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籃球賽結束後,晚上照例有聚餐。


    孟漸晚將鴨舌帽扣在腦袋上,跟隨著人流往外走的時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扭頭看向身後。


    孟嶠森牽著女朋友的手,英俊的麵孔帶笑:「什麽時候回家吃飯,帶上宋遇一起,爸挺想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交了個女朋友的緣故,孟嶠森瞧著比以前成熟穩重一些,沒有那麽無知,不過還是很天真。


    孟漸晚嘴角一咧,笑容不達眼底:「哦,我之前回過家了,可惜你不在。」


    孟嶠森大概不知道,那次回家她和孟維夏又鬧了不愉快,孟維夏還把碗摔了,氣得連午飯都沒吃。


    孟嶠森愣了一下:「是嗎?什麽時候?」


    宋遇跟周暮昀說著話,見人沒跟上來,拍了下周暮昀的肩膀,折回去找孟漸晚,瞥了眼麵前的孟嶠森,笑著問:「你們說什麽呢?」


    孟漸晚聳了聳肩,沒答話,於是孟嶠森將剛才的話複述一遍。


    宋遇沉默片刻,牽起孟漸晚的手,客套又疏離地回道:「有時間我會帶她回去的,我們先走了。」


    孟嶠森笑了笑:「慢走。」


    一直站在他身後的孟維夏沉了沉眼眸,搞不懂孟嶠森怎麽突然轉了性子,等人走遠了,麵帶譏諷:「你沒看到孟漸晚什麽態度,擺明了就不想理你,你說那些話幹什麽?」


    孟嶠森表情滯了瞬,罕見地擺起了大哥的架子:「你別這麽說,我知道你們過去有恩怨,現在都過去了,孟漸晚也沒做什麽傷害人的事,你就別計較了。說起來大家的年紀都不小了,沒必要一直抓著小時候的事不放。」


    孟維夏笑出了聲,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拿著手包就走了,留給他一個倩麗的背影。


    孟嶠森垂了垂眼,或許該考慮父親的意思,讓孟維夏出國散散心,她這樣子是鐵了心要跟孟漸晚過不去。


    本來關係就很僵了,鬧下去更僵。


    孟嶠森的女朋友也是富家千金,之前在圈子裏聽說過孟家兩姐妹的傳聞,現在看來,孟維夏似乎更像沒理的那一個,反觀孟漸晚,肆意灑脫,那幫跟宋遇玩得好的公子哥都對她很友好。


    如果宋遇一個人對她好,還能說是情人眼裏出西施,愛一個人覺得她哪哪都好,那些公子哥可都沒有「情人濾鏡」。


    孟維夏走出籃球館的時候,看到盛音拎著拖把和水桶往這邊走,準備清掃場館。女孩穿著橙色的t恤,白色運動長褲,腰細腿長,清新亮眼,紮著高馬尾露出纖細的脖頸,微微垂斂眼眸,溫暾嬌柔的模樣。


    平心而論,忽略她身上那股小家子氣,臉蛋和身材都跟比普通的路人好了太多。


    盛音走幾步停頓一下,換了隻手拎水桶,抬眸就看到不遠處的孟維夏正在打量自己,視線閃躲開來,假裝沒有看到她,一鼓作氣低著頭快速從她身邊走過。


    孟維夏輕蔑地勾了下唇角,怕成這樣,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膽子在孟漸晚眼皮子底下往宋遇身上貼。


    那會兒在籃球館裏給宋遇送水的時候,她不是挺能耐的嗎?


    ——


    晚上的聚會沒再組燒烤局,宋遇做東,訂了家高檔會所,餐食娛樂一體化,吃完了還能玩幾局撞球。


    飯桌上,宋遇推了周暮昀倒過來的酒,端著一碗參湯一勺一勺喝著,跟個上了年紀的老幹部似的。


    燕北笑得肩膀打顫:「小八你怎麽回事?我記得上次聚餐你就沒喝酒,這次又不喝,是真打算轉性了?」他眼梢一挑,視線轉向宋遇身邊的孟漸晚,笑而不語。


    孟漸晚抬了下眼,對上燕北看過來的視線:「看我幹什麽?」


    燕北:「難道不是你讓小八禁酒的?」


    這大概是孟漸晚今天聽到的第一個笑話,她笑得花枝亂顫,左手撐著額頭,右手的筷子都要拿不穩了。


    「我看起來有那麽兇悍嗎?」


    孟漸晚發現,外界對她的誤解太大了,下午在俱樂部的洗手間裏,那群女人嚼舌根言語間怕她怕得要死。眼下,宋遇自己不喝酒,放在別人眼中,倒成了她是母老虎,不允許宋遇喝酒。


    孟漸晚視線一轉,把問題拋給宋遇:「不打算解釋一下?」


    宋遇喝完了一碗養胃的參湯,擦了擦嘴巴,故作深沉道:「我前段時間應酬喝多了,胃出毛病了,短期內都不能沾酒。你們要是不信就問顧邵寧,我那天去醫院做檢查的時候他全程在場。」


    大家還真齊齊地看向顧邵寧,眼神充滿求證。


    顧邵寧點頭,認真道:「這件事我可以作證,小八的胃確實喝出了毛病,最近都在吃藥調養。」


    宋遇:「我說的話你們還不信,非要問顧邵寧。」


    吃完了飯,服務生過來把餐桌上的東西撤走,眾人移步到旁邊,打撞球、打牌、坐在沙發上閑聊。


    孟漸晚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時包廂裏就熱鬧開了。


    那幾個下午打了籃球的不太想玩撞球,聚在一旁打撲克牌,宋遇沒參與,坐在牌桌旁觀戰。


    孟漸晚從牆邊的架子上抽了根球桿,放在手裏掂了掂,拿起撞球桌邊的一個藍色巧粉,在桿頭抹了抹,放下巧粉,她俯身看準了一顆球,一桿子擊出去,白球撞擊著紅球飛出去,撞在撞球桌邊緣,滾了小半圈,精準地進入撞球桌角的球袋。


    「哇,漂亮!」


    旁邊圍觀的兩個人鼓了鼓掌。


    從孟漸晚進來的那刻起,宋遇的注意力就不在牌桌上,跟隨著孟漸晚轉移到撞球桌上,眼見她一桿子打進了一顆球,按捺不住站起身。


    宋遇也從架子上拿了根球桿,走到孟漸晚身邊,手撐著撞球桌上:「咱倆打一局?」


    孟漸晚挑了挑眉,迎上他的目光:「行啊。」


    宋遇把球袋裏的球都掏出來,放在撞球桌中間,用三腳架重新擺好,而後紳士地做了個請的姿勢,讓孟漸晚先開球。


    夫妻倆打球挺有看頭,漸漸地,圍觀的人多了。


    兩人都不是專業打撞球的,時而讓人叫好,時而錯失良機,越看越有意思。


    最後,還是孟漸晚先把球收進袋中,手撐著球桿,跟著撞球桌得意地看向宋遇,眼鏡又黑又亮,隱隱還有挑釁,仿佛在說這是你自己先提出跟我打的,贏了就不怪我咯。


    「小八你今天怎麽回事,打籃球不行,打撞球也不行,你傷的是胃,還是腰?」


    宋遇斜靠著撞球桌,一隻手撐著桌麵:「你怎麽說話的?什麽叫做我打籃球不行?你不知道我的對手是周老三,能在最後十幾分鍾拉回比分已經不錯了,換了你,還不一定能打成這樣。」


    孟漸晚拿球桿戳了戳宋遇:「還打不打了?」男人不管多少歲都幼稚得不行,一大樂趣就是互損。


    宋遇:「打。」


    宋遇打球從不敷衍人,對手是孟漸晚也一樣,因此很能激發對方的鬥誌。孟漸晚輸了一局倒也覺得正常,又跟宋遇打了幾局,有輸有贏,心情始終輕鬆。


    聚會散場是晚上十點左右,大家明天都有事,沒有聚得太晚。


    回去的時候去宋遇開車,運動服外套敞開,露出裏麵的t恤,手握住方向盤,腕錶在幽暗的光線下反射著光。


    孟漸晚歪著頭休息,瘋了一下午加一個晚上,她這會兒有些累了,接連打了好幾個哈欠,引起了宋遇的注意。


    他觀察了眼前方的路況,發現今晚聚會的這個會所距離公司那套房子還挺近,斟酌了片刻,提議道:「要不我們晚上回公寓那邊?」


    孟漸晚張著嘴,哈欠打到一半,愣是被他突然出聲給打斷了,憋得眼睛裏蓄滿了水,瑩瑩發亮。


    要是宋遇以前提起這個,孟漸晚的第一反應肯定是他想要「幹壞事」,但她今天來例假了,他想幹壞事也不行。


    「好啊,正好有點累,不想折騰了。」


    孟漸晚換了個姿勢,腦袋枕在車門那邊,看著正在開車的男人,想誇一句他開車的樣子其實也挺帥的,想一想,擔心他飄起來,於是閉了嘴。


    宋遇抽空看了她一眼,似乎有所察覺:「嗯?」


    孟漸晚:「嗯什麽嗯,注意開車。」


    宋遇:「……」


    車子一路安全地駛進小區,進入地下停車場,兩人乘電梯上樓。孟漸晚忽然想起上一次來這裏,還是照顧醉酒的男人,當時在前台,她遇到一個正在跟物業交涉的女孩,那個女孩的身影似乎有點眼熟……


    好像是盛音?


    電梯「叮」一聲響了,孟漸晚還沉浸在思緒裏,宋遇往出走了一步發現旁邊的人還在發呆,抓著她的手拉出了電梯。


    他有些好笑地看著她:「你想什麽呢?困得精神恍惚了?」


    孟漸晚眨了眨眼,頭頂的燈光明亮,把深色係的走廊照得亮堂堂,她看著宋遇的臉,意識到這張臉是挺招人喜歡的,而且,恍惚間她似乎記起趙奕琛說的玩笑話:一個身材巨好的妹子含情脈脈地看著宋遇。


    宋遇見孟漸晚站著不動,以為她累得不想走路,於是背對著她躬身,溫聲道:「上來,我背你。」


    「啊?」孟漸晚回過神就看到他彎著腰,也沒聽清他剛剛說了什麽。


    宋遇重複道:「我說,我背你。」


    不用了吧。孟漸晚看了眼走廊盡頭的黑色金屬門,這才幾步路,縱使來了例假,她也沒嬌弱到需要人背的地步。


    宋遇催促道:「還愣著幹什麽?快上來。」


    孟漸晚看著眼前寬厚的背,不知道是被他催得急了,還是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竟然聽話地前傾身子,趴在他背上。


    宋遇托著她的腿彎將人背起來:「你怎麽恍恍惚惚的?」


    「我還神神叨叨呢。」


    孟漸晚下意識堵回去,手捏了捏他的耳垂,想問一句那個叫盛音的女孩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轉念一想,這話問出來是真矯情,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題外話------


    宋小八這頭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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