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夫人一看到範禹真的要走,心裏的那種恐慌感幾乎將她吞噬。


    她當即撲了過去,死死抓住了範禹的手,神色急切地道:「別別別,阿禹,你不能這樣,我們是一家人啊,你不能說斷就斷了啊,這讓你母親如何自處,她以後在娘家該怎麽辦,和你舅舅的兄妹之情,和你外公外婆的父母之情又怎麽辦?」


    範禹語氣很淡,看向嶽夫人的神色也是十分的疏冷,再也沒有了之前那一口一個舅媽事的熱情,「放心,外公外婆、舅舅永遠都是我媽的親人,也是我的親人,這一點不會改變。」


    在聽到這話之後地嶽夫人麵色當即一白。


    這些人是親人。


    那她和自己的女兒……


    不就是外人了嘛!


    當下,她連忙開口道:「小姑子,小姑子,這事兒不過就是雪悠胡鬧罷了,咱不能這樣啊,你哥哥要是醒來知道這些,得多傷心啊。」


    可坐在那裏的嶽雪悠卻立刻從病床上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喊道:「媽,你就讓他們走,一夜之間就想湊到所有違約金,我倒想看看,他們能不能湊的出來!隻怕到時候得砸鍋賣鐵給咱們湊了。」


    範禹譏諷地看了一眼那個蠢貨,「一夜之間,作為親家的範家都把你們拋棄了,我倒要看看其他合作者還敢不敢和你們繼續合作下去。」


    沒錯,連親家都和嶽家一刀兩斷了。


    那給外界的信息必然是嶽家要倒。


    作為其他合作夥伴自然是紛紛要取消合作。


    如此一來,那嶽氏即使還沒有陷入絕境,也會因為範家的這一舉動而被迫逼入絕境。


    瞬間,嶽雪悠的臉色一變。


    「嶽小姐,好自為之。」


    範禹說完之後,隨即就攙扶著自己的母親往外走去。


    範父如今有楚氏董事的周喬這座山壓著,也沒敢再吭聲,就這麽不聲不響地跟著一同走了出去。


    一家三口就這樣坐車離開了醫院。


    此時的車內氣氛格外的沉悶安靜。


    範夫人側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坐在副駕駛上的兒子。


    昏暗的車廂內,她突然察覺到自己的兒子原本青澀的麵龐竟不知何時已漸漸褪去,隱約間透著幾分男人的剛毅之色。


    孩子終究是長大了。


    她忍不住試探地問了一句,「你真的要這樣做嗎?」


    「嗯。」


    簡單的一個應答,就此結束了這段對話。


    顯然是不想聊這件事。


    車內隻能重歸安靜。


    直到車子停在了別墅門口。


    範父就此準備熄火,打算下車。


    結果卻聽到範禹一句,「媽,今天晚上我和爸不回來,可能得留在公司通宵,你自己好好休息,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被點到名的範父愣了愣。


    顯然沒想到範禹竟然來真的。


    「這一夜之間我們哪來那麽多錢,你這不是在胡鬧嗎?」他著急地道。


    可惜,範禹壓根不搭理他,隻是命傭人上前先把母親攙回去。


    範母在被攙回去之前,遲疑地看了看自家兒子一眼,「別鬧得太大,畢竟……」


    「母親,你放心,這些事我會和父親商量著來的。」範禹語氣放緩地安撫了她一番。


    等到範母進了房子,他才重新上了車。


    臉上沒有了半點笑意。


    「我覺得……」


    範父以為他真的會和自己商討,所以正準備發表自己的意見。


    結果就聽到範禹說:「喬姐說得對,自斷一尾以此保全,範家和嶽家合作太深,對方說不定會一併吞下我們本家,所以必須得斷,否則我們也會被拖累。」


    他拿出了周喬來,擺明了就是已經做好了不容忍反駁的決定。


    哪裏還有商量。


    範父再傻也知道,範禹這小子是打定主意了,絕不回頭了。


    隻怕剛才和範母說的話,不過是安慰之意罷了。


    他抿了抿唇,麵色有些複雜地看了這個兒子驟然變化的兒子,又怕這兒子混蛋起來連自己家都不放過,最終還是開車,朝著範氏而去。


    那一夜,範氏緊急將高層全部召回。


    那些高層還以為公司出什麽大事,匆匆忙忙的趕了過去,不想最後聽到了這番話。


    一個個全都持反對意見。


    但範禹是誰?


    渾天渾地的魔王。


    更何況自家爹都不敢隨便出聲,要解決那些高層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


    一番威逼利誘後,那些人就這麽乖乖的聽之任之。


    隨即,律師和財務兩大部門通宵達旦的清算和分割出嶽氏所有合作案。


    國內外的資金全部抽調出來,做各種彙算。


    看上去分明是要和嶽家一刀兩斷。


    那鼻青臉腫的範家小少爺端坐在最首位,一改以往混不吝的模樣,神色沉肅地端坐在那裏,聆聽著公司所有高層的匯報。


    那姿態甚至比範總更加權威。


    儼然是一把手。


    夜色沉冷如水。


    直到第二日清晨,天光的一絲微弱的光衝破驅散黑暗。


    新的一天終於到來。


    終於,會議室內的忙碌聲漸消。


    一夜未合眼的範禹依舊端坐在那個位置上,他看著自己麵前那厚厚的一本解約書,和一張支票。


    坐在沙發上的範父看著自家兒子硬生生的拆東補西的弄來了所有的錢,心裏愁得幾乎一夜白了頭。


    他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


    說好吧,嶽家和範家的合作太緊密,的確容易被牽連。


    盡早斬斷自保,也無可厚非。


    可說壞吧,那麽多錢和項目全都歸還,接下來公司必然元氣大傷,也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而且將來要怎麽麵對嶽家,還有嶽父和嶽母。


    隻怕這消息傳過去,他得活生生被打死吧?


    說不定那些不知情的外人還背後說他們過河拆橋之類的。


    此時,會議室裏寂靜無聲。


    空蕩蕩的環境下隻剩下他們兩父子。


    半晌,他開口詢問道:「你確定你想好了?」


    範禹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徑直站起身,說:「走吧。」


    範父看到他真的要這麽做,心裏難免突突了兩下,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勸說道:「兒子,你要不要再仔細考慮考慮,這件事真的事關重大,而且還是關於將來你媽在娘家的地位,你這不是讓她眾叛親離嗎?」


    「外公外婆從來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如果在知道自己的女兒被孫女給弄斷了手,想必也不會高興的。」


    但範父卻下意識地就脫口,「這有什麽不高興的,你媽年紀大了,骨質疏鬆也說不定,你不能……」


    話未完,就見自己的兒子那冷厲的眼刀飛射而來。


    硬生生的將那半截話給重新吞了回去。


    範禹說完收回了目光,拿上了桌上的兩份東西往外走去。


    在他如此堅定之下,範父也沒有辦法,隻能跟著他一同去了嶽氏。


    這會兒準八點半,嶽氏的員工都剛剛上班。


    範家兩父子也準時出現在了嶽氏。


    在秘書的指引下,他們沒有任何遲疑地去了副總辦公室。


    眼下公司暫時由副總來打理。


    那名副總的記憶還停留在昨天傍晚看到範家少爺要動手的那一幕,冷不丁隔天看到,心裏還有點發怵。


    但很快,這份害怕就被驚詫和錯愕所代替。


    「解約?!」


    範禹點了點頭,「對。」


    那名副總心裏頭就感覺不太妙了,「怎麽突然間就要解約?是出了什麽事嗎?」


    當這番話說完之後,他立刻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


    昨晚那事兒鬧得兩家麵子如此難堪,嶽大小姐如此不給麵子,說話那麽難聽,範少爺不高興也是正常的。


    「這個……其實就是鬥氣罷了,我們那位嶽小姐還小,不懂事,向來心直口快,說話不過腦子,範總可千萬別計較啊。」


    範父小心地瞄了身旁的人一眼,笑得勉強,隻覺得有口難言。


    這哪裏是他要計較。


    實在是這兒大不由娘,他也無能為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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