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反轉給震到了。


    大家都沒想過薄夜會主動站出來,在這種風口浪尖,他的行為無疑……是一種自我毀滅。


    可是薄夜確確實實這麽做了。


    電視機關上以後,唐詩的抽泣聲隨之停歇,女人怔怔看著牆壁發呆。


    薑戚心疼她,在一邊安慰道,“別難過,別當回事。這都是他欠你的。”


    唐詩喃喃著,“我現在的罪名,終於被洗脫了,對嗎?”


    薑戚握住她的手,“對,我們兩個都真正自由了。唐詩,恭喜你,從過去的陰影裏擺脫,再也沒有人敢指著你說殺人犯了。”


    當初被人戳著脊梁骨罵殺人犯的日子,終於迎來了光明。


    這天夜裏唐詩睡著做了個夢,夢見一對漆黑如夜的眼睛。


    她在一條看不見盡頭的長廊中奔跑,後來在遠方終於看見光,她不顧一切,一頭紮入那個出口,有一道低沉的聲音自背後傳來,像是夢魘一般,一遍遍在她耳邊盤旋。


    他說,唐詩,唐詩。


    一輩子那麽長,剩下的時間,請你過得好。


    有人在她背後重重推了一下,她從出口躍出,那一瞬間仿佛得到新生,唐詩猛地睜開眼睛,入目一片燦爛的陽光。


    這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唐詩呆愣了數秒,有一種不真實的錯覺,她抓起手機,看了眼日期,的確是最近,除夕夜都快要到了。


    她點開新聞app,鋪天蓋地的都是薄夜出席記者發布會的消息,通告一樁樁,標題各種勁爆。


    唐詩看了幾眼,嘶的一聲倒抽了一口冷氣,就將手機放回去。


    她起床,正好隔壁的薑戚也起床,看見唐詩的時候,好友衝她打招呼,“喲,這麽早?”


    唐詩笑笑,“昨天兩個城市來回跑,累了。”


    “我最近被韓讓養的,作息時間無比正常,酒都不喝了迪也不蹦了,什麽夜店酒吧,門都沒邁進去過,像個純潔的隻愛學習的高中生。”


    薑戚坐在椅子上,手裏拿著剛從冰箱裏端出來的沙拉,是韓讓昨天晚上準備好了放進去的。


    唐詩嘖嘖感慨,“挺好的,起碼像個正常人。”


    她上前在薑戚邊上坐下,吃了一口蔬菜沙拉,“韓讓對你這麽好,你不考慮考慮他?”


    “喲,你這會兒是自己的情仇恩怨解決了,就來折騰我了啊?”薑戚開玩笑似的說,“我怎麽能耽誤他呢,等他膩了就走吧,我也沒那資本讓他這麽好一個男人為了我停留。”


    話說的聽起來像是大大咧咧的,但是唐詩聽出了薑戚的心酸。


    她自卑,自卑於自己被葉驚棠變成了一個殘損的怪物,韓讓很好,可是她沒資格獨占。


    唐詩知道薑戚受過傷,一時半會不可能立刻找一個新的男人,所以也不多勸她,看了眼外麵的好天氣,唐詩說,“這幾天我帶惟惟出去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去哪兒玩?”薑戚正好嫌呆在家裏悶,她人都快長蘑菇了。


    “不知道,隨便看看吧。白城的江景不是很有名嗎,我想傍晚帶唐惟去逛逛。”


    “行,去吧。”


    薑戚笑著眯起眼睛,“正好去外麵吃飯,我請客。慶祝你終於翻身啦!”


    ******


    然而此時此刻,薄家老宅子裏並不是這麽一番輕鬆的場麵。


    薄老夫人正氣得身體哆嗦,一根拐杖直指薄夜的臉,她年紀大了,一旦太過氣憤就會引發身體的不適,比如此時此刻,她剛才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要見薄夜。


    薄夜正穿著的西裝站在樓下客廳裏,垂著眼睛,表情淡漠。


    他似乎對於昨天晚上自己驚世駭俗的舉動並沒有感覺到什麽異常,隻是沉默,一言不發。


    薄老夫人氣得說話都不順暢,指著薄夜的臉,“夜兒,你看看你自己幹了些什麽事情!”


    薄夜依舊保持緘默。


    薄老夫人真的是氣極了,抓起手邊的東西狠狠擲在地上,薄夜聽見動靜,隻是默默說了一聲,“奶奶,別動氣,對身體不好。”


    他還大言不慚地說得出這種話!


    薄老夫人覺得自己都快被薄夜氣死了!薄家怎麽就出了他這麽個叛逆不羈的孫子!


    她目光裏都是凶狠,滿滿的恨鐵不成鋼,“夜兒,你知道你讓我們薄家丟了多大的臉嗎!”


    不就是一個女人而已!用得著這樣大費周章,還特意開一個記者發布會澄清事實嗎!


    用得著這樣自己打自己臉嗎!外人都在看薄家的笑話呢!


    唐詩不就是坐了五年牢嗎,牢都坐了,她還想怎麽樣!區區一個破落家族的女人,憑什麽讓她的孫子一而再再而三放低姿態?


    她才沒管著薄夜幾天,都鬧出了這種事情!薄家的臉麵都丟光了!


    薄老夫人問薄夜,“你做這事情之前衡量過利弊嗎?你覺得自己很英雄是嗎!你給我們薄家在外丟人,還很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


    就為了這麽一個女人,她的孫子翅膀硬了,這等驚天大事都幹的出來!


    然而對於自己奶奶的震怒,薄夜更顯的沉默,他隻是站在那裏,聽著自己奶奶把所有怒氣發泄完,男人才低聲道,“奶奶,這種事情從來沒有衡量利弊這個說法。”


    他欠唐詩的,必須給,不是簡簡單單一句“對薄家影響不好”就可以蓋過去的。


    “犯了錯,就該認罪。”薄夜不顧薄老夫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精致的眉目一片冷漠,“這是我欠她的。”


    口口聲聲欠她欠她,欠了什麽?不就坐了幾年牢而已,要是時間再久一點,她是不是還要掀翻天了!


    薄老夫人顯然不把唐詩被冤枉坐的那幾年牢當回事,她心裏隻有薄家的麵子和利益,唐詩受的委屈管她什麽事?她當初怎麽不說自己是清白的?她活該被人誤解冤枉!!


    老夫人用力震了震拐杖,“夜兒,你告訴奶奶,你是不是對那個女人上心了?是不是她把你騙的鬼迷心竅?”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應該讓她關在牢裏一輩子,牢底座穿!”薄老夫人口不擇言怒吼,薄夜的沉默顯然激發了她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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