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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心係自己的母親,屈揚快步上前,將母親擁在懷中,一直強撐著的他終於還是落下淚水。</p>


    “娘!孩兒不孝啊!令您這把年紀還要遭受如此風波!還要擔憂孩兒!孩兒對不起您啊!”</p>


    由小聲抽泣,變成了嚎啕大哭......</p>


    犯了這件事,屈揚最愧對的便是自己母親,父親早逝,母親費盡千辛萬苦將自己與弟弟拉扯大,遭受了多少冷眼與欺負,其中艱辛,非常人能忍受!女子本弱,為母則剛,這句話一點兒也沒有說錯......</p>


    屈揚仍記得,母親人在中年時,已兩鬢斑白,如深冬的雪,讓他瞧著便心間冰冷,仿佛置身千年難以解凍的冰山。</p>


    而本該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仍要心係自己,跟著自己遭受災禍,屈揚每每想到這個,似乎有無數隻螞蟻在啃食自己的心髒,疼痛難忍......</p>


    “孩子,別哭。你能有今日的成就,娘已經很滿足了。娘聽說了,這次咱們離京,也是去地方做官,不過換了一個地方罷了,你有何對不起娘的?再說京城這個地方娘早就住膩了,此次出京,順道還能帶娘看看風景遊玩一番,娘不僅不悲上,娘反而更開心呢!”</p>


    就算是普通婦人,也明白京官和地方官員的區別,從京城調出去,意味著這輩子再無高升的可能。</p>


    但自己的孩子,難道還能責罵他不成嗎?</p>


    “孩子,咱們現在的生活已經好太多了!你還記得咱們小時候的日子嗎?別說正經菜肉了,就是每日能吃到別人不要的爛菜葉,都已經是最幸福的事了。現在有吃有喝,娘還奢望什麽呢?娘呀,就盼著日日能與你和抑兒在一起,你看你在京為官時,終日奔波繁忙,咱們換個不忙的官兒當,一有時間就陪陪娘,這種日子,豈不更好?”</p>


    談及以前的日子,屈揚本來止住的眼淚又流下來。</p>


    “娘,您跟孩兒說過,您......您之前把眼前都流幹了,今日為了兒,您......您又流淚了!兒不孝啊!兒不孝!”</p>


    屈揚左右開弓,連番扇著自己耳光。</p>


    邊打自己,邊嚎啕痛哭,哭聲悲愴,天地動容。</p>


    老太太急忙抓住屈揚的手:“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別這樣!娘不怪你!咱們日後和你弟弟好好過日子,娘啥苦日子沒過過,如今算不得什麽,你人沒事就好。”</p>


    身旁的丫鬟、下人紛紛哭了起來,試問,人世間還有什麽比親情更容易讓人感動呢?</p>


    他們一個個跪倒在老太太和屈揚身邊,眾人環抱著,感受著彼此的溫暖,在這一刻,他們好似什麽都不再懼怕。</p>


    ......</p>


    翌日,屈揚一家愁雲慘霧在家收拾行李準備出京之時,錢山翹著二郎腿坐在西廠得意地哼著小曲兒,悠閑的神態不時散出一股殺機。</p>


    往死裏得罪了大寧內相,屈揚一家還想安然離開?簡直是笑話!</p>


    西廠的高手早已出城,埋伏等候在官道兩側,隻等屈揚一家送上刀口,必是滅門的下場。</p>


    自大寧永文皇帝之後,官場上的風氣漸漸變得平和,大臣與皇帝鬥得昏天黑地,大臣與大臣之間也鬥得日月無光,任何朝代都有政敵和對手,有對手就有勝負,總有一方力所不逮,落個黯然退出朝堂的下場,然而不論當初在朝堂上鬥得如何慘烈,官場裏仍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便是鬥到其中一方罷官回鄉,鬥爭便到此為止,勝利的一方絕不再落井下石,氣度大一些的甚至親自城外相送,奉送儀程,多年仇敵一笑泯恩仇。</p>


    不尋前仇,不翻後帳,禍不延家小。此所謂“君子政治”。</p>


    雖然屈揚並非罷官,也不是歸鄉,僅僅是被驅逐出京,但與政治爭鬥無異,他是輸了的一方......</p>


    無論大寧官場風氣如何糜爛,吏治如何腐敗,不得不承認,這個朝代擁有別朝遠遠不及的閃光點,值得後代敬仰學習......</p>


    然而這個良好的規矩發展到康寧時期,卻被錢山一手破壞了。</p>


    太監終歸是太監,這一類人因為身體的殘缺,心理也漸漸扭曲變態,這種變態比偷窺女人大便嚴重多了,誰敢得罪他他便弄死誰,真正要人命。</p>


    一想到屈揚一家老小倒在血泊裏的情景,錢山便樂得嗬嗬直笑,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陰森可怖。</p>


    屋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錢山笑聲頓止,一顆心往下一沉。</p>


    每次聽到這種匆忙的腳步聲,便代表著沒什麽好事發生。</p>


    一名番子匆匆入內,胡亂行了個禮,急道:“老祖宗,不好了,屈揚一家已收拾了行李,乘車出京,可是......”話說到此處,番子住了嘴,不敢再往下說。</p>


    但越是磨蹭猶豫,越發讓錢山憤怒。</p>


    “可是什麽!有什麽話休要說半截!再有如此,雜家要了你命!”</p>


    “是是是!小人謹記,謹記!”番子這才又道:“不過在屈揚一家上路時,除了他的老娘與屈府幾名仆人之外,隔著半裏地竟有百餘名精幹武士陪同上路,兄弟們回報,估計這些人是錦衣衛的肅敵高手,奉了鍾逸之命護送屈揚一家離京,老祖宗派出的刺客恐怕無法出手了......”</p>


    錢山一呆,接著勃然大怒:“鍾逸!鍾逸!馬遷你保了他,屈揚你也保他,你一定要跟雜家對到底嗎?”</p>


    話剛說完,宋青滿頭大汗走了進來。</p>


    “老祖宗!大事不好了!剛才屬下聽到外麵的消息,說是屈揚的弟弟屈抑出現了,屈抑哭個不停,說八天前被人灌醉後綁了票,一直不得自由,直到今日才被放出來......”</p>


    錢山怒道:“放屁!屈抑被綁,前幾日叫青樓婊子來羞辱雜家的人是誰?“</p>


    宋青目注錢山,沉聲問道:“老祖宗再仔細想想,那晚您真的親眼瞧見屈抑現身了麽?”</p>


    錢山一呆:“......”</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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