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子時還有半柱香的時間,一匹快馬奔至鬆翠巷。


    “噠噠噠……”馬蹄聲如同戰鼓,急促而富有節奏,鬆翠巷左右兩側的人家都聽到了。


    有那美夢被吵醒的,忍不住抱怨道:“每隔半個時辰就來一趟,還讓不讓人活了?”


    “從辰時到子時,有始有終,這一天圓滿了。”也有那好奇者,一直在等著,聽到外麵的馬蹄聲,終於安心的去睡了。


    當然,也不缺懷春的少女,聽到外麵的響動,心生羨慕的……


    而最多的,還是各家的探子。


    一個個守在鬆翠巷外,盯著鬆翠巷口。


    然,那些探子在看到陸藏鋒出現的刹那,一個個僵立在原地,不等陸藏鋒的馬過來,就不約而同的退下,以最快的速度折回去,向自家主子稟報……


    畢竟,天亮就是大朝會了。


    陸藏鋒今天、今晚的舉動,直接影響到大朝會上,眾人對月寧安的態度。


    陸藏鋒一出現在鬆翠巷,就注意到了四周的探子,但陸藏鋒並沒有將這些探子放在眼裏,也沒有把他們身後的主使者放在眼裏。


    外人將他今天所做的一切,賦予了這樣或者那樣的意義,但實際上……


    隻是,他想,而後他去做了,如此而已。


    “嘭嘭嘭!”


    “開門!”


    馬未停,陸藏鋒就護著懷中的籠子,一躍而下,重重地敲響了月家的大門。


    “是,是,是陸大將軍的聲音!”


    “陸大將軍親自來了!”


    陸藏鋒隔三差五就上門,陸家上下對陸藏鋒的聲音再熟悉不過。


    聽到陸藏鋒的聲音,門房一刻也不敢耽擱,飛速的打開了門。


    “陸藏鋒來了?”門房的喊聲不小,月寧安就在外院等著,自然是聽到了。


    月寧安本能的站起來,抬腿往走,可邁一般,她就反應過來了:她為什麽要起身去迎陸藏鋒?


    然,就在她要坐回去之際,陸藏鋒已如同一陣風,夾雜著夜風與血腥氣,站在她麵前,冷硬的臉上,露出一抹極淡極淡的笑:“月寧安,我趕到了!”


    他在子時前一秒,趕到了。


    今天還沒有過去。


    他在今天把十八份禮物,都送到了。


    “月寧安,送你的!”陸藏鋒將手中的籠子放在一旁,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遞給月寧安。


    “生辰禮物?”人就在眼前,月寧安不僅聞到了陸藏鋒身上的血腥味,還看到了他臉上一道道的劃傷。


    月寧安知道,那是被岩石和樹枝劃出來的傷痕,甚至有幾道傷口還沾著泥土。


    這個男人,到底幹什麽去了?


    “嗯。前十八年的都補上。”別人有的,他的月寧安也要有。


    “補上?缺失的,補得上嗎?”月寧安怔了一下。


    “補不上嗎?”陸藏鋒看到月寧安微紅的眼睛,心下一歎。


    還是不行嗎?


    陸藏鋒眼神平靜,神情越發的淡漠冷酷,然……


    他此時,內心緊張無比。


    好多年,他沒有體會過這種情緒了,哪怕是在戰場上,麵對比自己多出數倍的兵馬,他也不曾這麽緊張。


    此時的他,就如同等著宣判的犯人,而月寧安是唯一的裁決者。


    月寧安沒有急著,從陸藏鋒手中接過禮物,而是鄭而又重地看著陸藏鋒,然……


    陸藏鋒一臉平靜,就連眼神都淡漠異常,沒有緊張亦沒有期待,好似這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月寧安發現,她從陸藏鋒的臉上,什麽也看不出來。


    她甚至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麽選擇在今天,為她補上生辰禮……


    那十八份禮物,一看就不是當天準備的,而是早就準備好了。


    唯一臨時準備的,就是那十八對大雁。


    是因為,她即將要受到蘇家門人狙擊,所以陸藏鋒才會匆匆選在今天,大張旗鼓的給她補生辰禮嗎?


    月寧安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有感動、有茫然、有無措,但更多覺得嘲諷。


    她和陸藏鋒,總是在不對的時間遇上。


    壓下心中百般酸澀,月寧安接過陸藏鋒手中的錦盒,笑道:“當然可以補上。”


    但再高明的修複師,在修補的時候,仍舊會留下痕跡。


    補過的終歸是補過的,裂痕消不掉!


    陸藏鋒周身的氣息為之一變,靜默地注視著月寧安……


    既然補上了,為什麽月寧安還是不高興的樣子?


    他又沒有做對?


    月寧安那一點小傷感,在陸藏鋒的“死亡”注視下,迅速地消散了。


    她有些慫的舉了舉手中的錦盒,問道:“我可以打開看看嗎?”


    陸藏鋒的眼神有些嚇人,她想她需要……靜靜。


    “可以。”陸藏鋒滿身的不快,在月寧安怯生生地看著他時,盡數散去。


    他想,在月寧安麵前,他大概是沒有原則了。


    陸藏鋒忍不住搖了搖頭,麵上的冷漠也淡去了三分。


    不管了,左右也就隻這一次了,以後的每一年,不管月寧安在哪裏,他都會將他親手準備的生辰禮物,親自送到月寧安麵前。


    以後,再也不用補了!


    月寧安不明白,一個人的喜怒怎麽能變化得這麽快,但見陸藏鋒不再往外散發冷氣,月寧安也暗鬆了口氣。


    陸藏鋒的氣勢太強了,一旦他氣勢外放,她也無法不受影響。


    月寧安在陸藏鋒的注視下,打開了錦盒,取出裏麵泛黃的紙張,展開……


    “洛園的契約?”月寧安眼眸一挑,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嗯。”陸藏鋒雲淡風輕地點了點頭。


    為了這張契約,他費了不少心思。


    畢竟,範家也不是沒有靠山的。


    月寧安看著手中的契約,好半天,才幹巴巴說了一聲:“謝謝,但……”


    “不喜歡,就燒了。”陸藏鋒猛地想到,陸一傳回的消息,說月寧安沒有看他的信,而是撕碎後,命人燒了。


    陸藏鋒覺得他心裏又不痛快了,偏他又不能說月寧安做得不對,畢竟他可不止丟了月寧安一封信,真要算起來,還是他理虧。


    “好,回頭我就燒給我娘。”月寧安知道,陸藏鋒必是知曉,她把他寫的信給燒了。


    可那又如何?


    陸藏鋒要有底氣,那就把事情攤開來說,正好她還想好好的跟陸藏鋒吵一架呢。


    陸藏鋒輕輕點頭,“明日,我陪你去。”


    他從範家人手中買下洛園,自是知曉洛園與月寧安的淵源。


    “明日,你不要上早朝嗎?”月寧安詫異地問道。


    陸藏鋒輕笑一聲,雲淡風輕地道:“無事,沒有人敢動你。”


    哪怕他不出現,蘇家那些門人也不敢輕舉妄動,除非……


    他們想要死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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