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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知道如今他在何處？”這是鍾逸最重要的一個問題，隻要能找到梁君，很多事便會迎刃而解。</p>
楊得草微微失神，裹緊身上的袍子，緩緩對鍾逸開口:“梁大哥......已經死了......”</p>
“什麽？死了？”</p>
鍾逸很是震驚，他心髒“撲通撲通”的跳著，情緒根本平靜不下來，他頭次對自己的猜測產生了質疑，難道這麽多起盜竊案完全與梁君沒關係？可如今的事件與十幾年前那麽相似，甚至一模一樣。</p>
“他......什麽時候死的？死在了何處？”鍾逸覺得事情不像楊得草嘴中所說的這麽簡單，或許他隻是梁君派來迷惑自己的，所以他要從楊得草接下來的話裏找到玄機。</p>
楊得草想了想，蒼老的聲音從他嘴中傳出:“死了很久了，有十多年了，梁大哥他......死在了牢獄裏，死在了那群狗官的手中！”</p>
鍾逸從楊得草的眼中看出了憤怒，渾濁的眼裏好像要碰出火一樣，整個人的氣勢變了樣，至前的蒼老衰弱完全不複存在。</p>
在鍾逸多年與人打交道的經驗當中，如此激烈的情緒是裝不出來的，所以楊得草所說，很可能是真的。</p>
“你繼續說，將事情原委告訴我。”</p>
拿人手軟吃人嘴短，楊得草得了袍子，鍾逸的問題知道多少就要說多少，而且他也很想將這些事與人傾訴，可一是沒有合適時間，二則是沒有願意聽，好不容易碰到鍾逸這麽一個合格的傾聽者，他定要好好說道說道。</p>
“老頭我本是外鄉人，十五年前的饑荒與沉重的賦稅讓我不得不背井離鄉，隨著爹娘哥嫂出外討食，但那個冬天，誰都沒有糧食，死的人很多，將身邊能吃的東西吃了個幹淨之後，一村子的人沒有辦法，便上縣裏去，可縣裏那時候已經亂得不成樣子，到處是饑腸轆轆哭天喊地的難民，縣官老爺好心腸，拿著自己家的糧出來賑濟我們，可僅僅過了兩日太平，縣裏的糧又沒了，人在活不下的時候，往往最瘋狂，接下來幾天，偷搶各類事層出不窮，縣城內動蕩不定，我一家人子眼看要出事，便害怕起來，思來想去，在哪討飯不是討飯，這樣就離開了，出了城，正巧看到聚集起來其他地方的難民，聽他們所說是要去京城討個公道，我們一家子一聽這個靠譜，便跟著他們一塊走了，誰知路途太遠，沒到京城，同行的人已經死了很多了，其中包括我娘......”</p>
說到這裏，楊得草目光黯淡下來，臉上充滿了無奈與悲傷，看來仍到現在，他都沒有釋懷。</p>
“不過到了京城，根本沒有我們想得如此好，別說皇宮，就是連一些大官老爺的官府都進不去，當然，也有一些好官願意接見我們，甚至答應給我們一個公道，可往往沒有任何效果，反而害了好人。”</p>
“這時候我們就已經知道了，官官相護，我們就算到死都不可能見到皇上，都不可能將我們的苦難告訴皇上，處在絕望當中，任何事都顯得合情合理，我們反正想著都是一個死，還不如拚一拚，於是相約硬闖皇宮，但就是那次流血當中，我爹與我哥也跟著我娘去了。”</p>
鍾逸靜靜聽著，他眼有些酸，鼻子也是，不知是受凍還是被所述而感染。</p>
誰能想到如今繁華人人安居樂業的寧朝，在十多年前竟然發生過這樣的事，這值得每個人深思，包括直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裏的皇上。</p>
天災是原因，但從來都不是決定因素，朝廷裏那群蛀蟲，那群黑心鬼，才是導致百姓苦不堪言的最終因素，可這群人實在太多了，他們早就形成了一個集體，所有人損壞他們的利益，那就是要他們的命，你可以要一個人的命，但若想遏住所有人的咽喉，那你隻有一個下場，體無完膚遍體鱗傷到死為止......</p>
“當他們死後，我嫂子就瘋了，她受了太大的刺激，我也是，甚至我總能看到爹與娘的身影，那段時間，幾天都吃不到一個饅頭，如果有了吃食，我還要先給嫂子，我知道，我馬上就要死了，馬上就要見到爹娘與兄長了，可就在我放棄活下去的希望時，梁大哥的賑濟攤子橫空出世，第一日，每個人都在爭搶，爭搶到頭破血流，他們害怕最後一個饅頭別別人搶走，但梁大哥跟我們說，之後的每日都會有吃食，每個人都有。”</p>
“很顯然，他的話沒人相信，可第二日，第三日，吃了七日之後，所有的難民像對觀世音菩薩一樣信任他，他就是救世主，也就是那時，我嫂子也死了，沒糧食的時候她總想活下去，可有吃有喝了，卻一心求死，就這樣，我最後一個親人也離開了，或許正是因為我這種慘痛經曆，我去尋梁大哥讓他接納我，允許我一塊放糧的時候，梁大哥答應了下來，也就是那時，我發現了梁大哥的秘密。”</p>
“他是個賊，他身邊的人也都是賊，災民們吃的所有東西都是由他們偷出來的，對於這事兒，梁大哥沒有對我藏著掖著，而是自打我進來的第一天起，毫無保留的全部告訴了我，我當然不在乎這個，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他們，我早就隨著爹娘一塊去了，他們給了我吃喝，給了我活命的機會，若我要是恩將仇報將他們報在官府，這麽忘恩負義，那我還算是人嘛？”</p>
“不過好景不長，他們的出現太過招搖，救濟我們的同時也吸引到了京城各大官員的注意，畢竟沒有哪戶人家能負擔得起這麽多的難民，而且還是這麽長的時間，調查也很簡單，僅過一日，就查到了他們是賊，也弄清楚了救濟的錢財是從哪裏來，讓人們感到有意思的是，在先前賦稅上得利最嚴重的，就是在這幾天被偷竊最多的，這是他們的報應，從我們身上掙銀子，也要花銀子到我們身上，果真因果循環。”</p>
的確是這樣，這種手法實在太熟悉了，鍾逸現在麵對的案子，如出一轍，忍不住便要往一塊想，但梁君的死，就有些說不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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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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