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聖上念及舊情，雖然種種證據已經表明是錢山的過錯，甚至連他自己都親自認了錯，不過善良的康寧帝對於陪伴他多年的老奴還是沒下死手，甚至都沒有動其筋骨......</p>
不過他沒事，有人就要遭殃了，因為事情鬧得太大，仁厚待臣子的康寧帝隻能殺一儆百，於是華清殿傳出了旨意，那位倒黴的替死鬼杖斃午門，西廠廠公錢山治下不嚴，罰俸半年，杖十，西廠負責賠償鍾逸、劉康府上以及昨夜被西廠燒了房子的六部幾位官員的損失。</p>
錢山這麽多年的廠公當過來了，錢銀自然攢下不少，如果按正常價格來說的話，昨夜他們的損失對於他來說確實是九牛一毛，不過總保不齊有人敲黑棍，趁著這次機會狠狠敲詐他一筆銀子，不得不說，廠公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一心為國鍾千戶的心裏確實是這麽想的，甚至他都想連後半輩子的花銷都想訛過來，不過這顯然不太靠譜......</p>
臨走之前，聖上多加一條旨意，那就是錦衣衛指揮陳達斌和千戶鍾逸公忠體國，忍辱負重，上意嘉勉褒獎......</p>
康寧帝拍板之下，此事圓滿落下帷幕，除了某人想去衙門擊鼓鳴冤，其餘人等皆大歡喜。</p>
恭敬地叩拜之後，鍾逸垂頭退出了華清殿。康寧帝麵帶微笑注視著鍾逸退出，直到他的身影在殿門外消失不見，康寧帝才收回了目光，嘴角那道勾起的弧線卻一直還殘留在臉上，溫和中卻有幾分詭異的意味，就好像劉康剛剛的笑容一樣，令人捉摸不透。</p>
......</p>
......</p>
沐浴著宮殿之外那一抹暖暖的陽光，鍾逸哂然一笑。</p>
原來幾滴眼淚果然能解決很多麻煩的事情，這是鍾逸今日最大的收獲。</p>
盡量目不斜視，忽略禁宮裏來回巡梭的披甲武士，鍾逸小心地走下殿外玉石台階，肩膀卻被人拍了兩下。</p>
陳達斌的表情有些愧疚，直盯著鍾逸不說話，看著鍾逸心裏有些發毛......</p>
“陳帥，你這是？”</p>
鍾逸沒忍住還是，還是率先問出了口。</p>
“鍾逸，昨夜的事我終究逃不了個說辭，若真是你出了什麽事，那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的......”</p>
鍾逸輕鬆一笑：“我還以為陳帥要是說什麽事呢，原來是這個呀，陳帥折煞屬下了，剛才殿上已經得到公允處置，此事過去了。”</p>
陳達斌拍了拍鍾逸的肩：“方才殿上的話，雖然真假半摻，不過當你出了事之後，我確實沒有半分虛假，我剛欲出府，便收到下麵的消息，一是說鍾府已經有增援了，二則是你從府裏出逃，所以這才沒有動身，欲靜觀其變，誰知沒過多久便聽到西廠火燒京城這件荒唐事......”陳達斌似是欣賞的對鍾逸道：“鍾逸，不得不說，這件事上可真是有你的，西廠在與錦衣衛的局麵上一直占優，唯有的兩次短還是吃在了你手中，錦衣衛福將，不愧此名！”</p>
陳達斌不遺餘力的誇著鍾逸，這讓鍾逸很羞愧，連說幾聲謬讚，本來就是些上不了台麵的陰損招子，在這裏忽然變成了錦囊妙計，要是林雪瞳有這份覺悟就好了，省得天天說自己坑人......</p>
“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咱們有來有往，終歸還你這份情便是。”陳達斌一直圍繞著這件事為得是不讓二人產生隔閡，鍾逸是人才，但在陳達斌心裏，也像朋友，不過彼此的身份卻限製他們不能成為交心的這種，或許酒後會從創造這樣的契機，但誰又會天天酗酒呢？</p>
無論是上下屬，還是兄弟朋友，陳達斌總歸不想讓鍾逸寒了心，費勁心思的解釋他希望鍾逸能聽進心裏，至於昨晚是何原因他沒有出麵，那就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了......</p>
鍾逸是聰明人，當然明白陳達斌的用心，不論昨夜是何緣由，在鍾逸這裏，隻相信也隻願相信陳達斌是一個好領導。</p>
“陳帥放心，鍾逸一定盡心辦事，眼前先把那出盜竊案辦好了。”</p>
陳達斌點點頭，朝前走了幾步，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又轉過身道：“剛才你在殿內的表現......”</p>
“陳帥有何指教？”</p>
“......眼淚多流四五滴，效果更好。”</p>
“......多謝陳帥提點，屬下一定精益求精。”鍾逸有些尷尬。</p>
陳達斌滿意而去，鍾逸卻默默將陳達斌的話記在心裏，老影帝對新影帝的演技問題提出寶貴的意見，這些意見能受用一生，必須認真對待。</p>
走過華清殿外的台階，鍾逸身後又傳來一道老邁的聲音。</p>
“鍾千戶請留步。”</p>
鍾逸隻好停步扭頭，他已聽出這人是誰了，剛才在殿裏的時候，他那玩味的目光便令鍾逸感到有些心虛，那道目光清澈且睿智，仿佛能洞悉世間一切陰謀迷霧。</p>
劉康踩著不急不徐的步子，走到鍾逸麵前，麵帶微笑習慣性地一捋胡子，結果手又落了空，那把飄逸的美髯像冬天枯黃凋零的草地，稀稀拉拉不成樣子了。</p>
劉康的麵孔心疼地抽搐了一下。</p>
鍾逸頗為心虛，那把零落的胡子跟他有著直接關係。</p>
恭敬地躬身施禮，鍾逸道：“見過劉大學士。”</p>
劉康看著鍾逸，微微一笑，打量了鍾逸幾眼，和藹地笑道：“免禮，昨晚鍾千戶率幾十人獨當百餘番子，以寡敵眾果真了得。”</p>
“大學士謬讚了，事發情急，關乎性命，鍾某不得不豁命而為。”</p>
劉康爽朗一笑，道：“老夫並非謬讚，鍾千戶少年英雄，未來前程不可限量，老夫這雙招子不會看錯的。”</p>
鍾逸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p>
劉康可是內閣閣老，怎會對他如此客氣，而且一口一聲誇讚，目光中居然透出對他十分欣賞的意味，大家根本不太熟好不好，他什麽意思？</p>
“鍾某慚愧......真的很慚愧。”鍾逸鼻尖微微冒汗，一半是疑惑，一半是為了劉康那把寥落的胡子。</p>
劉康哈哈一笑：“老夫讚你少年英雄，並非指你昨晚力當西廠番子一事，而是欣賞你少年心性竟難得有這等心機城府，算計得廠衛兩邊團團轉，老夫這把年紀也不得不對你說一聲佩服。”</p>
鍾逸悚然一驚，全身沒來由地冒出一層白毛汗，目光有些驚恐地看著劉康。</p>
“莫要如此看著老夫，老夫並不傻，區區借刀殺人之計瞞不過我......”劉康笑著擺了擺手，扭頭看了看四周，發現沒人注意到他們的談話後，劉康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哀怨：“......隻是鍾千戶啊，你算計廠衛便罷了，老夫並未開罪你，你為何燒老夫的房子？看看你把我這把胡須燒得......唉！”</p>
鍾逸調整好表情，不讓劉康瞧出端倪。</p>
劉康見鍾逸強裝的模樣，不由一笑：“也罷，老夫叫住你也不是與你說些舊賬。”</p>
“劉老所為何事？”</p>
“聽說你在辦京師盜竊一案？”</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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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康可是內閣閣老，怎會對他如此客氣，而且一口一聲誇讚，目光中居然透出對他十分欣賞的意味，大家根本不太熟好不好，他什麽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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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康哈哈一笑：“老夫讚你少年英雄，並非指你昨晚力當西廠番子一事，而是欣賞你少年心性竟難得有這等心機城府，算計得廠衛兩邊團團轉，老夫這把年紀也不得不對你說一聲佩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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