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周嚴俊的那隻手倏地停在了半空。


    他神色錯愕地愣在那裏,問:「你什麽意思?」


    周喬目光譏冷,卻隻說了一句,「你在楚家人的眼裏,就是一顆棋子。」


    周嚴俊眉頭擰緊,隻是執著於剛才的那一句,「你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那場事故不是意外?」


    「如果是意外,楚西霖隻會拿筆錢打發你,讓你滾蛋。」


    周喬真是覺得周嚴俊蠢得讓人覺得可笑。


    自己在楚家是什麽地位他不知道嗎?


    占著人家親爹的位置,難道還指望人家給你養老送終?


    要不是楚西霖有意想給自己添堵,周嚴俊怎麽可能還會留在楚家,甚至做了這個周董?


    估計早就被楚西霖趕出去了!


    「那不是意外,是什麽?」


    周嚴俊聽出了她的言下之意,神情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


    從醒來之後他從警察那裏得到的所有消息都是那是一場意外事故。


    林美晴疑似失蹤死亡。


    而自己則喜從天降的被楚西霖給了一個董事做補償。


    至於其他的,他一無所知。


    可現在,自己的女兒卻似乎在說,這其中另有隱情。


    難不成……不是意外,是謀殺?


    一想到這裏,他心裏的那份恐懼就此騰升而起。


    他進楚家門,不過是想仗著自己這張臉皮,傍個富婆,保自己一生榮華而已。


    可不是想捲入楚家那些是是非非裏去的啊。


    周喬看他這會兒害怕了,心裏忽然起了一番的計較,她收起了那身上壓人的氣勢,不動聲色地道:「其實,就算你知道真相,你也無法改變現狀,你鬥不過楚家,還不如趁早拿著錢抽身離開。」


    周嚴俊被她這麽一說,立刻連連點頭「對!你說得對!」


    下意識地轉身就要往外走去。


    可剛走到門口,他腳步突然一頓,像是反應過來似的,轉過頭看向了周喬,「你是不是在誆我呢?」


    周喬神色不動。


    但周嚴俊卻自顧自地像是想明白了似的,「你就是誆我!什麽另有隱情,什麽真相,什麽抽身離開?!我呸!那都是你在糊弄我!好你個周喬,你可真是好手段啊,居然敢騙我!?我把你從那個又破又窮的鄉下地方接上來,就是讓你來騙我的?!真不愧是你媽養出來的!」


    周喬麵對他憤怒的質問,沒有一絲的害怕和心虛,反而道:「我沒騙你,讓你抽身是為你好。」


    周嚴俊冷冷一聲笑,「那我倒要好好聽聽,你是怎麽為我好的!」


    周喬神色沒有變化地提醒了一聲,「你給公司造成的損失,這些錢不可能白白讓公司承擔。」


    周嚴俊的臉色微僵。


    片刻後,他才道:「你的意思是……」


    這些錢得讓他來承擔?!


    可他怎麽可能承擔的了這麽大的責任!


    就是把他賣十次,也賣不出這麽多的錢啊。


    周嚴俊這下真急了,「但這是他讓我來做的!不是我自己……」


    「可最終是你給公司惹來了麻煩。」


    麵對周喬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周嚴俊越發著急了起來,「這明明是他……」


    「你以為楚西霖為什麽讓你來做這個董事。」周喬淡聲打斷,「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找一個好拿捏的替死鬼。」


    最後那三個字讓周嚴俊隻感覺腳底心竄起了一股森森寒意。


    他哆嗦著聲,下意識地否認,「不,不可能的。」


    「到底可不可能,你心裏最清楚。」周喬的一雙眼睛平靜得讓人心生害怕,「他年輕,才剛坐這個位置沒多久,董事會的人對他虎視眈眈,處處想拿捏他的錯處,拉他下位,所以他隻能找一個人在危急關頭替他做擋箭牌的軟柿子……」


    她那似真似假的話點到為止。


    可周嚴俊卻渾身止不住地發冷了起來。


    原來,楚西霖當初給他這個董事,並不是表麵那麽簡單。


    而是……


    「你我父女一場,我終究是不會害你的。」看著周嚴俊那完全嚇傻的樣子,周喬適時地說了一句。


    那態度顯然是改變了當初的想法。


    想趁著這個時候把周嚴俊唬得一愣一愣的乖乖交出股權。


    這樣一來,父女情分也不會傷了,股權也到手了。


    兩全其美。


    可偏偏這個老不死的關鍵時刻總莫名清醒,一句:「這誰知道!」


    多少把她好不容易建起的氣氛給打得支離破碎。


    不過好在周喬前麵鋪墊了那麽久,再想糊弄幾句也不是什麽難事,「你以為我為什麽要站在董事會這邊,我不過是想得多留條路,讓董事會庇佑你,好讓他們給你留一條生路。」


    周嚴俊神色一滯。


    留給他一條生路?


    這不可能!


    那時候在病房裏,他可是聽得真真的,


    「你少騙我,你當時親口和楚西霖說,要放棄我!」周嚴俊計較著當時的事,對她始終保持著一顆懷疑的心。


    周喬這戲演到一半,成敗就在此一舉,不可能就此放棄,索性睜著眼睛說瞎話道:「你從頭到尾都是我派人照顧的,我比楚西霖更清楚你的情況,根本沒有惡疾,他騙你的。我隻是想為我們父女兩個人詐一份股份而已。」


    「你胡說,他……」


    「以楚西霖的能力,為了找個沒有背景的替死鬼,弄個假報告收買人心,並不難。」


    周喬從善如流地一句話,徹底讓周嚴俊沒了聲響。


    他這會兒也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好像誰都說得有道理。


    誰都說得對。


    但最對的還是屬周喬後來的一句,「父親,一筆寫不出兩個周字,隻有我們兩個人才是一家。楚西霖心裏惦記著你占他父親的位置多年,隻會恨毒了你,不會對你手下留情的。」


    也就是這句話,周嚴俊心裏那把天平立刻偏向了周喬這邊。


    「那……那我現在該怎麽辦?我是不是應該馬上辭職?」他急忙問道。


    周喬看魚兒總算上鉤了,立即道:「稱病休養。」


    「就這樣?」周嚴俊有些不敢相信地問。


    周喬點頭,「病了,楚西霖才不敢對你下死手。」


    當然,最重要的是,周嚴俊隻要稱了病,把股份丟給了她,讓她來全權代表,那就一切都成了。


    雖說之前的目的也是這樣。


    但哄他自己乖乖把股份交出來,總比用強硬手段逼他更好一些。


    「好好好,我……我現在就稱病,我……我病了,我頭疼,我頭疼的不行……哎喲……我得找醫生去,我這次可能舊疾復發了,我……我頭暈……噁心……我不行了……」


    周嚴俊說病就病,捂著腦袋,哎喲哎喲呼痛了起來,一邊喊還一邊往外走去。


    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生病了。


    聽著他漸漸遠去的叫嚷聲,周喬這才滿意地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沒過多久,劉助理就敲門,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試探地問:「周小姐,你吃過晚飯了嗎?需不需要我給你訂餐?」


    周喬看了下時間,點頭嗯了一聲,「先吃飯,吃完飯繼續開會。」


    劉助理一聽,知道事情是真的成了,當下高高興興地就去點餐去了。


    等到晚飯吃好,會議重新繼續開始。


    她還是坐在首位,之前那一插曲就此揭過,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手下的人也不敢提。


    她繼續詢問著這段時間公司內外所發生的一切事項。


    那些人在劉助理和兩位副總的帶領下自然也都乖乖匯報著。


    直到周喬將一切事宜全都了解清楚之後,她才道:「明天你們繼續去家屬那邊,還是一切照常。」


    「啊?那你呢?」一聽到周喬並不打算親自去現場,在場的子公司高層就有些坐不住了。


    周喬收拾著桌上的文件,頭也不抬地道:「我自有安排,你們隻管去就好。」


    「可是……」


    那些人還想再說什麽,但很快就被劉助理用眼神給製止住了。


    沒辦法,最終他們隻能點頭道:「那好吧。」


    隨即就散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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