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容掙著身子要起來,崔葆忙按著她:“大姐,你歇著,這小事不用你出麵,看我出去會會這娘們兒,給你出氣”。


    崔容要起來:“你別頑笑,張翠雲不是好打發走的,再說她帶著這麽多的鄉親來,咱們說了什麽話,傳了出去,影響的都是你姐夫的臉麵,再說,你一個爺們兒,跟她撕扯不起,我怕她抓傷了你”。


    崔葆跺腳罵娘:“去她姥姥,她要是敢抓老子,看老子不弄折了她”。


    崔容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慣會說狠話的,隻掙起了身子,不讓崔葆出去。


    崔葆正是要表現的時候,哪肯老實待著,霍霍的就朝院子裏去了。


    崔容趕緊起來,叫著弟妹:“白菊,你快去,他一個大老爺們沒這麽多的碎心思,跟張翠雲歪纏不起”。


    崔容剛醒轉,身子還有點發虛,蘇茉扶著她胳膊,跟著白菊身後也快速的朝們口走去。


    還沒到門口,就聽到張翠雲鬼哭狼嚎的聲音:“哎呦!大家夥都看到了啊,崔容讓她兄弟欺負我一個女人,現在是欠錢的是大爺,不單不給錢,連道理都不講了啊,派個男人出來打女人,天理難容啊!鄉親們你們可要給我做主啊”。


    張翠雲這麽一示弱,周圍跟著來的村民們本就因為拿不到錢對崔容憤慨,此時幾個男人捉住崔葆的胳膊,張翠雲飛身就是一爪子,崔葆臉上立即幾道血印子。


    蘇茉扶著崔容到大門口,看到的正是張翠雲那肥胖的身軀發出高亢的聲音並且飛身一抓的樣子。


    蘇茉自小跟在祖父左右,受到的都是“女子當大理須明,溫柔典雅,言辭莊重,舉止消停”的教育。


    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市井潑婦的姿態。


    長長的睫毛微斂。


    白菊一看自家男人被抓了,叫罵著上去就撕住了張翠雲的頭發,白菊這邊一動手,剛才被一爪子抓懵的崔葆也反應過來趕緊去幫自己媳婦。


    男人一動手,那邊張翠雲的男人哪能幹休,也上來了,和崔葆兩個人扯著領子輪拳頭。


    張翠雲閨女張金嬋和原來的蘇默本來就是兩隻瞪眼雞,此時一家都打起來了,張金嬋盯著站在門口的蘇茉就奔了過來。


    張金嬋和蘇默都是十六七的小姑娘,可是原本的蘇默生的就不像這裏的人,骨骼纖細,看著就更小了點,而張金嬋則不同,生的五大三粗,看起來像是已婚婦女似的。


    張金嬋皮膚麥色,五官明豔,在這周圍十裏八村也是有名的美人,因此原本就很是討厭蘇默那雋秀的氣質,認為她在矯揉造作。


    原本的蘇默雖然長相清秀了點,但是性子和崔容如出一轍,因此兩人見麵不是冷嘲熱諷就是互相白眼實屬正常。


    蘇茉看著張金嬋那上來打架的模樣,斂著的眸子原本黑如秋水,卻在此時陽光裏微漾泛起波譎琥珀似的光。


    張金嬋不知道為什麽猛的腳下一打絆,磕了一個大踉蹌,原本往上衝的氣焰就泄了一半。


    蘇茉頭腦裏嗡嗡作響,擊打如鼓鳴,心裏苦笑,這震懾原本隻是她能力裏自然而然遺留下的本能,現在隻是嚇退一個小小的凡人少女就已使用不起。


    那邊張翠雲在喊:“金嬋趕緊回家打電話,讓你大舅二舅三姨四姨都趕緊過來,咱家讓人給欺負了!”


    張翠雲被白菊給揪住了頭發,正扯著白菊的上衣褂子,虧她還能發出中氣十足的聲音來。


    張金嬋對著蘇茉重重的噴了口氣:“今天先繞了你”。


    一溜煙的往家跑。


    白菊狠狠的扯住了張翠雲,崔葆那邊就挨的吃力了,臉上被揍的發青。


    崔容扭頭回家,朝廚屋裏找把刀就往外跑。


    跑到大門口,又把刀給丟下了,抄起門後的頂門的門棍,呼喝著就朝張翠雲男人揮去。


    對著蘇茉喊:“蘇默你也趕緊打電話叫你二舅和四舅過來,你小姨在家病著,就別叫她了”。


    周圍的村民有假意拉架的,有大聲說理的,還有扯著嗓子喊趕緊報警的要出人命了。


    一時間門口熱鬧喧騰,黃土飛揚。


    “大容,翠雲你們都鬆開,都是多少年的老鄰居鬧成這樣,以後怎麽處”。


    “她三嬸,這事也不能怪翠雲性子衝動,咱們都等著這年前的修路錢置辦家裏的年貨哩,誰不急,您家要是不急,那您擱家裏待著好了”。


    “咦,你這媳婦進俺村才幾年,說話這麽噎人哩”。


    三嬸是村裏的長輩,說話媳婦是張翠雲的“閨蜜”。


    這媳婦和三嬸說著話,邊著急張翠雲那邊的情形。


    “翠雲小心哩,踢她小腿肚子”。


    三嬸生氣扭頭不和她說,和旁邊一個老頭道:“她叔公,你看這些小輩都打成這樣了,您還不出來做主,說句話,讓他們都回家等著吧”。


    叔公掏著手蹲在矮牆根:“打,打吧,長鋒也忒不成樣子,這家家的錢他要拖到什麽時候,不打疼了他,看他是不會說話了”。


    有登高望遠看戲的村民高喊道:“你看那坡上,是張翠雲娘家人來了”。


    三嬸看去,遠處坡上黃土奔騰,顯然來人不少。


    三嬸拍著大腿:“哎呦!了不得啦!這樣下去不是好頑的”。


    “長鋒,長鋒哎!”


    三嬸朝著蘇長鋒家叫長鋒。


    似是這樣長鋒就能神從天將一樣出現似的。


    張翠雲的娘家人拿著各種農具,犁耙撅頭之類的氣勢霍霍的從坡上往這邊跑。


    崔葆是個有眼色的,這邊挨的鼻青眼腫,對著崔容喊:“姐你趕緊進屋關門,好漢不跟野狗鬥,等姐夫回來收拾好他們”。


    張翠雲男人才不怕他的威脅,叫喊著道:“少嚇唬誰,他蘇長鋒自己都保不住了,還回來給你們撐腰哩”。


    邊喊邊把自己得到的小道消息散播出來:“俺大姨夫是鎮上公家裏派差事的,聽說蘇長鋒這次遲遲的對不上公賬,都被鎮上的派出所拘留起來了,回來別想了,別坐牢就夠燒高香的了”。


    人群裏發出“哄”的一聲響,一時騷動不已。


    “真的啊,那咱們咋辦,咱們的工錢咋辦啊!”


    “把蘇長鋒換了正好,新來的公家人說不定一下就把咱們的工錢給發下來了哩”。


    “真菊媳婦你能有點見識不,這邊蘇長鋒都沒能把賬對上,他要是去坐牢了,誰能把這錢給咱們補上啊”。


    “不,不會吧,這可是公家派下來的活,誰能把這工錢給昧了去?”


    人群裏越說越惶恐起來,蘇長鋒或者蘇家人都去坐牢似乎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新聞了。


    他們的工錢才是要緊大事。


    不知道誰把這股拿不到錢的火氣撒到眼前的“戰事”上,有人高喊:“張翠雲錢都拿不回來了,還跟他們客氣什麽,打死他家的!”


    這邊張翠雲娘家人趕來,張翠雲正是覺得一身都是勁,幾爪子下去,白菊愣是沒抵抗住這潑辣勁,臉上也立即幾道血印子。


    蘇茉進了屋,在堂屋裏看了一圈,把堂案上原本蘇長鋒準備養金魚,後來因為太忙沒顧得上幹涸了的玻璃缸抱了出來,走到院門口,看到被崔容丟下的那把切羊菜的刀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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