之。


    他實在不想跟道宗發生什麽糾葛。


    所以,他現在有些騎虎……騎鬼難下。


    殺,不好。


    放,有隱患。


    “抽她的一縷神魂出來,就可以製住她。”忽然,有銀鈴般的聲音響起。


    寧堯轉頭。


    不知何時,那原本被陸班頭扛來的華服女子,已經悠悠轉醒。


    此時,她站在那裏,麵色有些蒼白,但還是說道:“讓她主動抽一縷神魂出來,你就可以像她的本體一樣控製她。”


    白衣陰神猛然抬頭,蒼白的眼眸裏滿是想要把華服女子挫骨揚灰的恨意,死死的盯著她。


    “你想死,還是交出神魂?”寧堯也看向白衣陰神,極為認真的問道。


    這是個一勞永逸的方法。


    他也確實不想日後再有一天,自己喝完酒回到宅子之後,半夜睡著睡著,就有隻白衣阿飄充滿惡意,悄無聲息的掀開他的頭蓋骨。


    “郎君……”白衣陰神撅嘴裝可憐。


    “噗呲!”


    寧堯一刀捅穿了她的胸口,平靜說道:“我的時間很少,不要再跟我說廢話。”


    “嗷……”白衣陰神慘叫一聲,然後認清了一個事實,眼前這個男人是個拔dao無情的男人,他是不可能因為捅了自己幾下,就產生感情的。


    “郎君莫要心急嘛……我給!我給!”白衣陰神深吸口氣,似乎要將自己的情緒平息,然後閉上眼睛,從眉心飄出一絲宛若線絨般的事物。


    寧堯伸手捏住那東西,感覺到了實質般,宛若柳絮的觸覺。


    白衣陰神交出神魂之後,身體立刻變得虛幻了許多,瞬間在虛實之間轉換多次,幾近崩潰。


    “站在一旁等著。”寧堯擺了擺手。


    “是,郎君……”白衣陰神此時的狀態,宛若剛從qiang暴現場離開的小媳婦一般,楚楚可憐。


    “寧堯兄弟……新竹,你真是不一般,厲害!厲害啊!”陸班頭捂著屁股,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雙目放光。


    寧堯聞聲回頭,看見陸班頭走過來,而那名華服女子不自覺後退一步的景象。


    “小二,小三!”陸班頭喘息了一聲,然後不動聲色的擺了擺手。


    那兩名他尚未逃走的同伴頓時了然,向華服女子逼去。


    “新竹,能把這玩意兒製住,真不容易啊!”陸班頭走過來,然後笑眯眯的說道:“你剛才說的話,沒忘吧?”


    寧堯回頭看了一眼華服女子,她俏臉煞白。


    “忘……是沒忘。”寧堯平靜道。


    “嗬嗬……”陸班頭一笑,扭頭向華服女子走去。


    寧堯眨了眨眼睛,突然伸出左手,一把就把他按在牆上:“不過我現在又他媽反悔了!”


    “你要幹什麽,英雄救美?你知道她是誰嗎?”陸班頭瞪著眼睛,滿臉驚愕的看著寧堯。


    “她是誰我肯定不知道,但我知道,這個姑娘腰上的配飾是藍田仙鶴玉牌!能佩戴這玩意的,家族裏至少有個四品武官!”寧堯指著華服女子腰間的一枚不起眼玉墜,麵無表情的說道:“你一個班頭,敢打四品武官家眷的主意,誰指使的你?”


    寧堯當然不是一時熱血上頭,或者看到對方的容貌出眾,才決定摻和這件事。


    讓他改變主意的,真的隻是那個藍田仙鶴玉牌!


    大魏律條森嚴,不單是服飾,連配飾也有很多講究。


    錦雞。


    仙鶴。


    蟒。


    龍。


    這四樣配飾,非官家皇家不可佩戴!


    眼前的這名女子佩戴藍玉仙鶴牌,那她肯定是大魏朝堂某位高官,寄養在欒城縣的家眷。


    聯係到方才的動亂,寧堯可以確定,陸班頭是在大半夜把她偷擄了出來!


    他一個縣衙班頭,不入流的差人,敢對四品官員家眷下手,如果說他背後沒人指使,誰敢信?


    而敢對四品官員家眷下手的人,地位又會低到哪裏去?


    這其中,可能都涉及到“黨政”“朝鬥”!


    原本寧堯確實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當他發現這個事實後,他迅速想到了一個可能。


    大魏朝堂,四品官員之間的鬥爭,不幸被他這樣一個小小差役撞破了,那背後指使者是會相信寧堯守口如瓶呢?還是會直接幹掉他省事呢?


    這是一個連沒當過官的人都能想明白的問題。


    電光火石之間,寧堯迅速下了一個萬般不得已的決定。


    救下這個女人,讓她背後的人,護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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