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是過年了。


    李川此時在雲橋鄉已經非常有名望了,每日迎來送往,吃的膘肥肚圓,過了一個肥年。


    過完正月的時候,童落跟著捉妖師們離開了。


    等到臘梅花開盡的時候,李川終於把行囊收拾好了,他準備先去朝丙郡的治所繡山縣逛一圈,之後一路南下,邊吃邊逛,玩得差不多後,就跟著公二旁三去天矩山看看,陶冶一下心靈。


    計劃的第一天,下雨了,等雨停了再出發吧。


    計劃的第五天,黃曆上寫,今日不宜出行,往後翻了幾頁,終於找到了一個好日子。


    計劃的第……


    李川在初春的陽光裏伸展了下身體,把書箱背在身上,一隻腳剛跨出了房門,就聽到有人敲門。


    “李兄,李兄在嗎?”


    李川開了門,還沒出聲,見到門外站著一個戴道冠,穿道袍的人,佩劍上的紅寶石熠熠生輝,正是溫故應。


    溫故應看到李川的模樣,忙說:“李兄是要出門?幸好我來的巧,不然就要錯過了。”


    李川默默把溫故應迎了進來。


    公二旁三知道今天又出不了門了,紛紛從書箱裏爬出來,叫了一聲溫師兄,被考校了幾個問題。


    接著溫故應視線轉向李川,問:“李兄這是要去哪裏?”


    李川把他的出遊計劃與溫故應說了一遍。


    溫故應讚同說:“繡山縣的瓊島湖值得一去,此時山峰染翠,柳葉蕩漾,湖光山色,正是泛舟的好時節。”


    接著他又說:“我剛好是從繡山縣來的,年前時我送他們回來時,就說要來尋你的,隻是沒想到有事耽擱了,一直拖到了現在。”


    “道長找我有什麽事嗎?”李川問。


    溫故應回答:“有事想請你幫忙,我們坐下來仔細說吧。和你在玄水山上的事,可能也有些關係。”


    聽到玄水山三個字,李川表情立時就變了。


    他一直拖延著出門,就是因為玄水山給他的陰影。


    他是喜歡在外麵晃的人,隻要晃在外麵,湊湊熱鬧,聊聊天,隨便做點什麽,都覺得很開心。


    家裏坐不住。


    雲橋鄉又已經逛膩了。


    冬日郊野探險活動也結束了。


    為了這次出行,他專門花錢買了最新版《大妖集》和大薑朝地圖,請了幾個商隊的人吃飯,請他們出謀劃策,才訂下了現在這條路線。


    童落和無空都評價說,這條路線,是個人睜著眼睛就能平安來回。


    結果一出門,就有人給他提玄水山。


    不吉利。


    溫故應看出了李川的不自在,說:“這件事沒有你真的不行,我們還是坐下來慢慢說吧。”


    李川隻好把溫故應帶進了屋裏,把罩布拿開,請他坐下。


    “李兄,你的本事傳出去之後,會有很多人來找你的,你總要逐漸習慣這些,立起規矩來,”溫故應四下看了看,“你這裏也太冷清了一些,也沒個燒水端茶的人。”


    李川沒接話,而是說:“我們先解決今天的事吧。”


    溫故應從頭開始講述,“繡山縣雖然是朝丙郡的治所,但因為它地形狹長,橫穿了許多山脈與河流,所以它有些地方,是很偏僻無人的。”


    李川點點頭,表示知道。


    溫故應繼續說:“繡山縣有一個下林村,在深山裏,因為交通不便,裏麵的人很少出來,外麵的人也不會過去。今年年前的時候,一個商隊送一個老婦和她的小孫女回去。”


    “那老婦的兒子媳婦,也是商隊的人,她平時在商隊裏幫著燒飯做雜事什麽的,年前兒子媳婦病死了,於是商隊的人就打算在年前,把老婦與她孫女,送回下林村生活。”


    李川聽的有些茫然,在他的認知裏,溫道長應當與他說一些高來高去的事才對,怎麽說起這些鄉野閑談來了?


    於是他問了出來。


    “別急,馬上就說到了,”溫故應不急不慢得說著,“他們到了下林村,發現村裏的人全死了,死狀極慘。而凶手沒有離開,一直等在那裏,這個凶手是四神宮的棄徒,我曾經的師弟。”


    李川明白了溫故應為何會卷入此事了。


    溫故應說:“凶手名叫冠中秋,李兄你可能沒聽過這個名字,但在玄門他名聲赫赫,這麽說吧,他是近百年中天賦最好的年輕修士,沒有之一。”


    “那我能做什麽?”李川還是茫然。


    “商隊發現了下林村的時候,立刻就報官了,接著官府就把他捉了,因為證據確鑿,定在今年春天問斬。”


    “原本這個事,我不想插手的,畢竟他想要逃的話,是非常容易的,但是他沒有逃,不,逃過一次,逃出去試圖去殺那個婦女和她小孫女。”


    李川覺得溫故應沒說實話,他要真不想插手,直接不聞不問不就行了。


    “那個小孫女,剛滿一歲,話都不會說呢,”溫故應表情沉重了起來,“正好當時有個修士路過,救下了她們,同時也喊破了他的身份。年前我就是為了這個事來的。”


    “我去見了他。我與他認識了百餘年,我很難相信他會做出這麽喪心病狂的事來,我想問問他到底是什麽緣故。”


    “他請求我替他殺了老婦與幼女。他說,下林村裏,已經沒有人了,全部是異鬼。”


    “異鬼?”李川抓到了一個關鍵詞。


    “異鬼是他自己起的名字,我並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三十多年前他的確曾帶一個凡人少女進入四神宮,仙了很多人,有魂師有鬼修,甚至偷拿了令牌,請仙人降臨,去查探少女的身魂。”


    “沒有任何問題,”溫故應加重了語氣:“我們都以為,他可能是修煉上出了岔子,有了心魔。他也因此付出了代價,成了棄徒。之後便很少聽到他的消息了。原來這些年他一直在追殺下林村出去的人,都殺完後,就守在村口,不放人出去也不讓人進來。”


    “直到他要死了,就把他們殺了。”


    “那少女和你師弟是什麽關係?”李川問。


    “她就是那個老婦,我師弟心悅於她。”溫故應回答。


    接著,溫故應終於說出了他的來意,“我已經在下林村探查一遍了,沒有異常。所以我想請李兄去下林村走一趟,看看到底有沒有所謂的‘異鬼’,你放心,這一趟,我和你一起去,一定保你平安,絕對一隻妖怪都見不到。”


    溫故應一邊承諾,一邊利誘,“無論結果如何,都可以從四神宮任挑一件天品級別的法寶帶走。”


    “要法寶我也沒法用啊,”李川沒有被法寶迷了眼,他十分誠懇地說:“我覺得啊……有沒有可能是你師弟瘋了?要不要給他檢查一下,比如心魔之類的?還有什麽,愛而不得,為他發瘋這種?”


    “我也考慮過這點,”他再次請求,“李兄,請你與我走一趟,看看是否有異鬼,或者其他不尋常的東西。如果有,那我無論如何也要給我師弟一個公道;如果沒有,我會在問斬當日,現場督斬。”


    李川問:“那這和我在玄水山上的事又有什麽關係?而且我真的隻會補補東西,看看圖案。”


    “你在怪石裏看到了什麽?”溫故應問。


    李川很坦然:“一種黏糊的蟲子,會複製,劍氣就是衝著蟲子去的。”


    溫故應說:“欽天監已經將玄水山秘境的事,移交給玄門處理,目前是四神宮,玄嶽門,須彌山三家聯手調查,都沒有找到你說的蟲子。”


    “溫道長去看了嗎?”李川問。


    溫故應沒有隱瞞,“我去了,我帶了一件法寶,所以我看到了一些痕跡。我知道那是幻爍,衰敗的征兆。事關仙人,因此極為隱秘,知道的人很少,李兄要感興趣,我可以為你細細解答,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話說到這裏,李川知道他不好拒絕了,他順勢應了下來:“我本來就要去繡山縣,和你走一趟也不礙什麽事,但是我心中有很多疑問,不知道長能不能為我解答?”


    “你說。”溫故應說。


    “當時你勸我上玄水山,你真的覺得那一趟沒啥危險嗎?”他很在意這一點。


    “真的。”溫故應很認真的回答李川,“黑角大王誌向遠大,他不會為了一時意氣,在現在和欽天監對上的。而且祝姑娘也是靠得住的。”


    “玄水山有很多妖,幾萬隻呢,底層的挖礦小妖,難道也會考慮那麽多嗎?”


    溫故應默然,許久後說:“是我考慮不周了。”


    看著溫故應的態度,李川卻依然不是很信,不過他決定暫時放開,他說:“行吧,那現在我們出發?”


    “一切都看李兄的方便。”


    “走吧走吧,”李川招呼著公二旁三進書箱,接著問溫故應:“我們怎麽走,仙舟還是禦劍?”總不能還是走過去吧?


    溫故應走出屋子,長袖一甩,一輛馬車出現在院子中,兩匹英武的白馬昂頭挺立,車廂華美,長長的布幔無風自動。


    他說:“這個小玩意兒就送給李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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