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穆家,你想要穆家幫什麽忙?穆家可以派軍隊來,可以幫你衝鋒,我們家族有最優秀的謀臣,最勇敢的武士,最忠誠的商團,這些資源,月白,爸爸都能給你……”


    這是穆煥第二次提及,穆家會全力支持她。


    穆月白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沒有貴族不眼饞斯特林家族這塊肥肉,而且在整個帝國,除了皇位,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和斯特林家族這塊肥肉相提並論了。


    興許,斯特林公爵當初對她的身份知根知底,也從未料想過她如今的位置,如果公爵知道,那這代理人的位置他會更加難選吧。


    因為她是穆煥的女兒,未來也許擁有穆家整個家族的繼承權,包括那個爵位。當她代為管理著一個礦山,一股金庫,而她又是另一家礦山和金庫的繼承人,誰能保證,她不會為了家族謀取“適當”的福利呢?


    也許,穆琳與她的不和都被公爵看在眼裏了吧。


    穆煥提出幫助和支持,可能不僅僅是因為父女之情,因為每插一腳,若他是個合格的家主,為了家族,就算她不是穆煥的女兒,他也會竭力想要幫助。


    幫助斯特林家族,已經變成了最好的差事,皇太子派來了格斯,阿方斯家族提供魔法師幫助,連亞特蘭夫人都提供了物資。


    奧克蘭是想要插上一腳,隻是他才開始和貝斯站在一邊,所以穆月白和斯特林家族無法接受他的幫助。


    斯特林公爵給她的不僅僅是權力,還有重擔,責任,誘惑,考驗。


    穆家,也需要給予斯特林家族幫助,甚至代理人是他們的繼承人,那他們想要插手的就更多了。也許穆煥的初衷不是這樣,但一旦開始,家族的利益像是失控的猛獸,會吞噬每一個人的內心。


    人心,就算是家主,也無法控製。


    所有人都會為了這個“集體”好而做出不可估量的事情。


    穆煥也許料到了,任其發展,也許沒料到隻是愛女心切,但無論如何,猛獸的鎖鏈還在他手中,而穆月白知道自己,還沒有打開金庫的門。


    貪婪,饒是曾經的修行者,穆月白也感受到了其中未嚐體驗到的巨大力量。修行者貪婪機緣,天靈物寶,武功心法,而此間之人貪婪的是權力,金錢,無上地位。


    人之所以為人,便是有渴求,有欲望。


    她也見過太多,嘴上說著無欲無求,但內心深處渴望著被愛,被追捧,被羨慕,被嫉妒。


    她之所以冷靜,便是知道自己的短處,但也明確自己的界限。


    “我處於這個位置,以後身份真相大白,每一件事都會被放大,這不僅僅影響到我,還會影響到穆家。因為身份,穆家在這件事會變成最敏感的家族。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一點點幫助都會被過分解讀,所以還是我的那具老話,斯特林家族的事情,除了我和公爵留下的力量,不要牽扯過多,林賽要回來了,我隻想要物歸原主,別無所求。也不枉林賽救我的生死之交。”


    穆月白將話說的委婉清晰,但在場所有人都明白,她拒絕的是什麽。


    穆煥深深的看了穆月白一眼,有失落,卻有著自豪。


    因為他所求不過是給孩子留的多一點,而她,很堅定,堅定地人絕不局限於這小小格局,她可以做更大的事情。


    “我支持你的決定,但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你盡管提。”


    穆月白笑了,她拒絕了剛剛相認的父親的幫助,但看著穆煥略微失落的表情,她明白如果這件事戛然而止,會傷了他的心。


    他會以為,女兒因為這件事對他起了隔閡。


    穆月白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張羊皮紙,“侯爵知道邊界有一個傭兵團叫做韋斯萊傭兵團嗎?”


    “當然,他們是遊牧民族,為首的首領達蒙-韋斯萊,是個厲害的首領,他們一族以傭兵工作為生,但是沒有保證人,他們是不會出兵的。”


    穆月白點點頭,“我一直在給韋斯萊傭兵團送信,他們卻一直以我是代理人為由而拒絕出兵,就算費用加五倍,他們也不願意。”


    “韋斯萊傭兵團戰無不勝,但是他們很怕沒有保障的交易,因為你是代理人,他們會恐懼當你不在其位時,新的公爵會翻舊賬,討要這筆財富。”穆煥很能理解,就算穆月白給現錢,韋斯萊傭兵團也不敢收。


    如果是別的家族,這錢收了,再沒有還回去的可能,而且韋斯萊傭兵團也有底氣跟翻臉的人扛到底。


    但是斯特林家,神聖家族,況且林賽還是最具有大祭司潛力的候選人,韋斯萊傭兵團一半人以上是信仰神殿的。他們不敢接這筆買賣,更何況,目前這位代理人還是毫無根基的一個女人。


    在達蒙-韋斯萊眼裏,穆月白恐怕隻是擁有婚約代管斯特林家族的傀儡,發信雇傭他們,隻會被無視。


    “我來為你保證,你要讓他們做什麽?”


    穆月白也不藏著掖著,“我擁有北方,南方和叛軍錯綜複雜,我就算揮師南下,如今的軍隊也是一盤散沙,想要對抗南方諸城和叛軍,便是打不動,擊不潰,趕不走,殺不得。”


    她用手指了指在斯特林公國邊界遊走的韋斯萊傭兵團位置,“讓他們從南邊最南往北打,我們北邊一步步蠶食,兩麵夾擊,不僅是糧草,他們連兵力,人力,生存空間都會越來越小,北麵城池已經準備好足夠的糧草和地方接收難民,慢慢的,我就看城主們和叛軍們變成無人無兵的首領。”


    穆煥點點頭,“很好,很好的作戰計劃,南方的城主這麽有恃無恐,不就是看準你無法調遣斯特林家族的軍隊,在南邊也沒有根基。”


    “所以,我不需要根基,我需要的是利刃,插入他們的腹地,避免更多老百姓上戰場。”這也是穆月白苦思冥想的辦法,因為公國的慘狀,已經超乎她的想象,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麽,但是她想要盡可能的做到。


    “很不錯,至少斯特林家雖然沒有給你軍隊,但是給了你足夠的錢。”


    穆月白靦腆一笑,“是啊,加上斷了聖殿供給,我現在身上立刻能隨意支配的資金可以雇十支雇傭軍,上萬人同時替我作戰兩年。”


    穆煥倒是明白為什麽達蒙-斯特林不敢接這個活兒了,穆月白何止是要他的傭兵團,還要整個帝國的傭兵團為她作戰,用的還是本屬於聖殿騎士們的金幣。


    不得不說,年輕人的魄力超乎了他們這老一輩兒人的想象。


    “我願意為你擔保,不僅僅以我個人的身份,更是以穆家家主的身份,我很榮幸參與其中。”這樣的擔保,卻不出穆家一兵一卒,更好的表明了界限,這不僅僅幫助了穆月白,更是讓未來的公爵大人明白穆家的誠意。


    這誠意超過了派兵,派糧,派人,是以絕對廉潔,公證的態度去幫助穆家。


    穆家會因為這件事得到美譽。


    穆煥看向穆月白,再也不僅僅是對孩子的喜愛了,而是欣賞,是驕傲,是自豪。


    “當然,與我同行,如果我們還遭到了妖獸或者魔獸的襲擊,那就更可以正大光明的責問聖殿了,他們連帝國全境的守護都做不好,還有臉要錢嗎?”


    穆月白說完,穆煥和穆沐,穆六穆八都笑出聲,紛紛束起大拇指,“不愧是斯特林家代理人,連聖女和聖殿騎士都敢責難。”


    穆月白卻沒笑,略微嚴肅的說道,“因為是家裏人,我想詢問一下,你們以前出來見到過這麽多妖獸或魔獸嗎?”


    穆煥搖搖頭,“從沒有,因為我們黑魔法追蹤詛咒了吧。”


    “但是,我是暗精靈,對於黑魔法已經很熟悉了,但是……這一陣真的很詭異。”


    “接下來我說的話,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過,第一是因為我沒有證據,第二是因為這件事關係重大,我說出口後很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穆六和穆八互相對視,走到門口,警戒著。


    “我剛來到異世時,一睜眼,看見的應該是聖女珍婭。”穆月白將她看見的,遇到的蠍獅,包括最後蠍獅聽命於珍婭,而珍婭刺中她所說的話全部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


    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穆煥,也被他所聽到的駭人聽聞的事情震懾了。


    “珍婭將靈魂賣給了魔鬼?”


    “她控製了蠍獅?”


    穆月白點點頭,“因為她的遭遇事關她的名節,我並不想說出口,但是很顯然,她的變化影響著整個帝都,甚至整個帝國。”


    “當然,聖女失德,歸順魔鬼,如果是真的,那整個帝國的信仰都會崩塌,而神罰可能已經越來越近了。”穆煥想到這三年所出現的詭異的事情,他們從未將矛頭指向聖女,是因為他們相信聖女的純潔善良。


    “所以,不論是聖殿忽然對斯特林公爵動手,還是聖女,我覺得這其中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操控著,而這個敵人,我現在還看不見。”


    “這些話,不能給任何人說。”穆沐拍了拍穆月白,“你的處境很危險,珍婭是不會放過你的。”


    “是的。”事實上,穆月白在帝都已經遭受過無數次刺殺,最慘烈的一次不就是跌下懸崖和雙目失明嗎?


    而這兩次,都因為米迦爾有驚無險的渡過了……


    穆月白不準備說那麽多,會讓家人無謂的擔心。


    “我們要仔細查找證據,按理說聖女無論遭遇什麽都不會歸順於魔鬼,她的神力會讓她在叛變的一瞬被火焰燃燒殆盡。”穆沐低頭思索著,“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珍婭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聖女。”這是比剛才的事實更恐怖的推斷。一層層,一片片,仿佛他們如盲人摸象一般,才觸及這陰謀的冰山一角。


    “這件事先說到這裏吧。”穆月白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雨,“麻煩穆侯爵聯係一下韋斯萊傭兵團,讓我們在天晴後迎來更好的未來。”


    “沒問題。”


    穆月白恭敬行了一禮,起身準備走。


    “月白。”


    忽然被穆煥叫住,穆月白有些詫異的回頭。


    “孩子,不要每天神經都繃的死死的,你到家了,有爸爸可以依靠,不要什麽事情一個人來扛。”


    那語氣真誠帶著關心,是穆月白從未接觸過的感情,是不含任何雜質和目的的為一個人好,她愣了半響,最後憋出來一句,“謝謝。”


    穆月白剛出房間,穆六就迎了上來,“小姐,有兩位女士,說是您的侍女,剛進城堡。”


    “侍女?”穆月白微皺眉頭,“叫瑪麗和卡麗坦?”


    “是的。”


    “我這就過去。”穆月白大步走向城堡會客廳,還沒進屋子,她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玫瑰香味,推開門,“卡麗坦小姐。”


    “月!我來找你了!”


    卡麗坦笑的開心,而她身後是不知所措的瑪麗。


    “小姐,卡麗坦小姐一定要來找你。”穆月白看到卡麗坦的活潑樣子,就知道瑪麗根本無法阻攔她,但怕她出事情一定是緊跟著的。


    “瑪麗,你做的很好。”穆月白不知道自己是那個地方吸引了卡麗坦,讓這位魔法藥劑師這麽狂熱的追隨她。


    “卡麗坦,這裏很危險。”


    “雖然危險,但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卡麗坦從包裏取出了一瓶綠色藥劑,“快試試,傷疤好得快,而且你所說的那種草,我找到了!似乎真的有不同尋常的力量!”


    卡麗坦是十分優秀的魔法藥劑師,因為穆月白不知為何有了吸引妖獸和魔獸的特製,以至於卡麗坦著迷於在她身邊收集材料。


    值得慶幸的是,卡麗坦並不是真正的粘人,她隻要拿到自己想要的材料,就可以把自己關在房子裏三天三夜不出門。


    “但是這裏真的很危險,路亞城周邊妖獸還不夠嗎?”


    “那些種類我都收集全了!沒新意了!該研究的也研究完了,我在這裏一定不給你添麻煩,我隻要材料。”


    對於這種具有鑽研精神的人,穆月白真的是沒法苛責,隻能轉頭對著穆六說道,“請幫我給她們一人安排一個房間。”頓了一下,穆月白指著卡麗坦特地囑咐道,“這個,需要離別的臥室遠一點,偏僻一點,耐炸的房子。”


    ------題外話------


    謝謝arielh256贈送的財財狗~十分感謝!


    雖然工作很累,但是還是努力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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