帆帆寫小楷字很快,等他寫完之後,顧景霆耐心的給他講解這些字的意義,甚至還延伸了幾個成語。


    林亦可想,她的帆帆這麽小,也不知聽不聽得懂,反正,小家夥聽的認真,卻一臉茫然的表情。


    不過,父子兩個,一個樂此不疲的講,一個樂此不疲的聽,林亦可自然不會去打斷他們。


    寫完了作業,帆帆又拉著爸爸和媽媽陪著他玩兒拚圖。


    一千塊的拚圖,一直拚到天黑才算完成,林亦可有種頭暈眼花的感覺,直接把小家夥丟進浴室裏,洗澡睡覺。


    小帆帆睡著後,她才躡手躡腳的走出兒童房。


    空蕩蕩的走廊裏,顧景霆背倚著一側的牆壁,一雙墨眸深斂著,靜靜的站在那裏。


    一般情況下,帆帆入睡後,顧景霆會自動自覺的離開。


    林亦可沒想到他今天竟然還沒走,臉上的神情有片刻的錯愕。


    “你,還有事?”她微抿了一下唇角,淡聲詢問。


    “送送我。”他說,磁性好聽的嗓音,語氣那麽的理所當然。


    林亦可稍微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去套件衣服。”


    “嗯。”顧景霆點頭,站在原地等她。


    林亦可回房套了件厚厚的羽絨服,她畏寒,雖然隻是初冬,卻已經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一樣了。


    兩個人乘坐電梯下樓,走到室外。


    冬夜深寒,林亦可即便是裹著厚厚的羽絨服,還是不受控製的哆嗦了一下,鼻子一癢,又打了個噴嚏。


    顧景霆側頭看著她,然後,很隨意的伸手握住了她柔弱無骨的小手,緊緊的揉在掌心間。


    林亦可下意識的甩了一下,卻沒有甩開,於是,便任由著他了。


    “我明天早上的飛機。”顧景霆淡聲開口。


    “哦。”林亦可又低低的應了一聲,大概也覺得這樣不溫不火的態度有些不妥,於是,又詢問了句,“多久回來?”


    “如果順利的話,大概一個月。若是不順利,可能需要半年或者更久。”顧景霆說道,語氣中有深深的無奈。


    他的部署被打亂,打草驚蛇後,便不能再輕舉妄動了。


    重新部署,他一時間也沒有頭緒,隻能等到了邊界在定奪。邊界一直在緝毒,卻屢禁不止。現在想要一舉拿下他們,隻能耐心的等待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這樣才能避免不必要的流血和犧牲。


    隻是,他和亦可之間的感情仍處於僵持的狀態,他一直以為來日方長,可以慢慢來。可姓許的那個蠢貨,白白送給他立功的機會,他都能搞得一團糟。


    已經沒有時間留給他和亦可慢慢修複感情,他不知道等到自己回來的時候,他們之間會變成怎樣的局麵。


    這種無力掌控的不安,讓他從未有過的心慌意亂。


    顧景霆握著她手的力道突然緊了幾分,然後,手臂一攬,把她扯進胸膛,反鎖在懷中。


    林亦可被他困在懷裏,她本來穿的就多,幾乎被捂得喘不過氣。剛要掙紮,他低沉的聲音卻在頭頂響起,聲音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沉重和哀傷。


    “亦可,我的戰友犧牲了。”


    林亦可聽完,身子突然一僵。


    她想起了他們最初相遇的時候,他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把她護在身後,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飛來的子彈。


    軍人之所以值得敬重,就是因為他們用血肉之軀,捍衛者國家和人民。


    “其中一個才二十二歲,還是家裏的獨生子。是我親自從警校把他選進來的。我回來之前,還見過他,一身的陽光和熱血,對我說,保證完成任務……”


    顧景霆沒有說完,但聲音沙啞的厲害。


    林亦可突然覺得心裏沉沉的,慢慢的抬起手臂,抱住了他。


    彼此靜靜的擁抱依偎著,許久後,他才鬆開懷抱,但溫熱的大掌一直牽著她的手,目光深深的,一瞬不瞬的凝視著她,那麽的戀戀不舍。


    林亦可被他看得不自在,嘀咕了句,“你一直看著我幹什麽。”


    “舍不得你。”他說,語氣裏盡是纏綿。


    “舍不得就可以不走麽?”林亦可嘀咕了一句,聲音裏聽不出情緒。她一直垂著頭,以至於顧景霆也看不到她此刻臉上的神情。


    他們之間已經有了裂痕,還未來得及修複,他又要離開了。他這次離開,他們之間的裂痕也隻會越來越大。


    林亦可是個缺乏安全感的姑娘,她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嗬護她,讓她依靠的男人。而不是她需要他的時候,連個人影子都抓不到。


    這樣遠距離的夫妻生活,真真是要命。


    他的手慢慢的扶上她的肩膀,沉重的歎了口氣,“亦可,對不起。”


    林亦可沒說話,她知道,他說走就必須走。軍人服從命令是天職。


    而‘對不起’這三個字,她聽他說的太多,幾乎已經麻木了。


    林亦可垂頭不語,而他的聲音繼續在頭頂縈繞著,語氣深沉堅定,“亦可,我是軍人,對於軍人來說,有國才有家。”


    林亦可心口突然發酸。


    曾經,她被他救起的那一刻,看著他身上綠色的軍裝,心裏無比的崇拜和敬畏。


    可是,當他成為了自己的丈夫,過著聚少離多的生活,又不免惆悵。


    林亦可覺得,這種心情實在是過於矛盾了。


    林亦可就是這樣,懷揣著矛盾的心情過了一夜,一直睡得很不安穩。


    第二天起床,她站在鏡子前,看到鏡中的自己黑眼圈兒嚴重,眼睛微腫,滑稽的像隻熊貓似的。


    她匆匆的補了妝,掩蓋住憔悴的樣子,套上外套準備出門。


    一樓的客廳內,小帆帆剛吃過早餐,正在背小書包。


    林亦可走到兒子身邊,蹲下身,耐心的說:“帆帆乖,今天讓阿姨送你,爸爸要去抓壞人,媽媽要送爸爸去機場。”


    她說完後,在兒子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一口,便匆匆的出門了。


    顧景霆上午九點的飛機,她答應去機場送行。


    因為趕上早高峰,路上堵了一會兒車,她趕到機場的時候,飛機即將起飛。而顧景霆仍坐在候機室裏等著她。


    “抱歉,來晚了。”林亦可是一路跑進機場的,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不晚。”顧景霆笑著說,眉宇間都染了一層暖意。


    就在不久之前,他還是不安和忐忑的,他以為她不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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