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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逸欲起身離去,可又被梁君攔了下來,不知何意,遂望向於他,麵具之後的梁君眼神複雜,對鍾逸輕聲道:“你忘了一件事吧。”</p>


    鍾逸不解,問:“何事?”</p>


    “抓我回詔獄。”梁君坦然的說出這五個字,語調平常,好像在說你吃了什麽一樣。</p>


    鍾逸又一次沉默了,不過這次他倒是沒有拒絕,他鄭重的看著梁君,沉聲問道:“決定了嗎?”</p>


    梁君一笑:”這不是我早就決定了的事?“</p>


    “我清楚你的目的,可朝廷的水深得很,如果在錦衣衛中我倒可護你安危,但要是進了宮中,我這小小千戶便幫不到忙了,而你的出現勢必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你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他們不容你在世上多活一刻,更不用說麵聖這等難事了。”事到臨頭,鍾逸又有些優柔寡斷了,他也是好心,不過這樣的好心會害很多人,包括他自己。</p>


    “不必操心,我自有後手,你隻要安全將我送入禁城便可,到時候會有人前來接應。”</p>


    梁君這麽一說,鍾逸便不再勸了,他歎了口氣:“你的所作所為一定會留在百姓心裏的,聖人之舉,不過如此。”</p>


    他淡然道:“流傳千古對我來說無關痛癢,不論是好名還是罵名,我都聽不著看不著,甚至我連後人都沒留,更不會愧疚,我現在要做的隻是讓自己心安罷了,沒有為了誰這麽一說,更沒想過美名遠揚這件事,我心裏覺得應該做了,便做了......”</p>


    “不論是抱著什麽樣的目的,總歸來說這是一件好事不是嗎。”</p>


    “好了,廢話別說了,現在我跟你回你們錦衣衛的詔獄裏,你總算也能交差了。”</p>


    鍾逸微微點頭,深深望了梁君一眼,出了這間地下隱秘的屋子。</p>


    到了院中,梁君喚來一位中年人,吩咐道:“我留下的銀子至少夠他們十多日吃喝,這些時日我不再了,全權交給你來負責,至於我的消息,不可泄露。”</p>


    “是,大哥。”</p>


    中年人表情有些擔憂,不過又不敢打問梁君的私事,但他已經有了察覺,似乎梁君這次的離開,很有可能不會再回來了......</p>


    “做好你自己的事,我.......日後會見到的。”</p>


    梁君撂下這句話,跟著鍾逸霍單離開了。</p>


    出了宅子,鍾逸自然自語道:“看來十多年之後又多了幾位尋你的人。”</p>


    “不會的,這次可不會下落不明,或許能留一具全屍呢。”</p>


    鍾逸沒再說話了,因為他不知道再說什麽好了。</p>


    沒有逗留,一行人匆匆朝北鎮撫司衙門趕去,到了衙門,除了幾個守夜的人,已經全部離去了,鍾逸讓人去請陳達斌,那人不情不願,畢竟現在已經入夜,陳指揮使多半是休息了,可聽鍾逸說是十萬火急的事,出什麽問題要他擔責任,便火急火燎的朝陳達斌府宅飛奔去了。</p>


    “看不出來你在錦衣衛中還是挺有地位的嘛。”梁君打趣道。</p>


    鍾逸笑了:“何出此言?”</p>


    “天色如此之晚,我不信單憑一句十萬火急就能讓他心甘情願擔著被責罰的風險去給你跑腿,所以隻能是說這件事的人地位不低,甚至很有威信,這才使喚得動他們,別看這群人官小兒,其實各個都是人精,哪個是紅人,哪個被重用,哪個有前途,他們可清楚的很呢。”</p>


    “看來你對官場倒是清楚的很,不過確實如你所言,這是官場的一項必備技能,特別是沒什麽靠山,事事都得靠自己的人更應該熟練掌握。”鍾逸對梁君這個人更加惋惜了,他似乎是一個寶藏,對於很多東西都了解,都有自己的見解,若是早些遇到的話,說不準會成為很好的朋友呢。</p>


    “這是我第二次入獄,自從我入這一行以來,從未失手,也從未被官兵抓住,唯有的一次還是我自願前往。”說完嗬嗬笑了起來,笑聲有解脫,也有嘲諷之意,令鍾逸聽來五味雜陳,一個賊一次都沒有被抓住,反而是因為心懷善心而主動入獄,這不僅對於官員,甚至對於朝廷來說都是難以掩蓋的一道傷疤,一道觸目驚心,但卻未曾想過修複的傷疤。</p>


    不到半個時辰,請陳達斌的人帶著陳達斌前來了。</p>


    鍾逸霍單梁君三人還在門口等待,鍾逸霍單一見陳達斌,急忙行禮,而梁君則淡淡望著陳達斌,沒有半分躲避怯懦之意。</p>


    也正因此,陳達斌才對鍾逸問道:“這位是?”</p>


    “京城盜竊案的元凶......梁君。”</p>


    陳達斌眉毛一挑,將梁君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遍,接著道:“原來是梁上君子,久仰久仰。”顯然陳達斌是聽說過梁君的事跡,否則也不會對他如此客氣。</p>


    而梁君的態度則很冷淡:“我是賊,你是兵,不必這麽客套。”</p>


    “大堂一敘。”陳達斌沒有和梁君計較這些,一幅很大度的樣子。</p>


    接著一行人跟著陳達斌進了北鎮撫司衙門的大堂內,陳達斌正居主位,梁君很自覺,隨便尋個位置一屁股坐了下來,而鍾逸與霍單則是筆直的站著,陳達斌不發話,二人沒有任何動作。</p>


    好在陳達斌也不是什麽講究架子的人,對二人道:“你們也坐。”</p>


    就這樣,四人落了座。</p>


    “梁先生為了黎明百姓委屈自己了,您算大義,不過終歸來說兵就是兵,賊就是賊,我們也隻是手下當差的,上麵的命令不得不聽呀。”陳達斌對梁君的態度一直很好,從神情來看不是裝出來的,這倒很好理解,但凡有一點良知的人便會對梁君欽佩不已,舍已為人說得出來,可很難辦到,而梁君不止辦了一次,為了百姓他已經犧牲過兩回了。</p>


    “多說無益,抓我進詔獄便是了。”相比陳達斌的言行舉止,梁君倒顯小氣了,他是一個怪人,交人不論好壞,也不看對自己好不好,隻要對自己胃口,哪怕全天下都在唾棄,他都毫不嫌棄,鍾逸是這麽多年以來他為數不多能提得起興趣的人,至於陳達斌,反倒有些看不上眼了。</p>


    陳達斌微微點頭:“抓是肯定要抓的,隻是抓之前還有一件事要說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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