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隨著那一道聲音朝著外頭看了過去。


    結果發現,竟然是從來不在楚家任何公開場合前出現的楚家三爺。


    楚琅。


    那個傳說中最為著名的花花公子。


    那個一手調教出楚千允那個紈絝公子的三爺。


    那個每天都陷在溫柔鄉裏,無論楚家大小事都不曾出場的三爺。


    他今天竟然會出現!


    簡直天下奇聞啊!


    這位爺混蛋起來那是相當混蛋,每天醉生夢死,楚家任何事情都不會管。


    不說老爺子大壽他不到場,就是老爺子病危,他同樣也不到場。


    還是最後不得已讓個外姓的周喬去處理公司的業務。


    如今沒想到老夫人死了,他卻出現了。


    看來還是老夫人在他心裏的分量夠重。


    才能讓這個浪蕩子,丟下那一群鶯鶯燕燕,趕回來奔喪。


    隻不過……


    當眾人看到他那一身條紋格子灰的西裝,打著藏藍色星空領帶,那一副如同要去完婚的做派,怎麽看都不像是來奔喪的。


    說到底,這位三爺終究就是一浪蕩紈絝子弟。


    是真扶不起來。


    也不知道楚老爺子人到晚年怎麽教育出這麽個玩意兒出來。


    此時,站在原地愣了幾秒的楚西霖有些錯愕地吶吶問道:「三叔,你怎麽回來了?」


    楚琅從門外大步而來,將墨鏡拉到了鼻尖,歪著眼神,看著眼前的楚西霖,笑道:「大侄子這話我怎麽聽不懂呢,我媽死了,我當然得回來了。怎麽,你不希望我回來?」


    那做派和笑,和楚千允如出一轍。


    不過明顯他的舉手投足間更甚一籌。


    楚西霖聽到這話後,便很快的反應了過來,連忙否認道:」「當然不是,我隻是意外,畢竟三叔太忙,我都好久沒見過你了。」


    這明顯是話裏有話。


    不過楚琅這種是不會在意的,隻是大大咧咧地道:「再忙也要回來奔喪,見我媽最後一麵啊。畢竟楚家眼下,也就剩下你和我兩個正常了,我爸現在躺在那裏,基本上也是個廢的,沒什麽用。」


    楚西霖很是客氣地站在那裏,臉上依舊是憔悴地笑,「三叔能願意回來奔喪那是自然再好不過了,我想奶奶肯定會開心的。」


    楚琅看了他手裏捧著的那個骨灰盒,「可惜啊,還是晚了一步,我本來還找了個屍檢的法醫,打算給我媽好好查一查,怎麽就突然沒了。」


    說著,就伸手,在骨灰盒上指尖「噠噠」地輕叩了兩下。


    看上去毫無敬重之意。


    但落在眾人的耳朵裏,卻立刻目光有些微妙的變化。


    屍檢?


    這話裏豈不是在說老夫人死得蹊蹺?


    瞬間,大廳裏安靜得連一根針掉落的聲響都能聽出來。


    楚西霖臉上看上去淡淡,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可在捧著老夫人骨灰的指尖卻微用力了一下。


    不過很快,他就開口,「奶奶這次死的的確突然,主要還是因為二叔的緣故,打擊太大,沒撐過去。」


    楚琅砸了砸嘴巴,晃晃悠悠地在他身邊繞了一圈,像是自言自語似地道:「我大哥死的時候,她都撐過去了,怎麽輪到二哥這裏反倒沒撐住呢?真是太稀奇了。」


    楚西霖整個身體不自覺地繃緊了起來,「奶奶年紀大了,接二連三的喪子,更何況二叔家是一家三口都沒了,這打擊實在太沉重了。」


    楚琅揚了揚眉,若有所思地點頭,「原來是這樣啊。」


    楚西霖心裏莫名的有些心虛,便在這個時候轉移話題地提醒道:「三叔,有什麽事咱們不如等給奶奶下葬完再說,免得耽誤了時間,也耽誤奶奶安息。」


    楚琅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裏捧著的那個骨灰盒,最終,聳了聳肩,將架在鼻尖上的墨鏡重新推回了鼻樑上。


    「行吧,那就入土為安吧,免得耽誤了,我反倒成罪人了。」


    楚西霖聽了,連忙道:「侄兒不敢。」


    楚琅滿不在乎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放鬆,「行啦,你現在是一家之主,你要不敢,就那就沒人敢了,趕緊吧。」


    楚西霖聽到一家之主四個字後,連忙道:「不,三叔,您是長輩,這骨灰盒理應你來捧著才對。」


    在海城這麽多人麵前,他得多加小心才行,不能讓人留下話柄。


    楚琅看他那麽小心翼翼的姿態,完全不合時宜哈哈一笑,「我這個三叔可沒你有本事,還是你這個嫡長孫來吧,奶奶從小最喜歡的就是你,你捧著,她隻會高興。」


    說著,他就率先轉身往門外走去。


    楚西霖也順勢道:「那西霖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當下,捧著那骨灰盒就跟著一同出了門。


    這一插曲就此結束。


    最後一個流程正式開始。


    楚西霖為了給老夫人和他母親風光大葬,把儀式感弄得非常的足。


    隻是也非常的累。


    特別是在六月中午時候,炎熱的天氣,所有人為了來悼念,一個個都身穿黑色的正裝,那得多熱可想而知。


    很多貴婦人站了也就二十分鍾的時間就有些支撐不住,趕緊被扶去樹蔭底下休息片刻。


    等到好不容易到三鞠躬,最後再送上花束,已經是兩個多小時後的事情了。


    所有人這才鬆了口氣。


    哪裏還有任何的悲傷神色,一個個都趕緊忙不迭地安慰了幾句,就馬上告辭離開。


    畢竟這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哪裏是在出殯下葬死人啊,分明是在折磨他們這群活人才是。


    等到那些人接二連三的都離去,楚琅也很快走了過來,對自己的侄子說道:「別太難過了,生死有命,隻要是正常的生老病死那就沒事。」


    也不知道楚琅這話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都讓楚西霖的心頭微跳了一下,但臉上卻還是保持著那份平穩,「嗯,我知道。」


    「對了,我二哥那一家現在是什麽問題?為什麽不這次一起下葬?」楚琅皺著眉頭抬手,遮了遮這刺眼的陽光,看上去像是不耐煩的很,「就這種天氣,要再來一次,多麻煩啊,索性一起葬了算了,楚家又不是缺錢買不起墓地。」


    他這番話裏真是對親屬半點眷戀和悲痛的情緒都沒有。


    有的是剩下不耐和煩躁。


    對此,楚西霖如實地說道:「警察還在查,因為發現有人動過手腳的緣故,所以屍體到現在還沒有領回來。」


    「那有可疑目標了嗎?」楚琅問道。


    楚西霖頓了頓,才道:「有是有,但是沒證據。」


    說完,目光就穿過層層人群,定格在了不遠處的周喬身上。


    楚琅當下就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一看到後,不禁揚眉,「那個小姑娘是誰家的?」


    楚西霖:「是爺爺去年剛認的外姓孫女,就是我母親第二任的女兒。」


    楚琅像是驚訝地一挑眉,「老頭子挺會玩兒啊,如今都流行認幹爹,結果自己直接弄個幹孫女。」


    這言辭裏的輕佻和輕視溢於言表。


    楚西霖看他也同樣這麽不在意周喬,便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如今她代替她父親做了代理董事,站在董事會這一頭,董事會的人對她唯命是從。」


    楚琅喲了一聲,目光立刻變了幾分,「這麽厲害啊,看上去年紀很小啊。」


    楚西霖:「才高二。」


    楚琅意味深長地拖著音調哦了一聲,再次重新打量起了站在不遠處的周喬。


    結果,不遠處正在和趙肅勇說話的周喬突然感覺到了,下意識地一個側頭。


    兩個人的目光就此相撞上。


    楚琅沖她挑了挑眉,唇角也緩緩勾起。


    完全就是在情場上勾女人的那一套。


    可惜,周喬卻壓根沒有任何的動搖。


    她隻是冷淡地收回了眼神。


    被忽視的楚琅嘖嘖了兩聲,「長得不好看。不過能力她比你強,你高二的時候我記得你壓根就沒進過楚氏。」


    說著,就重新戴上墨鏡,晃晃悠悠地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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