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他們如今對白蓮教的了解,白蓮教掌握著海津城漕運、三衛以及百姓,這三方不相及的人員他們皆可調動,這對鍾逸來說著實是不小的災難。


    如若十多日後,百姓們彈盡糧絕之際,白蓮教定會喚醒他們心中的魔鬼,將他們當做刺刀來刺原本的主人,這是鍾逸意料之中的事,他同樣想好了對策。


    但方才從黃三石的嘴中聽到漕運的動靜,他發覺此時應當沒有那麽簡單。


    既然白蓮教已掌控三方人員,為何不令他們同時造反呢?剛光對付百姓,鍾逸綽綽有餘,若加上漕運,也能堪堪應對,但在這兩方人馬讓鍾逸精疲力竭時,這時候三衛突有變動,不僅對鍾逸來說,對黃三石以及三衛指揮使,都是毀滅性的打擊,到時候他們隻能任由這些前一刻還是朝廷的兵士肆虐,眼巴巴望著並非無動於衷,而是無能為力,打心底裏的無力感充斥著全身......


    這一切都是鍾逸的推測,但鍾逸不認為這是無稽之談,若白蓮教想一舉定勝負,唯有這一條路可走,他們何嚐不知道自己有識破詭計的能力呢?先前一次次的對抗,怕已經讓白蓮教清楚這位朝廷派來欽差的可怕之處,如有機會將他殲滅,絕不會絲毫情麵,讓他有翻身的可能!


    “黃總督,看來我們接下來麵臨的可不止那群窮途末路的百姓了......”


    黃三石以為鍾逸意在漕運,便道:“漕幫也都是烏合之眾,下官盡在掌握,不會出什麽岔子,鍾欽差你專心對付百姓便是。”


    “若是再加上三衛呢?黃總督可還有這份信心?”


    “什麽!?三衛?”黃三石驚呆了,一雙眸子瞪大露出驚恐之色,嘴巴大張久久難以合攏。


    鍾逸可是給了他一個好大的驚喜,但似乎隻有驚來未有喜......


    “您......您不是與我說笑吧?”


    鍾逸苦澀一笑:“我倒是希望是欺騙於你。”


    黃三石麵色更難看了,他顫顫問道:“您為何篤定三衛也會出事?難道......是有打入白蓮教內部的人?”


    “猜測......”鍾逸似乎覺得此話不妥,接著又道:“但距離事實也是**不離十了。”


    “天要亡海津啊!天要亡海津啊!”黃三石哀嚎道


    三衛意味著什麽,黃三石哪能不清楚,他們是海津城最強戰力,若遇外敵侵略,他們便會挺身而出包圍百姓,將敵人拒之海津大門之外。毫無疑問,他們是真正的戰士,漕運這些個官兵根本不足與他們相提並論,可就是保家衛國的軍隊,在此時卻成了海津城最大的隱患,可悲可歎啊......


    鍾逸很難不他認可黃三石的話,但連他都喪失信心,那海津真的完了。


    “黃總督為何這麽悲觀,試問之,海津亡了,天底下還有你之所?”


    黃三石狠狠搖頭:“自是沒有,我誓與海津城共存亡。”這可不是口號,是在最終關頭黃三石不得不采取的抉擇,他倒想苟延殘喘,可鬧出這麽大的事,連大寧的城池都能拱手讓人,這樣的罪責怎能苟活於世呢?朝廷勢必讓他自盡向天下謝罪!


    既然結果都是死路一條,他倒想與白蓮教掰掰手腕,說不準能浴血中拚出生機。


    “那就是了,海津城不會亡,就算亡,我照樣能把它救活!”


    從鍾逸堅定的目光,信心百倍的言語中,黃三石看到了希望,沒來由他那顆搖擺不定的心忽然安穩下來,鍾逸就像一塊神奇的暖玉,一顆靈丹妙藥,無論何時都能讓人安心......


    話倒是撂出來了,可鍾逸心中空空蕩蕩,別說破解之法,就是緩解危機的對策都沒有一個,整個人陷入了迷茫當中,他內心如同失去父母的怯懦小孩,比任何都要悲觀絕望。


    難道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白蓮全麵進攻,除了令鍾逸目不暇接,最難應對的就是人手的分配,正所謂亂拳打死老師傅,這樣一頓眼花繚亂的手段,以鍾逸目前的實力,很難兵分三路對抗。垂暮的大師,麵對年輕後生的挑釁,有心無力,不想承認但又不得不承認,鍾逸的確捉襟見肘了......


    由京城帶來的幾百錦衣衛精銳加上京師十二團營的兵馬,加起來往多了說頂多一千人,對付亂民這幫烏合之眾,倒不需要浪費多人兵馬,但勢氣一定要足,至少讓百姓看出雙方是一個懸殊的比拚,令他們無望,自可以不攻自退。


    古往今來,百姓這個群體最精明又最愚鈍。為何這麽說,先前謠言四起,他們不經分辨全部相信,哪怕再荒唐的說法隻要經過眾人之嘴,都是無法辯駁的事實,這便是他們的愚鈍之處。1


    而精明,則是他們見風使舵的能力,能供白蓮教驅使,倒不僅僅是受到他們的蠱惑,反而是因為他們想要生存,想要獲取必不可少的糧食對白蓮教主動的接納,正因為為白蓮教做事有好處可拿,他們才會冒著這樣的風險與朝廷為敵,若隻是白蓮教畫下的大餅,百姓決然不會相信,更不必說追隨他們了......


    所以鍾逸要想對付他們,不必動用真刀真槍,隻要唬住他們,以絕對懸殊的實力震懾他們便可,當他們看到自己全無勝算,隻能當做豬羊令錦衣衛無情屠戮,哪怕白蓮教許諾再好,他們也不會聽信。


    生命的力量是巨大的,能夠讓人接受一切,卻也能讓人放棄一切;能夠讓人不顧一切拚搏,也能讓人拋卻一切而退縮。在真正的生死麵前,人的本能是退避,所以鍾逸有信心在極少的傷亡情況下拿下百姓。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展現出足夠的實力,哪怕隻是臨時租借的人員,沒有半點戰鬥力,可也要湊個人頭,這才足以令百姓恐懼。


    所以鍾逸如何在對付百姓的同時分心去對付漕運與三衛呢?尤其是三衛,他們是真正的士兵,與訓練有素的錦衣衛相比都不逞多讓,平日裏砍柴種地哪能與他們相提並論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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