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寧安看陸三一副茫然若失的樣子,並沒有再說什麽。


    商場如戰場。商場上,殺人不見血的事多的去了。


    她的雙手,也是浸滿了鮮血的。那些鮮血中,有多少是無辜人的血,她自己都不清楚。


    陸三能習慣還好,要是看不慣,她就讓陸藏鋒換一個人跟著她……


    月寧安這幾天雖沒有外出,但並不空閑,手邊有一大堆的賬冊沒有看完,她以陸三來回奔波一路辛苦了為由,讓陸三早點去休息。


    陸三:“……”月姑娘說話,還是這麽好聽,明明是不耐煩跟他說話,開口說出來卻是為他著想。


    雖然知道真相,但聽到月姑娘關心的話語,陸三還是覺得心暖。


    他想,他大概明白,秋水為何對月姑娘那般死心踏地。


    不管月姑娘行事是否過激,但不可否認,月姑娘是個好主子,她待身邊的人極好。


    陸三呼了口氣,連帶心中那點小隔閡也呼了出來。


    是他著相了……


    別說江南還未爆發鼠疫,就算真爆發鼠疫,那也與月姑娘無關。


    月姑娘充其量是……袖手旁觀,推波助瀾,借機行事罷了。


    可月姑娘一不是朝廷命官,二不是醫者,遇到鼠疫她也不能做什麽。


    再說了,月姑娘提前把鼠疫之事爆了出來,沒有讓事情惡化,已是仗義了。


    陸三很快就說服了自己,腳步輕鬆地步出書房。


    月寧安:“……”她懷疑,陸三肯定想了一下奇奇怪怪的事。


    不過,這跟她也沒有什麽關係了。


    陸三自己能想開,那是最好的,不然他跟秋水之間,恐怕沒有那麽順。


    秋水是她得用的左右手,生意場上的事,她是決策者,秋水是執行者。如果說她的雙手浸滿了鮮血,秋水的雙手也不遑多讓,陸三看不慣她的行事,想來也不可能看得慣為她做事的秋水。


    兩個三觀不一致的人,便是因愛結合,婚姻也無法長久。


    想遠了。


    月寧安搖了搖頭,不再多想,拿起賬本繼續翻閱起來,剛一動,就聽到窗外有異動。


    月寧安“啪”的放下賬本,手中的暗器對準窗口:“什麽人?”


    “來接替你,上戰場的人。”窗戶突然打開,一道黑影從窗口躍了起來。


    率先躍入月寧安眼簾的,是趙啟安那張標誌性的鬼麵具。


    月寧安收回暗器,起身行了一禮:“見過趙王殿下。”


    趙啟安仍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他在月寧安對麵坐下,敲了敲桌麵:“坐吧。”


    月寧安一坐下,趙啟安就開門見山的道:“香血海是怎麽一回事?”


    “就是殿下看到的那麽一回事。”許見未見趙啟安,月寧安不自覺地繃緊,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應付他:“香血海自稱榮王後人,在海上建立了不小的勢力,並與江南豪族有來往。”


    但很顯然,這個答案趙啟安不滿意。


    趙啟安還是和先前一樣,說變臉就變臉:“月寧安,本王的耐心有限!”


    “趙王殿下想要知道什麽?”趙啟安陡然變得銳利鋒芒,殺氣騰騰,月寧安反倒沒有那麽繃緊了。


    這才對嘛,要審她,就要拿出審她的架勢來。


    “你和香血海……所有的往來!如實稟報!一字不漏!別妄圖蒙混過關,你該知道本王的手段。”香血海的事,焰皇叔雖先一步報給了皇上知曉,但皇上不信月寧安,也不信偏向月寧安的焰皇叔。


    趙啟安是帶著皇上的旨意來的,不僅要處理好香血海的事,也要查清月寧安與香血海之間的往來。


    月寧安早有準備,平靜地道:“五年前,我在海上遇到香血海,當時香血海隻是海盜窩裏的一個小嘍囉。他的處境很不妙,他找到我,主動表露身份,希望能得到我的幫助,我拒絕了,並將此事說給了焰皇叔聽,尋問焰皇叔要不要揭露香血海的身份?


    焰皇叔聽完後,讓我幫香血海隱瞞身份,全力扶持香血海,我當時並不懂焰皇叔這麽做的深意,但我知道焰皇叔不會害我,我便是不解也照辦了。”


    這確實是當初的情況,不過她當時並沒有拒絕香血海,也沒有答應,隻說需要考慮。


    而後,她就跟老頭商量了一番,兩人一核計,都認為跟香血海合作,對他們最有利。


    畢竟,海盜……從來就不是好掌控的,扶持誰,最後都有可能遭到反噬。香血海主動把身世的把柄送到他們手上,可見是個聰明人。


    跟聰明人合作雖然風險大,但當時的她,沒能力扶持一個蠢人。


    香血海,是她最好的選擇。


    不過,這些就沒有必要說給趙啟安聽了。


    月寧安交待完,見趙啟安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就知道趙啟安還是不滿意。


    沒法,月寧安隻得繼續說:“之後的事,王爺應該都知道……我當時確實幫了香血海一把,但也隻是給了他一批兵器、一批人,之後他能在海上站穩腳步,與江南各大豪族結盟,憑的都是他自己的手段與本事,我沒有參與,也不知情。”


    月寧安神色坦蕩,把自己摘的幹幹淨淨:“我與香血海隻是合作關係,他的事我知道的並不多。我當時在江南也隻呆了三個月,三個月後,我就離開了江南,之後也不曾來過。要不是這一次,江南總督突然對我出手,我也不會想到要找香血海還人情。”


    “這麽說……還是江南總督的錯了!”趙啟安陰陽怪氣地反諷了一句。


    要不是可以肯定,月寧安事先絕無可能跟焰皇叔通氣,趙啟安都要懷疑,月寧安事先與焰皇叔串過供詞。


    這兩人的回答,除了個別詞用得不一樣外,其他幾乎全都一致。


    月寧安無意多說香血海的事,順勢道:“王爺,我手上有江南總督受賄的賬冊。”


    “江南總督那個位置,收些孝敬無可厚菲。”趙啟安不以為然地擺擺手:“查江南總督是欽差的事,本王來,是為了查你!”


    “若是……關係到江南的存糧作假呢?”月寧安又問。


    “什麽意思?”趙啟安眼皮一抬,冷聲道:“說清楚。”


    “江南三百座糧倉,有半數以上是空的。”月寧安一字一字,說得平慢而緩慢。


    趙啟安卻有如驚雷,猛地起身,手撐著在桌麵,眼神淩厲逼向月寧安:“江南的糧倉?空的?”


    “是的,江南無存糧!”


    月寧安毫不畏懼地迎上趙啟安審禎的目光,語氣平靜,聲音堅定,無聲地告訴趙啟安,她能為自己說的話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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