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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一過，其實已經到了第四日，也就是海津城三衛一同開赴萍縣的日子，但集合的時間是在一大清早，所以三衛上下還有一些休息時間。</p>
不過......軍營中三衛兵士皆難以入眠，如今將近年關，卻把他們全都派遣出去，連除夕夜都未能與家人團聚，這位欽差真是好狠的心呀！</p>
當然，這隻尋常兵士的思維，而入了白蓮教的，更是一個個戰戰兢兢，別說入睡，就是安穩的躺著都是一個奢望。</p>
開赴萍縣是一個訊號，對普通人來說萍縣僅是一個訓練的場所，而對他們，則是墳墓，是通往陰曹地府的必經之路。</p>
與其如同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倒不如奮起反抗，或許這還有一線生機。</p>
上麵的命令是這麽下的，同時他們心底裏也是這麽想的。</p>
......</p>
第四日大早，卯時一到，海津三衛各千戶所內號角吹響，鼓聲隆隆，將士們整隊集結。</p>
各百戶點卯唱名，隨著千戶將領一聲令下，三衛十二個千戶所，共計九千七百三十餘將士開赴海津西郊大校場。</p>
這近乎一萬人的心情都是同樣的沉重。仿佛心頭壓著千鈞巨石，壓得連呼吸都不順暢了。</p>
但卻有一部分麵如土色，從他們臉上看不到任何活泛的氣象，就好像一具具行屍走肉一般......</p>
昨日城外人聲鼎沸、馬蹄陣陣，操練的聲音幾乎響徹整日，三衛的兵士不是聾子，也不會自己騙自己。</p>
後來聽人提起，說是海津城外六衛三萬大軍於早就於城外三個方向集結紮營，隻是今日發出動靜......</p>
這一說法耐人尋味，讓入了白蓮教的軍戶不由多想，翌日便是他們揭竿而起動手之時，偏偏前一日造出這麽大的響動，難道......這不是向他們傳達的一種訊息？</p>
三衛的千戶所，其中大部分布於城外西郊數個鄉鎮外圍，從外府六衛大軍紮營的地理位置來看，三萬大軍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竟將海津三衛各個千戶所的營地隱隱夾在中間，據子夜換哨回營的軍士說，三萬大軍的營盤如繁星密布，看似毫無章法，實則營盤所對的方向，恰恰直指海津三衛十二個千戶所在地。</p>
呈合圍之勢，一旦三衛有絲毫動靜，三萬大軍便可從三個方位同時出發，以電光火石的速度，迅雷不及掩耳的勢頭，頃刻間滅掉此次異動。</p>
......</p>
從昨夜子時起，海津三衛的軍心便極度不穩，不少軍士不知出於何種目的大鬧營地，聲勢漸大之時，被氣急敗壞領著親兵趕來的百戶和千戶彈壓下去，上百名先出頭的軍士人頭落地。</p>
這百名軍士中，難免有不願去萍縣而受其蠱惑的尋常人，但更多的是入了白蓮教的教眾。</p>
他們要為自己搏個生機，無論是翌日動手，還是趕赴萍縣，其結果隻有死路一條，正因為他們看得清楚這些，才會如此冒失魯莽。</p>
未曾想到，反倒是比諸位同伴死得更早......</p>
殘殺同僚，此舉實為無奈，三衛中一旦將聲勢造起來，便很難控製，很有可能因此而產生暴動，死去更多的人。</p>
所以為了減少損失，不得不選擇殺人。此舉雖是暫時震住了三衛將士，將士們皆沉默以對，然而沉默中，一種可怕的氣氛在漸漸蔓延......</p>
無論何時，死亡都是最大的威脅，不論是正常兵衛還是別有用心的白蓮教眾，麵對脖子上明晃晃的大刀，都不得不屈從。</p>
可暴力的手段雖直接有效，但影響隻留於表麵，這些個兵衛內心真正想什麽，不會因為數條人命的喪失而改變。</p>
......</p>
三衛上下全體將士前後集結於大校場時，已到卯正一刻，此時天蒙蒙亮。</p>
冬日，天色一直亮得很晚，此刻朦朧的光亮照在人群當中，讓氣氛更顯壓抑。</p>
在校場上，五麵設巨大的牛皮鼓，鼓聲大作，隆隆擂響，聲震雲霄。氣勢磅礴的鼓聲正是軍中聚兵點將的號令，軍法十三律五十四斬，其中有一條便是“鼓止而不至者，斬”！</p>
軍法嚴明，不容說笑，因為拖遝而被震懾三軍者大有人在......</p>
沉默中，近乎一萬軍士不緊不慢地按各自的百戶所在站好隊，各千戶百戶將領齊刷刷地站在隊伍最前方，麵無表情地注視著校場東側點將台。</p>
將士們的目光聚集點將台，卻驚愕發現，海津三衛的首腦人物，三位指揮使大人今日一個都不見，站在台上的，隻有三衛中的三名指揮同知，以及七八名指揮僉事。</p>
不由的，將士們心情更沉重了......</p>
按理來說，聚兵點將，大軍開拔，如此重要的事，三位指揮使無論何等緣由都要在場，哪怕妻子分娩，別說龍鳳胎，就是十胞胎，生一窩，他都不能走。</p>
可今日一個不見，多半......是凶多吉少了......</p>
人群中發出一陣騷亂喧嘩，許多人剛發出帶著哭腔的嘶吼，便被袍澤飛快捂住了嘴，嘶吼變成了一道道極度壓抑的嗚咽，聽在耳中令人心情愈發沉痛。</p>
此行本是實地操練，如今怎麽看怎麽像是大戰在即的生離死別，就是與他國作戰，一去便知不複返，都不曾有今日這般沉重。</p>
在點將台上，三名指揮同知互視一眼，各自謙讓一番，其中海津城衛指揮同知大步走向前去。</p>
此人名叫賀春，是個魁梧的漢子，身寬體闊，一開口比方才的鼓聲更有氣勢，隻聽他喊道：“諸將士，奉朝廷兵部調，海津三衛開赴至萍縣操練，為期三月，期不滿不得歸，各千戶將領集結麾下軍士，先宣十三律五十四斬，再列隊依次開拔......”</p>
鍾逸辦事，無一紕漏，在這四日內，他派人快馬加鞭入京求聖上降旨，由康寧皇帝先行通知兵部，又由兵部下令至海津三衛，這便補好了流程調令。</p>
就算有人想拿名不正言不順做文章，這時都不得不放棄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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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如同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倒不如奮起反抗，或許這還有一線生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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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大早，卯時一到，海津三衛各千戶所內號角吹響，鼓聲隆隆，將士們整隊集結。</p>
各百戶點卯唱名，隨著千戶將領一聲令下，三衛十二個千戶所，共計九千七百三十餘將士開赴海津西郊大校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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