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低頭看手中的天音壺,正要擦響的時候,他發現他的手在抖。


    然後,壺音響起了


    溫婉柔順的壺音讓他再次沉靜下來。


    李川將他的視線鎖定在渡口上。等它再一次出現裂痕,他就會催動天音壺,用湧動將此間的壁障一一打破。


    隨著壺音的泛開,渡口的全貌出現在李川眼中,他一寸一寸地看過去,試圖從中找出渡口的弱點,或者其他線索,比如它是怎麽打開的,浮橋是怎麽出現的,以及它如何與其他渡口聯係……


    這是?李川在渡口臨水的岸壁上看到了一些裂痕。是之前溫故應打出來的?那些裂痕,還沒修複嗎?


    正這樣想著的時候,眼前的一切突然間全部籠上了一層深紅色。


    是溫故應。


    溫故應站在半空中,微微地低著頭,左手按著劍鞘,右手將劍身抽出大約三分之一,劍光如同流動的岩漿在劍身的裂痕間蜿蜒流淌。


    雲氣在熾熱的劍光中凝固


    他的腳下,踏著層層疊疊的劍影。


    李川正想去數的時候,答案卻自動浮現在他的腦中——一共八十一道劍影。


    溫道長是想一擊之下,將這渡口徹底地毀去。


    意識到這一點後,李川將腦中所有的雜念都摒去,既然已經做下了決定,那執行下去就好了。此時此刻,他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在第一道劍影撕裂渡口的時候,他就要打破壁障,讓溫故應其餘的劍氣發揮最大的力量。


    然後他還要在那一刻,記住渡口的結構。


    他的眼神逐漸淡漠。


    很快,他便瞥見一道劍影從溫故應的腳下遊出,宛如一葉扁舟輕盈地穿過繚繞的雲氣,迅速朝渡口駛去。越靠近渡口,劍影的速度愈加飛快,轉瞬間化作一抹紅光,悄然隱入那靜謐的渡口之中。


    去哪兒了?去裂痕中了。李川仿佛聽到了渡口內部發出了一些聲音,然後赤紅的光從裂痕中透了出來,繼續灼燒了。那些裂痕也在劍影的灼燒中,逐漸變大。


    就是現在。


    李川沒有猶豫,壺音開始變化,湧動的圖案在壺音的漣漪之中擴散。


    姚霜突然轉過頭,往他們身後看了一眼,她說:“李川,等下。”


    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湧動已經撕裂了壁障。


    這片太素域似乎也察覺到了威脅,雲氣瘋狂的卷動,渡口也開始隱沒。而此時,剩餘的八十道劍影,從四麵八方各處,向著渡口飛去。


    壺音繼續響著。


    李川並沒有讓整個太素域都沉入心淵,壺音並不能夠蔓延至那麽遠,隻是這一回,他有意識地去控製著陷入湧動的範圍與邊界。


    意識隨著壺音延伸到邊界處。


    咚咚。


    咚。


    邊界外傳來了許多雜音,似乎在試圖幹擾他的節奏。於是他將所有的心神都沉入了壺音之中。


    他的目標是渡口。


    渡口在下沉,在分崩離析,這個過程在李川的視野中不斷的放慢,所有的軌跡都清晰地呈現了出來。


    他努力地記著,盡量的多記下一些。


    ……


    江梅與劉洋從陣法中走出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


    蔣柏看到他們兩人後,張嘴便想要喊李川與溫故應,他發現他的聲音被堵住了,接著便看到姚霜對他搖了搖頭。


    他點點頭,不再出聲,接著他看到了劉洋身上背著個光頭,顯然是無空法師,於是他的心又揪了起來。


    江梅很快便意識到了這裏發生了什麽,他對劉洋說:“小洋,你去姚師妹和蔣老弟那邊。”


    接著劉洋感覺到一股溫和力量包裹住了他,下一刻,他便進入到了姚霜的結界之中。


    江梅對著姚霜點點頭,然後他後持淵火鏡,飛到溫故應身邊。


    渡口在湧動中漸漸分解,八十一道劍影也依舊在不斷製造著裂痕。


    “你來了。”溫故應說,他的眼睛盯著渡口,沒有去看江梅。


    “光憑這些劍氣,還無法將它毀壞。”江梅說。


    “這不是你來了麽。”溫故應理所當然地說,“這裏是太素域,我需要取其中的一縷真意,此時李兄已打破所有的壁障,真意也將在與心淵的對抗中析出。正好到了你出手的時候了。”


    “我試試看。”江梅說。


    另一邊,蔣柏站起身,對劉洋說:“把無空法師放這個蒲團上吧,他怎麽了?”


    劉洋一邊將無空放下,一邊回答說:“暫無性命之憂。”


    蔣柏伸手按在無空的額頭上,過了一會兒,他說:“傷得這麽重?是那東西傷的他?那東西怎麽樣了?”


    “無空法師吟誦的經文,的確將那東西引來了,隻是,那經文對那東西的影響,比我們預估的還要大。”劉洋說:“你也見過那東西,它麵對我們的時候就可能還留了手,所以我們也錯判了它的執念……它為了靠近無空法師,故意折損了一半的軀體,然後假裝逃跑,再趁我與江前輩去追的時候,瞬間解開了重重封印,直麵了無空法師。”


    蔣柏拿出刀,在袖子上擦了兩下。他解開無空的上衣,用刀在胸口上快速劃了幾下,在血珠沁出之前,他撒了一把香灰上去,頓時一陣奇異的香味散發而出。


    香味中帶著腥味。


    “這是什麽?”姚霜忍不住問。


    “保住他的性命。”說完,蔣柏看向劉洋問:“後來呢?”


    劉洋語氣中帶著敬意:“無空法師,一直沒停下誦經聲,給我與江前輩爭取到了時間返回,並封印了他。”


    蔣柏拉給無空拉上衣服,站起後繼續向渡口方向看去。


    “封印能困住那東西多久?”姚霜問。


    劉洋說:“至少半個月。”


    結界外的一切都似乎陷入混沌之中,渡口已經完全破碎,而雲氣反而全部聚集成一團,拚命地抵抗著霧氣的消解。


    隻有浮橋,半掛著,卻並沒有消融。


    江梅布置完了陣法後,拿出一尊黑色小鼎,放於陣中,他拿著淵火鏡,向著那團雲團看去。


    溫故應也瞥了一眼雲團,一聲劍鳴之後,天齊劍便向著雲團飛去,沒入其間,再次飛出後,一縷雲氣便被劍引出。江梅順勢舉起淵火鏡一照,那雲氣便順著他所指,沒入黑色小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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