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的人全都清了之後,秦匪這才迫不及待地到時珺的身邊,握著她的手再次上下地查看,確定她真的好像沒什麽太大的問題之後,這才開口說:「你要是不舒服就說,別忍著。」


    時珺點了點頭,「我知道。」


    「你光知道還不夠,你得聽進去才行。」比起時珺的淡定平和,秦匪顯得非常不安和焦躁。


    畢竟眼下時珺不是一個人,這肚子裏還有一個。


    要是還按照以往那種能隱忍的性子,他怕到時候錯過了最佳治療期,造成不必要的損傷。


    他當時看監控的時候看到時珺寧願自己被抓,也不願意讓那些人傷到自己的肚子,很明顯她也是在意這個孩子的。


    所以,他還是希望能夠盡可能的保全這個孩子。


    而躺在床上的時珺看他眉宇緊擰著,看上去十分緊張擔憂的樣子,不免覺得有些好笑,「我聽進去了。」


    秦匪眉頭始終蹙著,看上去很是擔心的樣子,「你別敷衍我。」


    時珺帶著幾分無奈的語氣,道:「我沒敷衍你,我真的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剛才醫生的話你不是都聽見了嘛。」


    秦匪被她這麽一說,覺得好像也是這個理。


    於是就沒有再多說什麽了,隻是緊緊抓著時珺的手,看著她略有些蒼白的臉色,心裏止不住地愧疚,半晌後才道:「這次是我不好,把你和孩子都給連累了。」


    可時珺怎麽會把這件事的罪責全部推到秦匪的身上,她從站在秦匪身邊的那一天開始,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因此反手握住了他,輕拍了兩下,輕輕淺淺地說:「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坐在床沿邊的秦匪聽到這話之後心裏隻是不斷地湧起更多的愧意和心疼。


    當他的家人,實在太苦。


    原本這一切她都不需要去承受的。


    半躺在病床的時珺看他反而更加不安了,不由得蹙了下眉,正要開口呢,就被一陣敲門聲給打斷了。


    就看到秦匪的一名手下正站在門口,低垂著眉眼,像是故意避開似的,語氣非常恭敬地說:「時小姐,您的包找到了。」


    時珺當即嗯了一聲,說:「拿進來吧。」


    那人應答後,趕緊將手裏的包送了進去,然後就退了出來。


    秦匪看著那隻包,隻覺得有些奇怪,「你找包幹什麽?」


    時珺身上犯著懶,索性就揚了揚下巴,對秦匪說:「你把內側的袋子,把裏麵的東西拿出來。」


    秦匪不明其意,但還是按照她的意思打開了那個包,緊接著拉開了內側的拉鏈,伸手一摸……


    一個小卻方正的盒子。


    秦匪越發好奇了起來。


    但當他拿出來一看,頓時神色就變了。


    他有些不太相信地看著眼前的暗紅色小盒子,幾秒後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慢慢地將其一點點打開。


    在打開的時候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砰砰——砰砰——」地不斷跳動著。


    直到盒子徹底被打開,黑色的絲絨裏鑲嵌著兩個銀色的戒指。


    不是什麽非常複雜話裏的款式,就是非常普通的素戒。


    上麵連個碎鑽都沒有。


    看上去都有些不適合他們這樣身份的人。


    但是帶給秦匪的震撼卻是極大的。


    時珺竟然主動給他們兩個買了這一款對戒……


    這意味什麽,已經不言而喻了。


    還沒有等他從這場巨大的驚駭中反應過來,就聽到時珺繼續道:「我那天路過珠寶店,看到這一對戒挺好看的,就買下來了。」


    說完之後,她見秦匪似乎沒有什麽反應,心裏有了幾分的緊張和擔心,於是不得不又問了一聲,「喜歡嗎?」


    坐在床邊的人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長久的沉默。


    他就這麽一直盯著那個手裏的戒指,一聲不吭的。


    看上去像是老僧入定了一樣。


    也不知道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時間一久,反倒弄得時珺有些忐忑了起來。


    可忐忑之餘她又覺得不太可能秦匪會不高興,對於他們的婚事,他比任何人都著急。


    按理說看到這個東西之後會高興得一蹦三尺高才對。


    可眼下他的樣子又的確不像是高興的。


    這下弄得她是真的有些捉摸不透了。


    正想著要不要把戒指收回的時候,就聽到秦匪看著那個戒指,低聲道:「你怎麽總愛搶我的活兒。」


    他的聲音裏故意帶著幾分調笑輕鬆的意思。


    可聲音裏那一絲絲地啞和顫抖還是暴露了他心裏最真的情緒。


    這個,應該是他來給的才對。


    時珺聽到他那沙啞得不像話的聲線,這才放下心來,但隨即而來的還是心疼。


    才這麽一個對戒他就能高興成這樣。


    是她給的太少了。


    她壓下心中的酸澀,配合著他努力將氣氛調節起來,道:「那還不是怪你動作太慢。」


    秦匪這會兒情緒還沒有完全平復下來,但是聽到她這話之後,還是不可避免地挑了挑眉,「原來你嫌我慢啊。」


    那打趣的意味十分明顯,時珺愣了下,繼而就想解釋,「不,不是……我……」


    可秦匪卻在這個時候自顧自地嘆了一聲,「行吧,那我動作快點,以免讓我的新娘等太久,等得都自己買戒指催了。」


    時珺:「……」


    秦匪這時將一個女戒從黑絲絨布裏拿了出來,並且輕輕托起她的一隻手,神色當下就變得溫柔而又鄭重,「時珺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時珺呆呆地看著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居然就在這裏開始求婚了。


    白色的病房還帶著消毒水的味道,而他身上既沒有穿西裝,打領帶,更沒有抱著一大束的鮮花跪在那裏。


    這要是讓他求了,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於是,她問道:「你就這樣求?」


    秦匪眼前滿腦子都是這個時珺給自己買的戒指,所以壓根沒有注意到這些東西,疑惑地問了一句:「那你想怎麽求?」


    時珺靠在枕墊上,眉眼淡淡地說:「我看那些求婚視頻裏麵有鮮花,蠟燭,氣球,男的單膝下跪說好多好多浪漫情話求的。」


    秦匪又不是傻子,時珺這麽一番話,言下之意是什麽意思,顯然很明顯了。


    他當下低低笑出了聲,然後故意逗她,「看來是真的嫌我慢了,連求婚視頻都去看了。」


    時珺本來是想故意刁難他一下,結果沒想到自己反倒給對方拿捏住了把柄,因此連忙想要解釋,「不,我沒……我就……」


    但秦匪卻已經打斷了她的話,挑著眉梢笑問道:「是不是這次我回來以後,你就打算給我弄這麽一場的?」


    「……」這下算是讓秦匪逮到了,時珺感覺自己怎麽解釋都不行,「我沒有……我不是……」


    可秦匪卻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行吧,既然你想要鮮花蠟燭和氣球,還要我下跪求的話……」


    時珺本來是想給他一個開心的,結果自己被他尋了開心,氣得恨不能直接起身撓他一把,「我才沒有!」


    「沒有?」


    「沒有。」


    「真沒有?」


    「真沒有。」


    看到時珺氣鼓鼓地板著臉的樣子,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就是臉色還是有些小小的蒼白。


    秦匪看著心疼,但嘴上還逗著她說:「那行,那就直接來吧。」


    話音剛落,秦匪就把手裏的那個女戒非常流暢地套進了時珺的無名指上。


    那一瞬小小的冰涼之意,讓時珺到嘴邊的話就此重新吞了回去。


    看著那一圈素戒在燈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暈,時珺嘴角不自覺地輕輕上揚了起來。


    就在她盯著自己手上的戒指不斷看的時候,就聽到身旁的秦匪一本正經地又說了一句:「雖然沒有鮮花蠟燭和氣球,不過有個步驟不能少。」


    時珺滿心滿眼都在這個戒指上,頭都不抬地隨口就問:「什麽步驟?」


    秦匪一臉壞笑,輕咳了聲,道:「一般答應求婚之後,得親親。」


    時珺:「……」


    這傢夥真的是……


    時珺一時間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言辭來形容他。


    她抬頭剛要開口,可看到秦匪漆黑的眼神裏帶著熾熱的神采,原本的說辭就此咽了回去。


    而與此同時,秦匪已經緩緩起身,手撐著她的一側,俯身低頭。


    時珺緩緩閉上眼睛,幾分蒼白的唇被覆上微涼的觸感。


    秦匪礙於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沒有敢去摟她的腰,怕到時候讓她不舒服,所以努力自己撐著身體。


    這是一個無比綿長地吻。


    微涼的薄唇含著柔軟的唇瓣,仔細地描繪著。


    之前那些劫後餘生的後怕感,以及眼下這段感情終於開花結果的欣喜和激動,那些一切的一切複雜情緒讓他不由得開始加深這一個吻。


    唇齒糾纏,感受著到彼此的愛意。


    「咳、咳、咳!」突然,門口響起一陣煞風景的咳嗽聲。


    是老爺子的聲音。


    秦匪的動作一頓,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瞬間被打破。


    時珺雖然向來淡定,但被長輩看到這種畫麵,多少感覺有點尷尬,於是低垂著腦袋,沒敢吭聲。


    但臉頰和耳廓都泛著幾分的紅。


    秦匪則是個無敵的厚臉皮的,看眼看著自己的好事被打斷,索性直截了當地就嚎了一聲,「爺爺,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破壞氣氛。」


    老爺子看他不僅不點到為止,甚至還敢直接挑明了和他抗議,氣得當即瞪了自家孫子一眼,「你個臭小子還說呢,我讓你來看病人,不是讓你折騰病人的!」


    秦匪笑得一臉得意,「我哪兒折騰了,我剛剛把你孫媳婦兒給定下來,好不好?」


    說著,他就牽起了時珺的手,故意十指緊扣地衝著門口的老爺子晃了晃。


    那明顯的戒指一眼就能看到。


    老爺子怔了下,繼而就喜笑顏開了起來。


    他沒想到這小子竟然還挺會鑽空子的,居然在這個時候求婚。


    行吧,看他求婚成功,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就沒再多說什麽了。


    不過隨後他就哼了一聲,故作滿不在乎的樣子,「行了行了,嘚瑟個什麽勁兒,你爺爺我早在幾十年前就把你奶奶定下來了,沒你奶奶,哪有你爸和你小子。想當年,你爺爺我也算是十裏紅妝的把你奶奶給娶進家門的,那叫一個熱鬧。」


    秦匪:「……」


    這一把無形狗糧吃的,也是撐著了。


    秦匪並不怎麽想聽著老年人的愛情曲折,所以直接轉移了話題,問:「這大晚上的您老人家還跑過來幹什麽?」


    老爺子提了提自己手裏的飯盒,說:「當然是給我孫媳婦兒送吃的。」


    秦匪聽了,頓時皺眉,「這種東西你讓家裏人送過來不就好了,何必自己親自過來。」


    但老爺子卻說:「他們送我不放心,我自己來送比較好。」


    秦匪看自家爺爺這麽疼時珺,心裏自然也是高興的,當下就要去接他手裏的保溫盒,「行吧,那我和時珺一起喝。」


    可誰知道,老爺子直接避開了他,走到了時珺的身邊,將小桌板放好,一邊擺放著飯菜一邊說:「你自己去吃醫院的飯吧,這些都是我孫媳婦兒的。」


    聽到這話的秦匪傻了眼,看著那四菜一湯,有葷有素的豐盛樣子,這有些不服了,「爺爺,我是您親孫子,您不能這麽偏心。」


    但老爺子卻一副不以此為恥反以此為榮的樣子,說:「心本來就是偏的,不偏心的那就身體出問題了。」


    秦匪:「……」


    「來,時珺,嚐嚐這個,我特意讓家裏的人給你做的,補身體的很。」這時,老爺子打開了另外一個保溫桶,從中倒出了一碗雞湯,那雞湯裏麵幹幹淨淨,雞油全都給撇去了。


    十分的貼心。


    時珺嚐了一口,既溫暖又鮮美,頓時隻覺得一股暖意流淌進了胃裏,讓整個身體都舒服了不少,當下就道:「謝謝爺爺。」


    老爺子笑得眯著眼,很是高興,「客氣什麽,多吃點,早點把身體養好才是正事。」


    好傢夥,這兩個人簡直就是比親爺孫還要親爺孫。


    秦匪被冷落在一旁,完全是無人問津的樣子。


    最終,他就真的坐在時珺的病房裏,簡單的吃了兩口醫院的飯菜了事。


    並且不僅這一頓如此,下一頓、下下頓,直到他傷勢基本已經癒合,吃的都是醫院的飯菜。


    本來他還想著讓家裏麵再多做一份一起送過來。


    哪怕吃的不是和時珺一樣的飯菜,但隻要是家裏做的也成啊。


    結果……


    嗬嗬。


    老爺子卻用四個字:人手不夠。


    就把他給打發了。


    這半個月的秦匪在醫院過得可以說是生不如死。


    本身他就不喜歡待在醫院裏,更何況還是吃醫院裏的東西、


    不過好消息是,經過兩個星期的調整和休養,小兩口身體都恢復得不錯,已經可以出院回家了。


    隻是秦匪是硬傷,本身隻要休息一個星期就沒什麽問題。


    倒是時珺,懷著身子,所以就算回家休息還是要躺上一段時間才行。


    當下他們一合計,還是讓時珺回秦宅休養。


    家裏人多好照顧,再加上這段時間家裏的廚子也已經摸清了時珺的口味,能給她做好吃的。


    因此,他們就這麽浩浩蕩蕩地回去了。


    而對於丁茹那邊,想要瞞著秦匪覺得基本也是不可能的,但又不能說時珺跳樓動了胎氣,隻好說她不小心穿高跟鞋崴了腳,需要再加靜養一段時間。


    以至於最後丁茹知道後,說什麽都不讓她去上班。


    好在這回秦匪解決了庫寧和江暮韞兩個人,他還算得空,所以正好可以去無縫銜接。


    時珺這下才算是徹底踏踏實實地在家裏休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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