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若!你是何意!”


    “今夜的功勞全讓那位欽差搶走了,這要你我三人如何向上麵交代!你別忘了,東城海港這把火還沒滅!”


    麵對二人的控訴,吳若倒顯得很平靜。


    “爭執有用嗎?你們朝我撒什麽氣,鍾逸還沒走遠,你們倒是趕去與他爭辯呀?敢嗎?方才一句話不提,現在全都怪在我身上了,真是有夠可笑的!”


    這一番話,算是戳中了二人的痛點,鍾逸什麽身份,自己什麽身份,好比寒鴉與鳳凰,駑馬與麒麟,他們之間有天壤之別,與鍾逸交談能保持基本的骨氣已經不錯了,更不必說還要從他手中奪過什麽,這無異於虎口奪食......


    二人沉默,臉色陰沉並不好看,理是這麽個理,可又不願接受現實,今夜闖了大禍,就靠此事翻身,如今卻又拱手讓人,誰心裏會舒服呢?


    吳若這時候開口安慰道:“鍾逸在海津城是說一不二的存在,就連漕運的黃總督,都要給他三分薄麵,哪怕你我與錦衣衛起爭執,上麵也不會因為咱們的勇氣而減輕責罰,隻能是罪加一等,就算真的從他手上接回這幫賊寇,誰又能保證一定會得到想要的信息呢?”


    “但咱們三人的處境可不太妙,海港倉庫保存的物件具有何等價值,就是抽幹咱們的血,怕是都賠償不上啊!”吳若的話讓他們信服,從今夜火災起,吳若已然成了三人中的主心骨,畢竟吳若的所作所為他們都看在眼裏,其睿智與隨機應變能力都值得稱讚,在危急存亡的關頭,他們恰巧需要一個人挑起大梁。


    比起另外二人,吳若有恃無恐,得到了鍾逸的保障,他要更加安全一些,不過這種事不能與另外兩人提及,否則誰知道他們在暴怒的情況下做出怎樣失去理智的事呢?


    他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隻能硬抗了,或許上麵念及事出有因,會赦免了咱們三人的罪行。”


    “完全不可能的事!”他的敷衍讓另外二人壓根不信,上麵的人什麽德行,他們太清楚了。


    “老吳,咱們三人現在也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你就別藏著掖著了,有什麽好的計謀趕緊說說,否則誰都不好過!”套近乎的同時又增添一些威脅,若換作平時,吳若一定會很煩躁。


    但今夜不同,他找到了一顆足以依靠的大樹,這棵參天大樹保他短暫無憂,可另外兩人可就慘了,闖了這樣的大禍,殺頭都極有可能!


    吳若要什麽都不想,未免顯得自己有嫌疑,他想了想道:“就按往常的做法,找隻替罪羊吧,除了此法,再難有其他。”


    二人相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神當中得到了訊息,事到如今,也隻有相信吳若了......


    從西市返回錦衣衛指揮使衙門,鍾逸並沒有著急進入夢鄉,反而是坐在院子裏久久不願離去,這幫白蓮教的亂賊全都被押進了大牢,原本空空蕩蕩的牢獄一夜間熱鬧起來。


    天已蒙蒙亮,黑袍輕舞,微風中夾雜著秋的氣息,暮夏已至,初秋不遠,眨眼間鍾逸已在海津城度過一個季節。


    裹了裹身上的衣物,他的頭腦從未像此刻這般清醒。


    印象裏的影視劇中,一般智謀型人物的代表諸葛亮無論由誰裝扮,無論處於什麽季節,一把鵝毛扇卻是絕對少不了的。


    原來這把鵝毛扇除了耍帥,確實也有冷靜頭腦的用處......


    一炷靜心的香燃著,他的手指關節無意識地敲擊著茶幾,鍾逸擰著眉喃喃自語:“今晚我的嗅覺不可謂不靈敏,其速度不能說不敏捷,繞是這般布局,竟也被他們逃了小半,西市民居內殺人放火,時機恰到好處,心計之深,手段之毒,令人歎服,這招聲東擊西,學到不少啊......”


    白蓮教的狠辣程度也出乎他的意料,百姓的加入壯大了它們的陣營,可現在轉過頭來卻毫無顧慮的打殺利用他們,心中無一點愧疚可言。這要是換做錦衣衛,是萬萬做不到的,今夜自己的確輸在了仁慈這一點上,若抽刀指向平民,有很大可能震懾他們,從而消除障礙。


    但鍾逸非但不能這麽做,相反,他還要盡可能的保證百姓的安全,大寧子民,理應受到大寧庇護,若是連自己的國家都對他們隨意殺伐,國家不僅有違天道,也必不會長遠。


    古往今來多少覆滅國家提供的前車之鑒,對百姓暴厲者,定會遭到反噬。


    這一套眼花繚亂的招數,也讓鍾逸確信一點,白蓮教裏必然有一個卓越的智謀人物,這個人不簡單呀,正是有他在背後出謀劃策,才令海津城的白蓮教有了今日的規模,為何別處的白蓮教就沒有此處的猖獗,鍾逸認為一個合格的領導人是至關重要的因素。與人博弈向來是有趣的事,尤其是旗鼓相當的對手,鍾逸雖然想盡早返回京城回到林雪瞳的身邊,但也不妨礙樂在其中......


    李旭一直守在鍾逸身旁,見鍾逸時而蹙眉,繼而又麵色轉喜,不禁有些奇怪:“大人,您說要想鏟除城中白蓮教,到底還需要花費多少日功夫呢。”他與霍單交情一向親密,霍單受傷有一段時日,現如今應當恢複如初,他心裏很是向往與霍單的第一頓酒,所以對能否返回京城格外在意。


    霍單所想何嚐不是鍾逸的想法,甚至更加迫切,但白蓮教哪裏是說滅就能滅得了的呢?


    “你口氣倒是不小,白蓮教是害蟲?隨便撒點農藥就能消滅?他們就算是蟲,也是隱藏在牙齒裏的蛀蟲,反複無常無影無蹤。”


    鍾逸對白蓮教的評價很是中肯,若非他們今晚別有所圖,哪又能見到這些人的廬山真麵路呢?


    “這......今夜不是很成功嘛,屬下看他們也不是什麽難纏的對手,咱們從京城帶來這麽多的人手,難道還不能碾壓他們嗎?”


    “李旭,你太小瞧這些人了,隔壁老王你明白嗎?”


    李旭搖搖頭,很是不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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