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隻是閑聊的亞索,在聽到這一段的時候終於心頭一動。


    雖然賈克斯沒有直說,但顯然這部分是基蘭特意叮囑他告訴亞索的——雖然亞索不知道為什麽基蘭一定要告訴自己這個,畢竟亞索根本就不是什麽施法者,對時間法術的理解也幾乎為零,但他還是默默點頭,記住了這些知識。


    符文之地的時間法則很複雜,但大體上說應該是有一個恒定的“正常時間流”,這個時間流和符文之地本身有關,從上古開始就恒定不變,而它也是基蘭所說的“時間長河”本身。


    在符文之地,一切生命都會被時間所影響,他們會被時間長河裹挾著向前,侵蝕腐朽,而長河則是川流不息,永不停歇。


    強者可以阻止時間對自己的侵蝕,成為不朽者,但他們卻很難拒絕時間對他們的裹挾,隻有少數對時間本身有所研究、或者幸運的得到了某些能夠錨定時間的幸運兒才能做到暫時躍出水麵,或者讓自己在小範圍內逆流而行。


    基蘭就是這種人,在時間的長河之中,他曾經是最靈活的那一尾遊魚,可以在小範圍內隨意的輾轉騰挪,時間的法則並不能困住他,甚至為了更好的利用時間,他還開創性的通過對時間的理解,讓自己成為了不朽者。


    而完成了這一切的基蘭,還沒來得及做更多,艾卡西亞複國組織就已經仗著虛空之力,高高舉起了反抗恕瑞瑪的旗幟。


    於是,艾卡西亞戰爭爆發,虛空災禍席卷了整個艾卡西亞。


    突如其來的變故之下,基蘭一麵將盡可能多的艾卡西亞文明精華保存起來,一麵開始從時間的緯度上,尋求可以改變這一切的辦法——將時間逆轉到一切都沒有發生的時候也好、在一切發生之前提醒法師王也好,下定了決心的基蘭徹底的剝離掉了自己“隨時間長河前進”的屬性,徹底的跳出了這條河。


    從此之後,他可以自由的逆流而上,或者順流而下,去觀察更多、發現更多,以尋找能夠解決問題的方法。


    但也正是進行了這種自我剝離之後,基蘭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對於時間的判斷並不完整。


    不受時間影響到基蘭可以沿著長河向前,去觀察“未來”,但隻要是被基蘭所看見的“未來”,實際上都成為了“過去”。


    哪怕被剝離了時間屬性,哪怕跳出了時間的長河之外,這條河的流動相對於基蘭都是從未發生過任何變化的!


    “按照基蘭的話說,他為了看見未來所花費的時間,已經足以讓時間長河之中的人抵達他所看見的未來。”賈克斯用棒讀的語氣,向亞索複述著基蘭給自己講述的話語,“反而是回溯過去輕而易舉,從時間長河內的角度上說,回溯是不花時間的。”


    亞索眨了眨眼睛,基蘭所說的“時間長河流速恒定”總微妙的讓他聯想到“光速不變”——這種微妙的既視感讓他的表情多少有些古怪。


    賈克斯顯然不知道亞索在想什麽,眼見著亞索的表情變得奇怪起來,這位武器大師也隻能聳了聳肩:“你也一頭霧水吧——說真的,這些施法者的事情本來就已經夠奇怪了,偏偏基蘭還是研究時間的,一切就更加奇怪了,他講述的這些東西我根本就聽不懂,但他還一定要和我說……”


    “既然他一定要和我說,那你就講完好了。”亞索眨了眨眼睛,驅逐了自己心頭這種荒繆的既視感,示意賈克斯繼續,“看在基蘭先生對我幫助的份上,我相信他應該不是單純的被傾訴欲憋瘋了的緣故。”


    “我剛剛說到哪了?哦,對了時間長河的流速不變。”賈克斯點了點頭,繼續著自己的棒讀,“他說這讓他根本看不見未來,至於改變過去,他也試著用各種方式穿越時間的帷幕,將一些消息傳遞回去,但很可惜,無論他使用了怎樣的方式和手段,過去的人都看不見他的消息,他一度以為這是因為時間帷幕阻止了他的幹涉。”


    “然後我讓他發現事情不是這樣的?”亞索眯起了眼睛,“通過靈界的影子,我看見了他向我傳遞的消息!”


    “沒錯。”賈克斯肯定了亞索的說法,“基蘭說,這對於他來說是一次重要的突破,也預示著無限的可能,他需要你配合他進行一係列的實驗,而這些實驗的結果將幫助他更好的理解時間。”


    “在這一點上,我原則性同意。”亞索思忖片刻,給予了自己的回答,“不過,最近恐怕不行了,基蘭先生應該知道,我最近忙得很,恐怕沒空進行這些實驗了。”


    “基蘭應該也不至於那麽著急。”終於講完了那麽一大堆時間奧義的賈克斯也終於長出了一口氣,“至於具體的實驗,我想基蘭應該會有專門的方式通知你的。”


    “到時候我一定配合。”亞索再次點頭,“不過,基蘭先生真的不考慮回到時間流內嗎?”


    “……他還不願意回來。”這一次,賈克斯沉默了片刻,然後才滿是無奈的開口道,“他說自己還有事情沒有完成,還不是回來的時候,而且他已經習慣了獨來獨往,在時間的長河上遊蕩。”


    “……”


    “按照基蘭的話說,時間長河的波光粼粼就是他此生見到的,僅次於艾卡西亞花海的美景。”


    複述基蘭話語的時候,賈克斯的語氣平靜,但說這段話時忍不住交疊的雙手和不安的手指卻昭示了他內心的不平靜——作為和基蘭一樣的艾卡西亞遺民,他和基蘭在很多方麵的感情都是相通的,他們都是曾經那個美麗國度的最後遺民。


    亞托克斯記憶之中,關於毀滅之前的艾卡西亞內容也不過是一鱗半爪,對於那個古老的國家,亞索更多的印象都來自於賈克斯。


    那是一個鮮花繁盛的國度,那裏盛產各種香料貿易,那裏有觀星的傳統,那裏的男人都喜歡蓄須……


    時間剝離了很多記憶,也淡化了很多賈克斯記憶深處的麵孔,有很多東西哪怕他竭盡全力的銘記,結果也隻是漸漸忘卻——而在忘卻了很多之後,賈克斯卻發現,艾卡西亞真正無法被時間所剝離的,除了武器大師的肌肉記憶之外,都是一些毫不起眼的細節。


    能經受時間考驗的,不是什麽絢爛和輝煌,而是某個訓練的午後,那水煮蛋配花茶的清香滋味。


    雪橇還在繼續。


    但賈克斯和亞索卻都不再說話了。


    兩人都看著雪橇外飛速向後、逐漸凍結的冰原,都陷入了孤獨沉默之中。


    明明都有著確切的目的,但兩人卻都像是迷路的遊子一樣,雙目茫然的看著遠方。


    ……………………


    emo的時間總是短暫的。


    雖然因為基蘭的緣故,亞索和賈克斯都稍微有那麽點不舒服,但這兩位顯然都不是喜歡悲春傷秋之人,片刻之後,他們就恢複了正常。


    而且,弗雷爾卓德的局勢也由不得亞索多做感慨。


    隨著一路向東而來,亞索對於如今恕瑞瑪的戰場局勢也有了了解。


    大體上說,聯軍的推進相當順利。


    似乎是忌憚聯軍在正麵作戰的戰鬥力,又或者是在醞釀著什麽陰謀,霜衛部族那邊自打拉克斯塔克戰役中惡心了聯軍一手之後,一直都沒有什麽大動作。


    你要推進陣線,你要擴大影響,那你隨意。


    這種近乎於有恃無恐的狀態多少讓艾希和瑟莊妮有點拿不準情況——要知道,聯軍的推進是真正意義上影響到了瑟莊妮統治核心的,聯軍所到之處,一直在努力地推行者自己全新的秩序,哪怕弗雷爾卓德的部族對於貿易、對於合作都不怎麽看好,也說不上信任,但至少看在聯軍很強大份上,他們都願意試試看。


    而考慮到艾希的“新秩序”的確比之過去更加先進,這一試,就代表著一個部族脫力了過去霜衛祭司領到下的秩序。


    先鋒推進-構建貿易網絡-眾星之子提供醫療援助-殺雞儆猴立威。


    這個流程都快要專業化了!


    然而,在這個過程之中,冰霜女巫和霜衛祭司就仿佛是聾了、瞎了一樣,對所有的變化都熟視無睹,仿佛這些動搖了弗雷爾卓德原本秩序的手段完全沒有意義、隻是小孩子在過家家一樣!


    正是因為這種放任,弗雷爾卓德的戰局激烈,但也十分的平穩。


    甚至當亞索帶著這一支把阿茲爾嚇了夠嗆的隊伍抵達弗雷爾卓德的時候,他甚至有些錯愕的發現,自己居然無事可做。


    而在見到了艾希之後,他更是完全確定了這一點——按照艾希的說法,現在在弗雷爾卓德,能夠阻止聯軍推進的,隻有脆弱的後勤!


    “我們的物資還能撐得住嗎?”聽艾希這麽說,亞索也皺起了眉頭,“弗雷爾卓德又進入冬天裏,今年聯軍的戰戶忙活了一年,而爐戶的生產又遠在最西邊……我們是不是要停下腳步了?”


    “還沒到那個時候。”艾希搖了搖頭,“雖然快了,但我和瑟莊妮商量之後,覺得還是要繼續努努力,看能不能把戰線推到鐵刺山脈附近。”


    “弗雷爾卓德人也把這片山脈稱作鐵刺山脈嗎?”亞索有些意外的看著艾希手指的方向,“我還以為隻有諾克薩斯人會這麽稱呼這片山脈呢!”


    “這裏本就是我們命名的。”對此,艾希嘿然一笑,“那些諾克薩斯人隻不過是翻譯了這種說法而已——你對諾克薩斯應該有所了解,按照你的看法,我們能不能試著從他們那邊獲得補給?”


    “從諾克薩斯的方向上獲得補給?這可真是個大膽的想法。”亞索挑了挑眉梢,有些意外的看了艾希一眼,“不過,說實話,這倒也不是沒有機會,不過和諾克薩斯人談判的人你可要好好選選,而且一定不能親自出馬……相信我,諾克薩斯人和你之前接觸到的德瑪西亞人完全不是一回事,你敢去掘沃堡談判,他們就敢把你扣下然後向聯軍要贖金!”


    ???


    亞索對於諾克薩斯人的描述讓艾希有些驚訝:“你似乎很討厭諾克薩斯人?”


    “討厭?有那麽點吧。”亞索點了點頭,“不過我相信我的評價還是很客觀的,諾克薩斯人可沒有什麽底線可言,這雖然讓他們免於了不少不必要的桎梏,但也讓他們像是一群戰爭瘋子,和他們談判的話,不要講什麽理想,隻要說最現實的利益就好。”


    “現實……”艾希眨了眨眼睛,“告訴他們如果他們願意開放糧食市場,我們願意高價出售毛皮和礦產?”


    “思路對了,但還不夠。”亞索搖了搖頭,“鐵刺山脈中,諾克薩斯人最重要的軍事要塞是掘沃堡,你贏知道吧?”


    “知道。”艾希點了點頭,“聽當地的部族說,霜衛部族隔三差五就會率領麾下的部族進攻掘沃堡。”


    “那麽,站在掘沃堡的角度上,你認為是什麽樣的人會到那裏去參軍呢?”


    “最強壯的人?”艾希有些迷茫的猜測,“畢竟那是戰鬥最激烈的地方。”


    “這是弗雷爾卓德人的思路。”亞索搖了搖頭,“對於諾克薩斯人來說,他們戰鬥除了保衛諾克薩斯之外,更重要的是獲得戰功、得到升遷。”


    “戰鬥的功勳——這可以理解。”艾希努力消化著亞索的話,“所以,你是說,在掘沃堡的諾克薩斯人,都是一群渴望戰鬥功勳的人?”


    “沒錯,因為那會提高他們在諾克薩斯的地位,諾克薩斯人最在意戰功了。”亞索麵帶微笑,和艾希分析著諾克薩斯人的行為動機,“毛皮交易可以獲利,但你覺得這種交易對這些渴望戰功的人來說,有什麽實質性的意義嗎?”


    “恐怕沒有。”


    “所以,北境軍團的那些家夥,不可能因為你提出的貿易請求而開放交易,因為那隻會讓當地的毛皮商人獲益而已。”亞索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想要打動他們,你需要給予他們戰功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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