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起司空瑞雲時常羨慕郡主,說攝政王妃被王爺專寵多年,真真讓人羨慕。


    不像學士府的後院烏煙瘴氣一團糟,司空夫人每天被擾的腦額疼,薰兒很快釋然。


    司空瑞雲這是提前為母親養了一個幫手啊,等將來她出了閣,柳絮兒就能代替她分憂。


    不光能夠安撫母親,還可以供她隨時了解娘家形勢。


    不得不說,司空小姐雖然看起來很和善,內心頗有些算計。


    薰兒沒有打探別人家的習慣,不動聲色把這個話題撇開了去。


    兩人聊著別的,很快到了學士府。


    辦事利落的薰兒來去不到一個時辰,就搞清楚了來龍去脈。


    “回郡主,事情是這樣的:今一早司空小姐讓人去梨杏園找鄭掌櫃,見麵後向鄭掌櫃提出交涉,但鄭掌櫃不允。”


    “那人軟磨硬泡說多少銀子都成,鄭掌櫃被磨的沒了耐心,就說這事兒他作不了主,霓公子的賣身契早些日子已經被人買走。


    那人再細問是誰,鄭掌櫃卻怎麽都不肯講了。”


    “後來司空小姐又派人去查,費了一番功夫多方打探,才知道買走霓公子賣身契的人是嶽大人嶽東亭。”


    什麽?


    工部尚書嶽東亭?


    白思宸大吃一驚,嶽東亭曾中榜眼,和父親差不多年紀,聽說家中隻有一妻一通房。


    通房隻是正妻的陪嫁,可以說夫妻恩愛舉案齊眉,那嶽東亭為什麽要買下霓宴?


    “然後呢?


    鄭掌櫃有沒有還說什麽?”


    “沒了,司空小姐知道這個消息也是沒了辦法,才讓人過來報信的。”


    白思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單手托腮,眼中幾分失落幾分惋惜。


    沒想到這裏麵居然還牽扯到嶽東亭,難怪瑞雲沒轍。


    可她和霓宴認識有些時日,從沒聽他說過呀,霓宴對這件事是不是不知道?


    嶽東亭既然拿下了霓宴的賣身契,就成了霓宴的主子,所以以後霓宴每每賺到的銀子除了自己拿少份,大半應該歸於嶽東亭所有。


    嶽家缺銀子嗎?


    肯定不缺。


    如果嶽東亭拿下霓宴不是為了賺銀子,那就是為了霓宴這個人。


    想到這兒,白思宸忽然臉色大變:“不會吧?


    難道嶽大人有斷袖之癖?”


    ……當天晚上,白思宸翻來覆去實在睡不著覺,便換上男裝偷偷溜出王府。


    薰兒本想跟著,不過被她拒絕了。


    “白天時,我和母親提過以後一定要好好遵守規矩,還不等一天過去就食了言,也是自己沒臉。”


    “但是再沒臉,我也得出去這最後一回。


    不然,我怕後麵更沒有機會,自己會後悔。”


    薰兒從小就跟著白思宸,對她自然很了解。


    “可是郡主,現在很晚了,明天白天再去不行嗎?”


    “不行,不去走這一趟我哪裏睡得著?


    薰兒你放心,我很快回來,不會耽擱太久,你就留在院裏,萬一有事發生也能有人照拂。”


    “好吧,那郡主您小心點兒。”


    夜色朦朧月上柳梢,後院到處靜悄悄的,看守小廝此時也已進入夢鄉。


    白思宸輕手輕腳走到馬廄,白雪似乎早已聞見那熟悉的味道,從地上爬起來興奮地甩了甩蹄子。


    “噓,小點聲兒,白雪。”


    白思宸撫摸著潔白的馬鬃,“大家都睡覺了。”


    白雪溫柔地舔舐了一下她的手指,任由自己的主人牽著自己,往側門而去。


    出了門白思宸一跨而上,不用揚鞭起駕,馬兒已經遵從她的意願揚起馬蹄歡快奔跑起來。


    駕駕駕……夜晚的街道似隴上一層薄紗,夜風繾綣,吹起白思宸的衣衫,翩若驚鴻的身影和夜色融為一體。


    慢慢的,燈籠的火光愈行愈亮。


    行至梨杏園門外,燈火閃爍人流熙攘。


    這地方夜裏和白天不同,白天靜夜裏歡,沒有受宵禁困擾,很多男人們勞累一日更喜歡出來放鬆。


    白思宸將馬兒安置好,在小廝的引領下進入大堂。


    永寧郡主喜歡來梨杏園聽曲兒,這在京城不是秘密。


    很多高官達貴家的女眷都有這嗜好,不過都不會著男裝、夜裏來罷了。


    歌舞升平紙醉金迷,梨杏園的舞台上鶯鶯燕爾,台下餘音繞梁。


    這會兒霓宴沒有上台,但是妝已經畫好,白思宸沒去打擾。


    聽了兩句小曲兒,實在不喜樓中烏煙瘴氣的氣氛,寫了一張紙條讓小廝轉交霓宴,隨後離開大堂去了後院。


    霓宴住在樓上最裏麵一間,白思宸踩著木地板輕車熟路推門而入。


    這間屋子和其他憐人的臥房不同,沒有脂粉氣也沒有醉金迷,有的隻是書香和雅致。


    進門正中是一張八仙桌兩把太師椅,旁側博古架上擺放著厚厚一摞書,再側是長條案幾筆墨紙硯,旁邊還有一架漆黑的古琴。


    往後看,紫檀木拔步床榻上搭著白鶴仙羽的青色鸞帳,牆角有個花枝刻木吊腳梳妝台。


    床榻左是一扇櫥櫃,右是一扇巨大的樟木玉屏風。


    在屏風後麵有個長架子,架子上掛的全是戲服。


    這個地方白思宸並不陌生,前後來過好多次。


    對於她的自由出入,霓宴是默許的。


    屋裏無人黑漆漆的,好在那頭開著窗,有銀色月光傾瀉而下。


    白思宸進屋摸到案幾上的燈,點亮後,很快就看見霓宴寫的一行字,字跡雋秀又初露鋒芒。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白思宸自言自語:“阿宴的字真是越練越棒了。


    一行字灑落相思情,隻是不知阿宴在思念哪個姑娘?”


    看完桌上的字,白思宸又去翻案幾旁的書,拿起一本翻了幾頁感覺有趣,便坐在案前看起來。


    大約又過了兩炷香的光景,屋門響動,白思宸放下書回頭一瞧,是霓宴回來了。


    “阿宴,你這是唱完沒有?


    妝都沒卸?”


    霓宴今兒扮演的是孟薑女,白底藍花的水袖長裙,頭上包著藏藍色頭巾。


    濃妝豔抹,濕眸鬢落,淒淒感傷。


    看得出方才唱戲時,他真落淚了。


    霓宴能夠大紅大紫的原因除了紮實的根基之外,就是情緒的暈染恰到好處,角色一顰一舉都被他演活了。


    “剛唱完,我擔心你悶就趕回來了,妝不急,等會兒卸也一樣。”


    霓宴說話的聲音輕柔甜美,在夜裏格外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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