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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太監對鍾逸不無怨艾,好好的給殿下說這些幹嘛呀,這不是給他們添堵找麻煩麽?太子殿下那性子連陛下和文官們都管不住,他們做奴婢能管住?</p>


    鍾逸也頗覺尷尬,其實說的那些冷門知識隻是為了表示自己是個有學問的人,能知人所不知。但他沒想到寧嘉賜對研究外國男人的尺寸那麽有興趣,鍾逸可是聽聞一些皇帝都有過包養男寵的經曆,寧嘉賜不會也有這樣奇怪的癖好吧?一想到這裏,鍾逸不由遍體生寒。</p>


    眾人紛紛勸著寧嘉賜時,剛剛負氣而去的春坊大學士許玉軒又回來了。</p>


    眾人頓時一靜。</p>


    許玉軒是過來訓話的。剛剛負氣而去時太衝動,等走出春坊,許學士便清醒過來,他身負著教導未來大寧國君的重任,這重任是皇帝陛下和天下百姓交給他的,希望他能教出一個知禮儀。懂廉恥,勤奮好學聰穎英明的國君,這是何等的榮幸?太子讀書懶散厭倦,自當好生訓斥開導,怎能因此怒而離去,撒手不管?</p>


    不應該啊!</p>


    敦厚性溫的許玉軒很羞愧,他覺得自己辜負了陛下和天下人的期望,是大寧的罪人。</p>


    許玉軒是詹事府少詹事兼左春坊大學士,是三甲賜同進士,“三甲賜同進士”的考試成績有點不近人意,大寧官場上如果他跟一群同年同榜的進士坐在一起,他隻有忝陪末座的份兒,但是他在翰林院苦熬資曆的那些年,卻做了一件讓人驚歎讚許的事,那就是修《寧太祖實錄》。</p>


    寧太祖是寧朝開創者,修《寧太祖實錄》這份殊榮按理來說怎麽也落不到許玉軒頭上,隻不過當時主持修《寧太祖實錄》的人是大學士白鬆,白鬆才高卻也性傲,而且為人很懶散,實在不願幹這種太繁瑣太枯燥的事,於是把它丟給許玉軒這個剛入翰林才兩年的進士,令人稱奇的是,許玉軒居然把這件事幹得非常利落漂亮,總撰官白鬆想擺擺領導派頭,稍微修改潤色一下,以顯示他的存在感,結果卻提著筆楞是改不動一個字。</p>


    許玉軒因此而入了詹事府,兼任左春坊大學士,擔起了教導太子讀書的重任。</p>


    各種各樣的傳說喧囂塵上,不可否認的是,許玉軒是個好人,而且是個性格很溫和的好人。</p>


    但是好人也有發脾氣的時候。</p>


    當許玉軒滿臉羞愧地走回來,打算再次挽救太子這個失足小青年的時候,跨進春坊課室,卻見寧嘉賜嘴裏塞滿了零嘴兒,翹著二郎腿抖索得瑟,毫無反省愧意地跟幾個太監和一個年輕人大聲說笑,說到興奮處手舞足蹈,完全沒把剛才氣走先生的事放在心上。</p>


    許玉軒深深地被傷害了,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脆弱的小心髒碎裂的聲音。</p>


    這......這個豎子,居然有心情吃零嘴聊天?氣走先生這麽嚴重的事居然毫不在意,還聊得那麽開心,不教訓一下怎能對得起陛下,對得起大寧子民?</p>


    “太子殿下!你。太過分了!臣今日必須要懲戒你......”許玉軒從背後摸出一把戒尺,像一頭發怒的野牛朝寧嘉賜衝來。</p>


    春坊裏的戒尺大部分時候是擺樣子用的,太子再頑皮,諸位飽學儒士們頂多也就罵幾句,真正敢打太子的人很少,太子讀書不勤奮,這些大學時們也隻是責備幾句。或者老淚縱橫地數落太子的不是,表達一下對未來大寧國運的深深擔憂,可他們從來沒想過用戒尺體罰太子。</p>


    今天不一樣。今天許玉軒是真生氣了,不僅生氣,而且怒急攻心,一半為了大寧未來的國運,另一半是因為寧嘉賜太不把他這個先生放在眼裏。</p>


    尊師是儒家最基本的傳統,太子氣走了他,竟表現出毫無愧疚的樣子,這是未來的國君啊,豈能如此慢待於他?</p>


    許玉軒氣得臉都變形了,握著戒尺獰笑兩聲。裹挾風雷之勢朝寧嘉賜衝去,他已下定了決心,今日必要好好懲戒這豎子,然後去陛下階前請罪。</p>


    寧嘉賜見許玉軒發了瘋似的衝來,根本沒意識怎麽回事。他想不通許玉軒好好的為何要打他,不得不說,這孩子的覺悟有點低。</p>


    一見許玉軒發瘋的架勢,寧嘉賜慌了,起身蹬蹬蹬地倒退幾步,口中驚呼:“許學士。你瘋了?”</p>


    “我瘋?哈哈,好,臣今日便發一回瘋,教訓你之後,臣再一頭撞死陛下玉階前!”許玉軒怒不可遏,戒尺在他手裏淩空一晃,隨手捏了個劍決便朝寧嘉賜劈去。</p>


    寧嘉賜大驚,幸好這孩子尚武,也跟大內高手練過幾天,於是歪頭一閃,戒尺落空,砸在書案上。</p>


    “溫源,郭秉,救我!”寧嘉賜一邊躲閃著許玉軒鋪天蓋地般的攻勢,一邊大聲呼救。</p>


    溫源和郭秉也急了,慌忙上前欲抱住許玉軒,卻被怒極的許玉軒一頓劈頭蓋腦的戒尺打得節節敗退。</p>


    寧嘉賜嚇壞了,他從沒見過許學士如此失態,也不知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混亂中一扭頭,見鍾逸沒事人似的站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瞧著這一幕。</p>


    寧嘉賜不由大喜,身子一縮,朝鍾逸身後躲去,口中大呼:“鍾逸救駕!”</p>


    “啊?殿下......”鍾逸亦大驚,這不關我的事啊。</p>


    來不及猶豫,許玉軒的戒尺已砸來,這屬於無差別打擊,反正在許學士的眼裏,太子身邊的太監和所有人等都是蠱惑太子不用心向學的奸佞,打幾下奸佞無妨的。</p>


    戒尺來勢凶猛,鍾逸下意識舉臂擋住頭,然後便感到胳膊上一陣劇痛,挨了好幾下。</p>


    鍾逸也急了,我是被太子宣進東宮的,不該讓我幫他挨打呀,從頭到尾都不關我的事。</p>


    有心想讓開,可寧嘉賜躲在他身後死死扯住他的衣裳不讓他動,眨眼間鍾逸又挨了好幾下。</p>


    這樣下去不行!鍾逸一急便想出了辦法。</p>


    據說荊軻刺秦王時,大殿裏有個很出采的人物,名叫夏無且,荊軻圍著大殿追殺秦王時,身為秦王禦醫的夏無且不但將手裏的藥囊扔出去,還大叫“王負劍擊之!”,這才給秦王提了個醒,拔出長劍傷了荊軻,致令刺秦失敗。</p>


    鍾逸也做出了同樣的事。</p>


    反手從身旁的桌案上抄起一方硯台,閃電般轉身遞給寧嘉賜,鍾逸匆忙道:“殿下執硯擊之!”</p>


    慌亂中的寧嘉賜智商略有下降,根本不假思索便將硯台脫手朝許玉軒一扔......</p>


    許玉軒被硯台砸中了左膝蓋,下盤不穩仰麵栽倒,——臉著地。</p>


    一片寂靜......</p>


    許玉軒麵朝地磚趴得很深沉,動也不動......</p>


    寧嘉賜臉色蒼白,不可思議地瞧著自己的雙手,溫源和郭秉瞪大了眼睛,驚恐地盯著一動不動的許玉軒。</p>


    鍾逸沒事人似的一臉同情地瞧著寧嘉賜:“殿下,你完了,你把你老師幹掉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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