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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路程過半，這時候鍾逸的身體已經恢複了個差不多，雖然不能比常年訓練有素的錦衣衛，但跟上行軍速度，不是什麽難事了。</p>
一路上眾人沉迷寡言，一是因為軍令如山，二則是因為接下來殘酷的戰鬥，如同壓在他們身上的大山，誰的心情都好不起來。</p>
鍾逸算起來還是比較不錯的那一個，他天生樂觀，再加上之前沒有接觸過戰爭，懵懂好奇多過恐懼絕望。</p>
其實很多新兵蛋子都是抱著這個態度，但一去不複返，連以後害怕的機會都沒有，無論什麽時候，戰鬥帶給人的都是毀滅，暴力、冷血......這在冷兵器時代最能體現，畢竟刀劍不比子彈，你甚至可能看到自己人頭落地的一刹那。</p>
沒了霍單的糕點，鍾逸之後隻能吃難以下咽的饅頭了，可在餓極的狀態下，硬實的饅頭都是山珍海味，每到吃飯的時間，總能看到一個個兵衛狼吞虎咽，好像這就是自己的最後一頓飯。</p>
一行人風塵仆仆，在無休止的趕路下，終於在第五日的時候來到了雲林州。</p>
比起之前山川、荒漠，這裏終於多了幾分人氣。</p>
不過雲林不比南方的州省，其經濟程度上便可看出，無論是酒樓客棧還是各個家戶，都破破爛爛，再加上塵土渲染，更是沾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顏色。</p>
街道上每一位看到他們的百姓，都遠遠避開，好像他們才是侵略的蠻子。</p>
這讓鍾逸很是詫異，畢竟他們前來就是為了拯救他們，就不說軍民魚水一家親，但也不至於看到凶煞一般吧。</p>
借了個休息的功夫，鍾逸喚霍單來到了他的身旁。</p>
這幾日裏，霍單見了鍾逸都躲著走，因為鍾逸看到他就像狗見到骨頭一般，總懷疑他還私藏這一些糕點，可霍單有口難言，就算讓鍾逸搜查一番，都打消不了他的疑心。</p>
今日鍾逸以上司的身份相壓，霍單不得不麵對了。</p>
可剛見到鍾逸，鍾逸還沒有說話，霍單已經主動開始脫自己的外麵裹著的錦衣衛飛魚袍子。</p>
鍾逸急忙阻止了他，驚道：“霍總旗，你......你這是何意？我雖知你對我恭敬，但也不能出賣自己的身子呀，再者說了，我憋火也沒到這個程度，你快快穿上......”</p>
霍單歎了口氣無奈道：“大人，我這不是怕你不相信我嘛，你總懷疑我還藏著糕點，可我切切實實已經沒有了......”</p>
鍾逸尷尬一笑，咳嗽兩聲道：“好好好，我相信你了，不過霍總旗日後不可再這樣自證清白，你這個樣子......很容易讓人誤解的。”</p>
霍單看鍾逸表情怪異，又回想方才鍾逸的話，心中咯噔一聲。</p>
他道：自己憋火沒到那個程度，可真要是到了那個程度呢？難不成？</p>
......自己的上司會好這口兒？</p>
霍單不敢再想下去，他怕到時候做出令自己後悔的決定，畢竟權勢的誘惑，很多人是抵擋不住的。</p>
看霍單青一陣紅一陣的臉色，鍾逸便知道是他想多了。</p>
“霍總旗，你放心，我興趣正常，方才是口誤，你別多想。”鍾逸連忙解釋起來，這種事可是開不得玩笑的，畢竟三人成虎，真要是傳起這種流言蜚語，鍾逸一張嘴也解釋不清楚，人言可畏啊。</p>
而且到那時候林雪瞳來東都之後聽說他與下屬搞在了一起，那他與林雪瞳，肯定是要死一個了，不過是誰，還不好說......</p>
霍總旗聽鍾逸這麽說，這才安下心來:“屬下明白。”</p>
不過語氣之似有隱隱的失落，鍾逸有些懷疑是自己聽錯了。</p>
“我喚你來，是有一個問題。”</p>
“請講。”</p>
鍾逸將自己進入城中的所見所聞告訴了霍單。</p>
“你說這是為何呢？咱們也算是他們的救星了，他們的態度怎麽這般冷漠，好像還有些......恐懼？”</p>
霍單聽完歎了口氣。</p>
“雲林與很多地方不同，他距離京師天高皇帝遠，即便是朝廷的旨意與命令，也要經過很長時間才能送達這裏，這就導致了一個問題的出現，那就是官府獨攬一方政權且無人能夠限製，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那就是這裏土皇帝，也正因此，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稅務繁重，兵吏橫行，到時候再送些銀子給言官與欽差，這件事便瞞了下去，百姓告狀無門，隻能這麽忍受下來，在他們眼中，有時候兵衛比蠻子還要恐怖，畢竟蠻子不可能天天入侵，而這些大寧官兵，則是日日遊蕩與城內，欺壓與淩辱他們。”</p>
霍單音落，鍾逸沉默起來，他難以想象，自己國家的百姓竟然要被保護他們的官兵欺負。</p>
自己的保護神變成了魔鬼，這是讓人難以接受的事。</p>
“雲林境內都是這樣嗎？”鍾逸忍不住又問道。</p>
“嗯，都是這般，百姓生活在水聲火熱之中也不是一段時間了，當然，他們肯定碰到過關愛保護他們的好官，但這些官員要不就是被同化，要不就被排擠出去，有些鬥爭者甚至落地被滅滿門的地步，久而久之，雲林州內，隻剩下這麽一大夥欺壓他們的人了。”</p>
“難不成就要一直讓他們這麽艱難的活下去？”鍾逸有些生氣。</p>
“這裏勢力根深蒂固錯綜複雜，已經不是罷免一兩位官員可以改變了，如果真要治，可以，那就將雲林所有的官員全都換掉，不過真要這麽做的話，朝廷就觸犯太多人的利益了，皇上不願這麽做，當然，也不能這麽做。”</p>
鍾逸點了點頭，他深諳這個道理，無論對哪個皇帝來說，最重要的不是他穩定的統治？</p>
隻要能鞏固他的統治，與這群人妥協，也不是不可能的。</p>
畢竟連一個小小錦衣衛總旗都知道的情況，他不相信沒有人匯報給當今聖上，他知曉的情形下沒有任何改變，那麽說明，他已經默認了......</p>
鍾逸不是一個心懷黎明百姓的人，他更喜歡各人自掃門前雪那句話。</p>
但現在，他覺得自己處在這個位置上，就要做一些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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