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藍衣,帶著銀質麵具的趙啟安,從角落走了出來。


    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走得很慢。


    沒走兩步,便以手抵唇,輕咳了一聲,顯然很不舒服。


    “你怎麽來了?”陸藏鋒見趙啟安一副病弱的樣子,不由得皺眉。


    “你突然將整個計劃提前,我當然要來看看,好歹是我一身傷換來的。”趙啟安的聲音,透著滲骨的寒冷,他看著陸藏鋒,眼神陰冷,陰冷的,“我帶了你愛喝的梨花白來,喝嗎?”


    陸藏鋒看著他,冷聲道:“受了傷,就該安分一點。”


    “死不了。我在老地方等你!”話落,趙啟安足尖一點,躍上屋頂,不過眨眼間,人就消失在黑夜中。


    陸藏鋒搖了搖頭,招來陸二,讓他協助陸一收拾善後,就與趙啟安一樣,躍上屋頂,消失在眾人麵前。


    ……


    趙啟安說的老地方,是陸家西院的屋頂上。


    陸藏鋒早年住的就是西院,年少時,趙啟安從宮裏跑出來,沒有地方可去,便會躲在陸藏鋒的小院,一呆就是好幾天。


    那時,他們最愛做的事,就是半夜爬到屋頂上,看著夜空,互相訴說自己的心事。


    陸藏鋒來時,趙啟安已開了一壇酒,並且喝了大半。


    他摘下了麵具,露出臉上的傷疤,平躺在屋頂上,雙手枕在後方,看著無垠的夜空,幽幽地道:“陸藏鋒,你說……我們為什麽要長大?”


    “時光,不會為任何人停留。”陸藏鋒在趙啟安身旁坐下,提起一壇酒,拍開封泥,拎起酒壺,就往嘴裏灌。


    “味道如何?”趙啟安扭頭,慘白的臉,露出一抹病態、蒼白的笑,那笑滲人的緊,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老味道。”陸藏鋒支起右腿,手拎著酒壺,架在膝蓋上。


    “我以為,你的嘴被月寧安給養刁了,看不上我帶來的酒了。”趙啟安嘲諷地道。


    “有話直話,我沒興趣陪你猜啞謎。”陸藏鋒看著趙啟安,眼神冷冷地。


    趙啟安坐了起來,回視陸藏鋒……


    他的眼神,比陸藏鋒更冷,“不等周呈把人召集齊,就提前收網,是為了月寧安吧?”


    “重要嗎?”陸藏鋒沒有正麵回答。


    “當然重要!好歹是我用一身傷換來的,不是嗎?”趙啟安嘴角輕揚,笑得陰冷,“為了一個女人,連兄弟的死活都不在意。陸藏鋒,你出息了。”


    “你想要什麽?”趙啟安說得沒有錯,沒有他這一身傷,他拿江湖各大門派當下一個對手的計劃,不會進行的這麽順利。


    倒不是江湖各大門派有多難纏,而是皇上的態度。


    皇上沒有對江湖各大門派出手的打算,尤其是在江湖各大門派,表麵上都還算配合的時候,皇上更是不會出手。


    在皇上看來,隻要江湖各大門派鬧得不太過,就沒有必要動手,能安穩一時是一時。


    要鬧得太過了,皇上會派兵鎮壓,但一旦江湖各大門派退讓了,皇上也會退讓,不會跟他們死磕到底。


    皇上是一位仁君,仁和、寬厚,不僅僅是江湖各大門派,皇上任何人、任何事,一向是得饒人處且饒人。


    陸藏鋒很清楚,皇上是一個好人,但身為帝王,皇上的性子過於優柔寡斷,要遇到強勢的臣子,很容易被架空。


    但好在,皇上身邊有趙啟安。


    好在,趙啟安是皇上的逆鱗。


    趙啟安被岑寒聲所傷,皇上大怒,命他拿下岑寒聲,而有了這個開端,後麵所有的事都順理成章,便是皇上想要收手也收不了。


    在收拾江湖各大門派這件事上,他的確欠趙啟安一個人情,雖然……


    趙啟安不出手,他也有辦法,挑起皇上對武林的不滿。


    但終歸沒有這麽幹脆利落,也沒有這麽高效。


    是以,他承趙啟安的情。


    趙啟安就等著陸藏鋒這句話,聽到陸藏鋒鬆口,趙啟安的雙眼倏地一下就亮了,“陸藏鋒,明日……天還沒有亮,也算是明天了。明天春日宴上,在選花神的時候,你那一票要投給橙瑤。”


    “你說什麽?”陸藏鋒扭頭,看著趙啟安,眸中閃著危險的光芒。


    趙啟安果斷退讓,“你不給橙瑤也行,反正……你隻要不給月寧安就行了。”


    “這就是半夜出來的原因?”趙啟安就這點出息?


    “我是為了誰,才不能參加春日宴的了?”趙啟安哼唧了兩聲。


    “我稀罕嗎?”不就是多費一點功夫嗎?


    有天木神教在,他有的是辦法挑起武林紛爭。


    一旦武林亂了,皇上就坐不住了,一樣會命他帶兵平亂。


    “我為你犧牲這麽大,你當然要稀罕了。”趙啟安舉起酒壇,不管陸藏鋒願不願意,便與他手中的酒壇撞了一下,“酒喝完,事就這麽定了。”


    說完,趙啟安拎起酒壇就往嘴裏灌,咕嚕咕嚕,三兩下,就將一壇酒給灌完了。


    “哐當”酒完喝,趙啟安隨手將酒壇一丟,拿起放在一旁的麵具帶上,拍了拍手,站了起來,“陸藏鋒,時間不早了,我回宮了。”


    “滾吧。”陸藏鋒拎起酒壇,同樣將壇中的酒飲盡。


    他沒有將酒壇丟出去,而是放在屋頂上。


    “哈哈哈哈……我今天心情特別好!”趙啟安得了便宜還要賣乖,大笑兩聲離去。


    陸藏鋒沒有立刻離開,他一個人在屋頂上坐了片刻,看著頭頂漆黑的天空,笑了,“終歸是,回不去了。”


    話落,陸藏鋒起身,從屋頂躍下,不緊不慢地朝前院走去。


    陸一與陸二的效果極高,陸藏鋒回來時,他們已將前院收拾好了。


    “將軍,事情都處理好了。”陸二上前,向陸藏鋒匯報道。


    陸藏鋒掃了一眼,前院被打破的樹木、廊道,冷笑,“將府上的損失清點列冊,明天一早送到水橫天手中。”


    水橫天不是缺錢嗎?


    那就多缺一點好了。


    “是,將軍。”陸二高聲應道。


    “將今晚前來營救岑寒聲的人員名單整理成冊,我要他們所有的消息,包括他們的親朋好友,姻親舊顧。最重要的是,他們身處的門派和背後勢力,全都給我查清楚。記住,寧可錯殺,絕不放過。”刑部隻處理他們十八人,而他……


    要清算他們十八人背後的所有勢力。


    到時候,就從天宮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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