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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正中躺著三具已經被開膛破肚的屍體,其中最小的才不到五歲,他稚嫩的麵龐上還殘留著點滴淚水,而那恐懼又憤怒的表情是林辰風一輩子見所未見的,屍體周邊已經全部染成了紅色,其中還有不知是腸子還是什麽東西的器官耷拉在屍體外麵,這個場景比之十八層地獄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吧。</p>


    林辰風記得最左邊的一具屍體是劉伯的,前幾日他回來的時候,還與他寒暄過幾句呢,那微微笑著的表情在林辰風的腦海中經久不去,好似能伴隨自己一輩子,他再向下看的時候,他胃的位置好像還有未被消化盡的糕點呢,這還是他回來村子的時候,挨家挨戶送去的呢,劉伯身邊躺著的是張嬸,以前自己沒有成親的時候,她還給自己張羅過她親戚家的姑娘,可惜被自己婉拒了。</p>


    林辰風想哭,但眼睛澀的什麽都流不出來,他想吐,可也隻是幹嘔,他不想看這恐怖的畫麵,但頭就像中了邪一般,死死盯著這三具片刻之前還活靈活現的屍體,完全不由自己控製。</p>


    林重山已經閉上了眼睛,他微微顫抖的胸膛能看不他也不曾好受,好像在竭力控製自己不要嘔吐出來。</p>


    劉田歎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林辰風的肩膀,算是安慰。</p>


    林辰風忽然想到了什麽,像發了瘋一樣跑了出去,身後的人很多,很擁擠,但完全擋不住他的腳步,此刻,他是瘋魔的。</p>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都死了......</p>


    林辰風嘴中不斷嘟囔著這幾個字,他想去杜家,但發現半點勇氣都沒有,他怕看到他不願意看到的結局,那個人,他甚至連最後一麵都未見得,一年多中,他對她的思念,不多但深,他也曾想過下一次的相見會是怎樣,是相視一笑互相緬懷,還是一個眼神相忘於江湖。</p>


    可他完全沒有想到,這次的相見,竟然會是陰陽兩隔,他甚至連她的一句話都不能再聽到,那悅耳如銀鈴般的笑聲,是不是隻能藏在他的心中?他心底最深的那個角落?</p>


    不!絕對不可能!杜嫣,你絕對沒事的!我不允許你死!</p>


    林辰風兩隻眼睛紅的能滴出血來,現在讓一個普通人來看他,活脫脫一個人形惡魔。</p>


    他走著熟悉的村子,一間房屋一間房屋的翻了過去,就像之前貪玩的那般,誰家都要串一串門,誰人都要說兩句話。</p>


    可越往後走,他心中越涼,直到後來他看到屍體,看到那掉落一地的腸子都已經麻木了,生不起半點惡心的意味,隻是他在村中遇見的每幅場景,他都叫做仇恨!</p>


    林辰風一路走來,已經忘了這是第幾間屋子了,但他突然發現有些熟悉,哦,原來是李嬸與王伯家呀。</p>


    這戶人家就是小芳的父母,當初自己成親洞房的時候,就是在此處的。</p>


    林辰風走在門口處,忽然停了下來。</p>


    他眼睛怔怔出神,臉上掛上了不屬於他精明樣子的憨笑,這種笑容,就像是傻子一樣,笑的沒有來由,沒有因果。</p>


    “李嬸,我回來咯。”林辰風咚咚咚的敲著門,雖然門已經大敞而開。</p>


    “什麽?你問我為什麽小芳沒回來?”林辰風在大門口處自言自語,好像裏麵真的能傳來人聲一樣。</p>


    “小芳啊,她讓我把你們二位接去鳳臨府裏呢,這樣不就每天都能見上了。”</p>


    “好好,聽你們的,什麽時候想來都可以,我和小芳什麽時候都能接你們。”</p>


    “行,進來坐坐。”</p>


    林辰風說完這句,身體又停了下來,沒有一點要進去的動作。</p>


    這一步,他已經跨出去又邁回來好幾次了,他真的不忍心進去,不忍心與李嬸王伯的最後印象是一灘灘紅血......</p>


    “辰風,進去吧,逃不掉的。”身後聲音傳來,這是熟悉的林重山的聲音,但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但這話中的悲涼是怎麽也藏不住的。</p>


    林重山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或者從一開始就一直跟著他也說不定呢。</p>


    林辰風身子微微一震,沒有轉身,嘴中苦澀,發出的聲音不似人聲,怪異且難聽:“林重山,你是殺人凶手,一個村子的人命,全都拜你所賜。”</p>


    林重山沒有反駁,身子不斷顫抖,他看不到林辰風是何種表情,但想必也不會好受。</p>


    他其實不怪林辰風這麽想,確實,他真的將一個村子的人命全都喪入山賊之手,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容不得人反駁,也不能反駁。</p>


    但他太了解林辰風了,他這麽說,無非是想逃避罷了,逃避這殘酷的現實,逃避自己也有的責任,他從來都是懦弱的人,但心底也有自己的堅強,這十分矛盾,但在他的身上,真的呈現出了這種矛盾。</p>


    他自認為他身上存在男人般的堅強與責任,所以在一開始事情還沒有到這種地步的時候,他承認了,因為他想著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不至於成了現在這般境地。</p>


    但他沒想到,事情向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了,沒錯,最終成了全村沒有一條人命存活的可怕結果。</p>


    這時候,他怯懦的本性就暴露了,他的勇氣本就擔不起什麽大事,所以他為了避免讓愧疚伴隨自己一生,伴隨自己直到死亡,他又開始逃避了,亦如杜嫣與他的感情,亦如帶著小芳逃離村子,這不都在逃嗎,這不都是懦弱嗎?</p>


    林辰風啊,說到底,他現在隻是自欺欺人罷了。</p>


    “林辰風,你該睜開眼看看了,你知道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無論怎樣都無法挽回了,我們要試著接受。”林重山打破他在心底最後的幻想,打破他對自己的騙局,就像剛才他對隻有兩句屍體的院子喃喃自語一樣,林重山要做的,是要讓他接受,然後麵對!</p>


    “如果你當初沒有把他帶回杜家,這種事能發生嗎?”林辰風好似變了一幅嘴臉,惡毒但有不難看出他的愧疚。</p>


    “對,這怪我,然後呢?把我殺了,把我燒成灰,讓我不得好死,能解決嗎?能變回當初那樣嗎?如果能的話,我二話不說,不用你們動手,我自己來!但林辰風,你真的應該清醒清醒了,這件事,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了,就沒有補救的方法!我們能做到,就是接受然後消化。”林重山依舊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對著他的背影不斷訴說,他其實很感謝林辰風沒有轉過偷來,如果他轉身讓自己看到他的那幅表情,自己真不一定能說得出這種話。</p>


    “但你就是殺人凶手,你不能否認!”林辰風依舊抓住這一點,他過多的強調,恐怕隻是為了多一點減少自己身上的罪孽吧。</p>


    林重山沒有說話,一把將他推進了李嬸家的院子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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