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三說的苦口婆心、語重心常,一副為國為民的憂患樣,然而……


    半點都打動不了月寧安。


    “你想什麽呢?一個海盜頭子而已,你以為他能有多大的能耐?”百年過去了,現在的大周是趙氏皇族的大周,榮王後人這個身份,帶給香血海隻有重重殺機。


    在她看來,香血海肯定不是真的榮王後人,他要是真的榮王後人,絕不敢大大咧咧的承認自己的身份,除非他想死得更快。


    “月姑娘,你接觸不到朝廷核心的事,你不知道……一個海盜頭子確實不足為忌,但當年支持榮王的那些世家還在呢。他們一個個都盼著榮王後人掌權,好重拾世家的風光,如果香血海的身份得到了證實,他暗中與那些人聯係,輕易就能收攏一大批追隨者,且個個都是有錢有勢的。”這才是陸三擔心的。


    香血海本人能耐再大,他也不放在眼裏。


    有他們家將軍在,香血海翻不了天,但榮王後人這個身份,卻讓人無法不忌憚。


    “追隨一個犯了大罪,被朝廷通緝的海盜?你當世家那些人傻呀。再說了,你當沒有香血海,那些世家就會安安分分的嗎?少天真了。”朝堂上的事,她知道的不比陸三少,懂的也不比陸三少。


    陸三不會天真的以為,沒有榮王後人,皇家與世家就能和平相處吧?


    做夢呢!


    皇家想要集權,想要一獨大,世家想要擁有話語權,想要為自己謀利,想讓皇家按他們的意願辦事……


    隻要皇家與世家還存在的一天,爭鬥就不會停。


    陸三不解地皺眉:“姑娘……”


    “行了,”月寧安不客氣地打斷陸三的話:“打你的小報告去,少煩我,我很忙!


    陸三:“……”他真解釋不清楚了。


    ……


    月寧安把陸三打發走,就給江南的地頭蛇薛家寫了一封拜帖,以月家商行當家少主的名義,請求拜訪薛大人。


    薛家就是當初那個,差點被張相一家給坑死的姻親。


    薛家不僅與張相一家有姻親關係,與崔軼所在的崔家,也是姻親。


    薛家在江南管著鹽礦與鐵礦,在黑白兩道都很吃得開,哪怕因獨子橫死,勢力大不如前,但在江南這地界,薛家的話還是很好使。


    月寧安借香血海之手,能擾亂江南海域,給江南總督添亂,但想要保住天宮閣的人與那三艘船,還得借薛家之力。


    甚至,要拉江南總督下馬,也要借薛家之手。


    沒辦法,陸藏鋒雖貴為樞密使,超品大將軍,但江南總督不歸他管,他越權插手,雖無人敢指責,但他今天插手了江南之事,回頭六部就敢插手樞密院的事。


    再說了,現官不如現管。陸藏鋒人在汴京,由他來揭發江南總督的事,哪有江南地頭蛇薛家出手來得可信。


    當然,也不是說陸藏鋒沒用。


    朝中有人好辦事。


    薛家能上報,但朝中要是無人接應,無人為薛家撐腰,哪怕江南亂成一鍋粥,皇上也不一定知情,便是知情……


    要是張家要保江南總督,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實在不行,還能找個替罪羊。


    她在汴京十年,朝堂那些事,她比陸三這個武將懂得多多了。


    薛家當初遭遇滅頂之災,險些滅族,向張家求救,被張家拒絕後,通過崔軼輾轉求到月寧安頭上,得月寧安施以援手,才躲過滅族之災。


    收到月寧安派人遞上的請帖,薛家當家人薛定山一點也不敢拿大,當即就道:“哪能勞煩月姑娘來拜訪我,月姑娘什麽時候有空?我攜內子上門求見。”


    薛定山好歹是四品朝廷命官,但此刻在月家商行的人麵前,不僅半點官威都沒有,還將姿態擺得極低,饒是見慣了大場麵的商行管事,也不由得嚇了一跳。


    好在他及時穩住,沒有露出怯。當然,他也不敢擺傲慢的姿態,反倒更加恭敬:“小人隻奉命辦事,不敢替大小姐做決定。薛大人的話,小人會轉告給大小姐知曉。”


    “應當的……薛某人就等月姑娘的消息了。”薛定山將商行的人送走,轉身就吩咐府上的人,去打聽最近江南有什麽事。


    月寧安這樣的大商人,不會貿然來江南,更不會沒事找上門。月寧安來江南,還來找他,定是有事。


    送人情就要送到位,薛定山對月寧安滿感激,便想提前打聽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也省得月寧安開口。


    薛家在江南是地頭蛇,很快就把江南最近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都打聽了到了。


    薛定山一番篩選過後,猜測月寧安很有可能,是衝著範家在江南的江南小鎮而來。


    江南總督緝拿了一批海盜的事,薛定山自是知曉,但薛定山壓根就沒有往上麵想……


    江南總督將良民打為海盜,將百姓私產打為海盜的賊髒,並不是多光彩的事,這事除了少數幾個心腹外,外人並不知具體內情,便是薛定山在江南勢力不小,短時內也打聽不到內情。


    薛定山做好了準備,隻等與月寧安見麵。


    而月寧安也很快給出回複,如果薛定山方便,她將於次日辰時,登門拜訪。


    薛定山哪有不應之意,次日一早,就命人灑掃庭除,辰時差一刻,薛府中門大開,薛定山更是親自到門口迎接月寧安……


    沒讓薛定山久等,月家的馬車,很快就出現在薛家門口。


    “月姑娘!”馬車一停下,薛定山就上前相迎:“薛某人久聞月姑娘大名,今日終於得見,月姑娘果然如傳聞一般氣度不凡。”


    “薛大人客氣了。”月寧安看到親自相迎的薛定山,一點也不意外,朝對方拱手致意,好似這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薛定山也不覺得月寧安的態度有什麽不對,熱情地將月寧安迎人屋內。


    隨同月寧安前來的公叔少華,站在原地,驚的忘了反應……


    月寧安這是多大能量,能讓朝廷四品命官,站在大門等她?


    那位陸大將軍來,也就隻是這個待遇吧?


    “少閣主,你該進去了。”陸三見公叔少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提醒了一句。


    公叔少華反應過來,跟隨陸三步入薛府,趁無人之際,悄悄地尋問陸三一句:“這位薛大人,如此禮遇寧安,是看在陸大將軍的麵子上嗎?”


    陸三:“……”


    公叔少華是對月姑娘的能耐,有什麽誤會嗎?


    他們家將軍,正沒這麽大麵了……


    “哈啾……”正在暖閣麵聖的陸大將軍,突然打了一個哈啾,皇上關切地尋問他,是不是著涼了?要不要宣太醫來看看?


    陸大將軍高傲又疏離地斜了皇上一眼:“臣的身體很好。”


    皇上:“你剛打噴嚏了。”


    陸大將軍刻意又不失矜持的炫耀道:“那是寧安在想我,你沒被人想過,不懂。”


    皇上:“……”


    是他錯了,不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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