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友嘴中一股鹹腥味,塞入嘴中的帕子就是校尉尋常擦擦眼淚鼻涕而備著的,沒想到此刻卻為郭友派上了用場。當然,郭友此刻也顧不得口中的滋味,兩隻手掌合攏起來僅堪堪握住的粗棒還未落在郭友身上,郭友已經嚇的鼻涕一把、眼淚一把了,嘴裏支支吾吾含糊不清不知是在求饒還是在警告,可他哪裏見過這種場麵,從小出生便是嬌身慣養,含在嘴裏怕化了放在手心怕掉了,後來進入官場,又有叔父撐腰,平日裏誰敢對他不敬,哪怕官職比他大一二階,都要客客氣氣,但今日引以為傲的身份卻並沒有帶給他相應特權,此刻被按在地上的郭友如天底下的芸芸眾人,深深的無力感油然而生。


    兩名校尉自然不會手軟,他們是隨著鍾逸京城而來,在海津城內,除了鍾逸這位欽差以及陳達斌指揮使,他們不會聽命於任何人,也不會給任何人麵子,哪怕漕運總督黃三石也不例外,所以麵前的郭友在他們二人眼中更是一文不值。


    頭一棒鉚足了氣力,在郭友挺翹性感的臀部狠狠擊打下去,粗棒呼呼生風,在棒與肉接觸到的一刹那,郭友“嗷”的叫了出聲口中的帕子竟然被他生生吐了出來,這痛苦的哀嚎,如同殺豬般的哭叫,令堂內的鍾逸、李旭聽得真切。


    鍾逸雙眉一皺:“嘴不是讓堵上了嗎?為何還能聽到他的聲音?”


    門口兩個校尉時時刻刻注意著鍾逸的動靜,鍾逸剛一開口,便立馬拿起吐在地上的帕子,也不管上麵黏著的泥土,硬生生又塞了進去。


    “鍾逸!我與你勢不......”趁這個功夫,郭友又下了狠話,可兩立二字還未說出,又腥又鹹又髒的帕子入了嘴。


    兩名校尉一個打一個數,二十五杖可不是小數目,若是每棒都使出渾身力氣,郭友沒出事他們二人已經先昏倒了,所以一人打累時,便換另外一人上,稍顯疲倦的去數數,歇好後在輪對方,就算輪流打完二十五幫,都將他們累個不輕。


    不愧是富家公子,在第四棒的時候,郭友屁股已經皮開肉綻,翻起了白眼,如同死人臉一般,毫無血色,煞白無比,其中一般是打的,另一半則是被嚇的。平日裏隻有郭大少打別人的份,怎地能受今日的屈辱。


    “嗚嗚嗚嗚......”郭友堵著的嘴不知是哀號還是言語,總之聲音越來越低,在第六棒時,郭友完全沒了反應,人已經昏了過去......


    第七棒高舉空中,正欲下手,便聽麵前有人道:“行了,再打下去人就死了。”校尉連忙收手,可收回的力氣還是讓他朝後仰去,差些摔倒在地上。


    不過猜,除了鍾逸,在錦衣衛中還沒有另外一人有這般威懾力。當然,陳達斌出外,可麵對東都帶來的老人,陳達斌也不一定能得到鍾逸一樣的態度。


    “果真是個小白臉,這才六棒就成這幅樣子,你說這種男人有何用?不就是個繡花枕頭?找上婆娘怕不是還要人家自己主動。”鍾逸笑著打趣道。


    一旁的李旭如同捧哏,附和道:“的確,這就廢物一個。”接著李旭又撓了撓頭問道:“大人,這就不打了?這孫子我看著就來氣,就是漕運的黃總督見到您都恭敬有加,他算老幾呀?來了咱們錦衣衛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樣,不行!我今日非要再給他來兩棒!不然難消我心頭之恨!”


    “好了,別耍脾氣了,真要人打死了,海津城可就亂了,難免給白蓮教可乘之機,說到底也是黃三石的侄子,給他些麵子吧。”人活著來到錦衣衛衙門,在衙門內可以受傷,甚至可以殘缺,可唯獨不能要了他的命,否則所有責任隻能由他們錦衣衛來承擔,再具體一些,隻能由鍾逸擔著。


    這些天來雖然白蓮教沒有動靜,可誰有能保證他們不是在蓄謀一個更大的計劃,等的就是一個機會,一旦黃三石的侄子死在錦衣衛裏,勢必漕運會與錦衣衛撕破臉皮,從而挑起更大的混亂,那時白蓮教想做些什麽,鍾逸可就沒空理會了,雖然他是朝廷禦賜的欽差,可也不能欺人太甚,人都是有骨氣的,更何況還是這些海津城的龐然大物。


    二校尉又將郭友抬入堂內,在鍾逸示意下,一桶水潑在郭友身上,郭友瞬間清醒過來,不過嘴裏含著的帕子還未拿掉,他嘴角蠕動、含糊不清不知說著些什麽,而望向鍾逸的目光也變得恐懼,不再像起初那般直勾勾的盯著鍾逸。


    “郭同知,難不成還要我這個欽差親自幫你把嘴裏的帕子取出不成?”


    郭友一看自己的雙手,早已被人鬆綁,他這才急忙取出嘴中之物,令一隻手賤生生的非要朝血肉模糊的臀部一摸,手剛一碰上,郭友“嗷”的一聲又嚎了出來。


    如同公雞打鳴一般的聲音給鍾逸耳膜帶來了很大的震撼,鍾逸立馬開口罵道:“你要是再這麽叫,信不信我把你的嘴縫上?”


    郭友硬生生將後麵的聲音憋了回去,緊抿著嘴唇,一張臉委屈巴巴的模樣,再細看,眼眶竟然紅通通,淚水在裏麵打轉。


    他輕聲道:“我......我也忍不住。”


    鍾逸頗為無語,好好一個大男人,六棒下去,就好似做了變性手術,難不成方才打的不是屁股,而是將他翻了個麵擊打下去?不過看著屁股上滴落的血液,提醒著鍾逸並沒有打錯。


    “哭什麽哭!娘們唧唧的,把眼淚給我收回去!”鍾逸一看郭友,眼眶中的淚珠已經滾落在臉頰上,他可受不了這一幕,骨子裏的直男令他十分惡心,胳膊上生出不少雞皮疙瘩,整個人很是難受。


    可鍾逸不說還好,他這麽一罵,郭友眼眶中的淚更是止不住了,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股腦全都湧了出來。


    鍾逸總覺得下一幕似曾相識,是哭的梨花帶雨的郭友撅著嘴委屈質問鍾逸為何凶人家,為了避免此事的發生,鍾逸語氣又強硬了幾分:“你他媽再哭,我讓他們把剩下的十九棒打完!”


    人們常說覆水難收,那是沒有遇到暴力的江河,在鍾逸的怒罵下,郭友不僅不哭了,就連小聲的抽泣都憋住了,因為聽鍾逸的語氣,他知道麵前這人真的能幹出再打十九棒的事......


    世界終於清靜了,等郭友的情緒稍微恢複些,鍾逸才再開口:“方才我郭同知說要個說法?還要我悔悟剛才所為,是有這一回事吧?”


    鍾逸的玩笑在郭友的耳中如同惡魔的低語,他現在算是明白鍾逸是怎樣的人物,他就是活生生的閻王,連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自己幾句話沒說完就挨了頓毒打,現在可不敢再放肆了,唯恐鍾逸打完待續的十九棍。


    “欽差大人您記錯了!下官覺無此言!”郭友神情愈發謙卑,就像跪拜祠堂裏郭家的祖宗一般,他的求饒聲似虔誠的教徒麵對信奉的神仙,態度十分恭敬。


    鍾逸當然不會被他的外表所欺騙,此刻的偽裝隻是他的權宜之策,他心裏想什麽東西鍾逸一清二楚,那雙眸子中的陰翳與仇恨在鍾逸眼裏無所遁形。


    若鍾逸隻是解決郭友一事,那必定再來幾棒讓他漲漲記性,可此次鍾逸是為了漕運,肅清漕運,免除貪汙,還百姓一個太平,收伏更多的民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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