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輛白色的保時捷。


    車子剛停下,駕駛座的車門就被推開了,之後,車上走下來一個人。


    阮寧隻意外一瞬,就平靜下來。


    祝子翰。


    他還是找來了。


    他可能是下的太急,站不穩踉蹌了一下,然後車門都沒關,就急忙上前兩步,站在離她幾步開外的地方,目光晦澀複雜的看著她,眼中夾雜著諸多情緒,有激動,有喜悅,有愧疚,也有無措。


    愕然許久,他動了動唇,喃喃開口叫她:“阮……阮寧。”


    阮寧靜靜地看著他,臉上絲毫波瀾都沒有,淡淡打招呼:“祝學長,好久不見。”


    祝子翰是外國語大學的學生,學的是法語和西班牙語,她當時也學習法語,所以,祝子翰算是她的同專業學長,比她大兩屆,也正是因為同專業,她才和祝子翰接觸到。


    她聲音剛落下,他就如回魂了一樣,疾步向她走來,一邊走著一邊頗為激動的說:“阮寧,我終於找到你了,我……”


    他走過來到她麵前,下意識的抬手就要抓著她的肩膀,阮寧忙後退兩步避開了他,麵色防備又疏離,他手僵硬在半空,聲音也隨之停頓,愣愣的看著她。


    阮寧淡淡地說:“祝學長,請自重。”


    祝子翰俊臉一陣僵硬,忙緊張的解釋:“我……對不起阮寧,我不是故意要唐突你的,我隻是找到你了太高興,有些不知所措,才……對不起,你別生氣啊。”


    阮寧沒說話,抿唇淡淡的看著他。


    祝子翰被她這樣看著,本來激動的心東一寸寸冷下來,人也慢慢平靜下來了,可還是有些緊張忐忑:“阮寧,我……我能和你談談麽?”


    阮寧麵色依舊:“你想談什麽?”


    祝子翰環顧一圈,提議說:“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好麽?我請你喝咖啡。”


    阮寧想了想,點了點頭:“行。”


    他都費盡心思找到她了,按照祝子翰的一貫行事作風,如果不和他說清楚,怕是他還會和以前一樣糾纏她,她已經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糾葛,哪怕隻是他單方麵的糾纏,對她的生活也是有影響的,她不希望去年在外國語大學遭受的千夫所指,在錦江大學再上演一遍。


    祝子翰忙讓她上車,可阮寧不想坐他的車,拒絕了。


    阮寧指了指路的盡頭,淡聲說:“那邊拐角兩百米的地方有一個水岸咖啡,你自己開車過去。”


    說完,她沒再理會他,繞過他繞過橫在路中間的跑車,往前走去。


    祝子翰見她就這樣走了,想要叫住她,可張了張嘴卻還是沒叫,遲疑了一下,上車開著車慢悠悠的跟著她。


    阮寧知道他開車跟在後麵,也沒管他,自顧地往咖啡廳走去,走了幾分鍾後嗎,終於到了咖啡廳,她先進去了,很快,祝子翰也停好了車走近咖啡廳,找了一圈,在最角落的位置找到了她。


    她還沒點東西,就靜靜地坐在那裏,側對著他這邊,麵龐靜謐清冷,周身縈繞著一種不入俗世的淡然孤傲,祝子翰看著,想起了初次見她時,那是前年九月,當時剛開學不久,在圖書館,當時他去圖書館找資料,看到了坐在圖書館裏認真看書的她,樸素又美好,周身上下不染塵埃,當時也是這樣一個側顏,令他一眼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祝子翰站在那裏看了許久,看得出神,舍不得移開目光,更舍不得上前驚擾她,打破這樣美好的瞬間,可是,他不想上前,她卻由不得他。


    就在他看得出神之際,她轉頭過來,目光平靜冷淡的看他,語調漠然:“你看夠了麽?”


    語氣中已有不悅。


    祝子翰如夢初醒回過神來,忙收回目光,握了握拳頭,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萬般思緒,才走過去,在她對麵坐下。


    看著她:“怎麽沒點東西?”


    阮寧沒回答他,垂眸坐在那裏,麵色淡淡。


    祝子翰抿了抿唇,叫來服務員。


    服務員很快走來,禮貌地問:“先生,請問需要點什麽?”


    祝子翰翻了一下桌麵上的菜單:“來一杯意式濃縮。”


    說完,看向阮寧,問:“你要喝點什麽?”


    阮寧蹙了蹙眉,沒回答。


    祝子翰以為她是想看看菜單再點,把菜單遞給她,她沒接,隻好不給麵子的說:“我不需要,你隨意就好。”


    祝子翰僵硬一瞬,然後恢複如常,很自然的把菜單收回,翻了兩下,對服務員說:“給她來一杯卡布奇諾,再來一份蛋糕。”


    阮寧一聽,蹙眉:“我說了我不需要。”


    祝子翰看了她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讓服務員照他點的上。


    服務員一走,他才解釋說:“剛才說好了我請你喝咖啡的。”


    阮寧說:“我隻是答應和你談談,沒答應讓你請我。”


    祝子翰一噎,卻是無言反駁,阮寧確實是隻答應和他談談。


    他不太自在的笑了笑:“點都點了,你就不要和我客氣了。”


    阮寧不置可否,隻麵無表情的看他,淡淡的問:“你今天找我有什麽事?想談什麽?”


    他有些難以啟齒,猶豫了半晌,才問:“你……這一年來過得好麽?”


    阮寧眼皮微掀,臉上是拒人千裏的冷淡:“我過得好不好與學長無關,這也不是學長該關心的事情。”


    祝子翰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是啞口無言。


    她說的一點也不錯,他是沒有任何身份立場去過問她的事情的,可他那麽喜歡她,怎麽可能真的毫不關心。


    他隻是花錢讓人查到她在錦江大學,等不及查到更多,就忍不住來找她,想看看她,他正好在學校門口待著,她就出來了,他覺得,真的是緣分,他一來,就看到了她。


    “你怎麽會在錦江大學念書?”


    他知道她在錦江大學上學,並且已經入學一年了的時候,真的很意外,她的情況那麽差,還有一個植物人的母親,能繼續上學已經不可思議,還是錦江大學,她不是直接考進去被錄取的,而是大二才轉學進去的,還換了專業,想都知道肯定是要花不少錢,她一個生活貧困的女孩,怎麽會有錢做這些?


    阮寧說:“這跟你沒關係,也不是你該問的。”


    祝子翰對此,也無言辯駁。


    本來就不甚好的氣氛,因為她接連兩次拒人千裏的話直轉直下,有點凝滯。


    這時,服務員端來了祝子翰點的兩百咖啡和蛋糕,分別放在兩人前麵。


    服務員送來咖啡,緩和了幾分原本冷肅的氣氛,祝子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掩蓋了俊臉上的那一絲僵硬。


    阮寧卻一動不動,麵前的卡布奇諾和蛋糕,她都沒看一眼。


    祝子翰看著她跟前的卡布奇諾和蛋糕,“你先喝點東西,還有這蛋糕,我記得你以前挺喜歡甜品的,我……”


    他看到過她和楊程程在一起時,楊程程請她吃蛋糕,她難得笑的開心,那是他見到過的她為數不多的笑顏,她其實,也有小女孩鮮活靈動的一麵,隻是習慣於用拒人千裏的淡然來掩飾自己,也是一種自我保護。


    他很心疼她。


    阮寧冷冷的看著他,沒等他說完就毫不客氣也毫不委婉的冷聲說:“祝子翰,你應當知道,我一點都不想見到你們這些人的,特別是你,為什麽還要找我?你是覺得我的生活被你攪弄得還不夠亂,所以再加一把火?”


    過往認識的那些人,她都不想見到,一個都不想,而祝子翰則是最不想見到的其中之一,當初如果不是他,安家又怎麽會知道她和媽媽的存在,不是他,她也不會被人謾罵譴責,或許,媽媽也不會躺在醫院裏。


    她很少對人這樣尖銳,如果不是祝子翰間接導致了她們母女平靜生活被打破,遭受了那麽多冷嘲熱諷,她也不會是這個態度。


    祝子翰臉色煞白,立刻出聲否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沒想打擾她的生活,隻是想看看她,知道她過得好就好了。


    阮寧冷笑:“那你是什麽意思?你來找我,你信不信很快你那個未婚妻和她的家人就會來找我,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靜生活就會被打破,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你是沒有腦子還是不長記性?不管你訂婚之前還是訂婚之後,我已經很明確的表示過我跟你沒有可能,你為什麽還要來糾纏我?你知不知道,你很令人反感厭惡?”


    從遇上他和安雅兒的時候,阮寧就知道,不隻是他,安家的人應該也會很快找來,她又得應付這些人了。


    祝子翰被她這一番指控諷刺弄得十分難堪,臉色僵硬的厲害,也沒想到阮寧回毫不客氣的說這些對他來說算是誅心的話,好半晌,他才無奈又無力的低聲解釋:“阮寧,我知道因為我,讓你受了不少委屈,你我現在隻是想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想知道你這一年來怎麽過的,沒想再糾纏你,你不要誤會。”


    阮寧說:“可是你的出現,對我來說就已經造成了困擾!”


    祝子翰愕然看著她,麵色有點蒼白。


    阮寧定定的看著他,明明說的是祈求的話,卻一字一頓,聲音冷的沒有溫度:“所以,請你放過我,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行麽?”


    話至此處,她已經不想繼續待下去,所以,在他錯愣無言之際,提起包包,沒有任何猶豫的離開了咖啡廳,留下祝子翰自己一個人坐在那裏,許久不動。


    離開了咖啡廳,阮寧站在路邊深呼吸了一下,隱去臉上的那一絲陰鬱,才漫無邊際的繼續走著,往附近的臨湖公園走去。


    她心情很不好。


    倒不是祝子翰能影響她什麽,隻是祝子翰的出現,意味著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生活即將被打破,還順帶著想起去年的那些事,心裏煩。


    臨湖公園是一個開放式公園,圍繞著一個湖,湖的名字就叫臨湖,所以取名臨湖公園,她沒來過這裏,今天還是第一次踏足。


    她在公園裏的奶茶店隨便買了一杯奶茶,找了個長椅坐下,一邊喝奶茶一邊看著湖景發呆。


    奶茶很冰,幾口下肚,一陣涼意從內到外的散發出來,本來煩亂的思緒慢慢消散,歸於平靜。


    她很久沒喝過冰的東西了,嚴絕不讓她喝,也不讓她吃垃圾食品,說對身體不好,也不知道這人到底想什麽,明明不喜歡她,管她卻管的格外仔細,也挺上心。


    想起他,她哂笑一聲,隨後放下奶茶在旁邊,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人發呆。


    公園人挺多,這裏雖然不是鬧區,可是附近有不少住宅區,今天沒什麽太陽,也不下雨,是個散步的好天氣,所以人多,來來往往的,有老夫老妻回想攙扶著,有遛狗的,有散步閑談的,有情侶約會的,也有家長帶孩子的,三三兩兩結伴而行,那邊的湖邊,也有一波又一波的好友結伴垂釣,閑談笑語,更遠一些的廣場上,震耳欲聾的音樂響起,有一群大媽阿姨在跳廣場舞,似乎每個人都不孤單,就她一個人在這裏孤孤單單的看著。


    阮寧唇角微微勾起,略有些蒼涼的目光中夾雜著絲絲豔羨。


    她在這裏坐了一個多小時,五點多的時候,楊程程才來接她。


    上車後,楊程程眼尖,第一時間發現了她心情不佳。


    “這是怎麽了?悶悶不樂的,出什麽事了?”


    阮寧也沒打算瞞著,說:“剛才祝子翰來找我。”


    楊程程一驚:“他這麽快就找到了?”


    才三天!


    阮寧不語。


    楊程程轉念一想,嗤笑:“不過也是,錦江雖然不小,可隻要有錢,想要找個人還是很容易的,何況,你在你們學校也不是默默無聞,以前是不知道你在錦江才沒找,現在知道了,想要找你挺容易的,不過他找你都說了什麽?”


    阮寧眼瞼微垂,淡淡地說:“說了一堆無關緊要的廢話。”


    楊程程一邊驅車一邊說:“你也不必理他,他那個人就是這樣,拖泥帶水又沒有擔當,之前他追你,那勁頭,我還以為對你用情多深,還勸你接受他,可他倒好,突然就和安雅兒訂婚了,讓你淪為笑柄,還招來了安家那些人,弄出那麽多事,訂婚後他還對你糾纏不清,給你帶來那麽多麻煩,卻毫無作為悶不吭聲,什麽也不做,就讓你被人這樣罵,夠讓人惡心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楊程程一臉厭惡,語氣也盡是反感,顯然是對祝子翰不滿到了極點。


    是了,楊程程對祝子翰厭惡到了極點,去年出那些事兒的時候,她還跑去把祝子翰打了一頓,差點把人打進醫院。


    阮寧苦笑道:“他我倒是不想理,也不在意,我隻是有點心煩,他都找來了,那安家那些人估計也快了,那對母女對我和我媽媽恨之入骨,知道我還在錦江,肯定是不會罷休,要是再鬧一場,去年在外國語大學的事情,估計有得重演一遍。”


    楊程程頓時得意洋洋起來:“怕什麽?之前你是毫無依仗沒辦法和她們鬥,現在可不一樣了,難道你家嚴先生看到你被欺負會坐視不管?”


    一提起這個,阮寧心頭的火苗嗖的一下點燃了:“得了吧,你少扯他,我現在一點都不想說起他。”


    楊程程聽言,忙把車子停在路邊,興致勃勃的看她,似笑非笑:“喲,這是怎麽了?你倆出什麽事了,吵架了?”


    阮寧肯定是不可能將這件事說出來讓楊程程當笑話的,果斷扭頭看著車窗外麵,不吭聲。


    楊程程嬌豔的臉頓時蔫了,一臉怨念的撇嘴吐槽:“咦惹,跟我還不說啊?果然是感情淡了,你現在有事情都不跟我說了,哎……”


    哦,她還一臉傷心委屈,就差掩麵啜泣了。


    阮寧涼涼的瞅著她,沒好氣道:“你夠了,少跟我擺弄你的專業!”


    楊程程演著演著自己都忍不住了,悶笑一下,瞬間表情一收,恢複一本正經。


    “哎,你說說唄,你和他怎麽了?挺難得啊,這還是結婚這一年來,你第一次這麽嫌棄他哦,怎麽?難道是他真的是彎的,然後拒絕了你的掰夫攻略,所以你惱他了?”


    阮寧嘴巴嚴實著呢:“你別問了,不想說。”


    楊程程見她有些懊惱的樣子,也不追問了,驅動車子繼續往前,悠悠說:“得,不說就不說,不過今天還真的不能不提他,你不高興也且忍一忍吧。”


    “嗯?”


    楊程程瞥了一眼她:“我不是幫你打聽了他的事兒麽?”


    阮寧眼睛一亮,來興致了:“你打聽到了什麽?”


    楊程程:“什麽也沒有。”


    阮寧:“……”


    “你逗我呢吧!”


    楊程程努努嘴說:“實話來著,我打聽了一圈,就是沒打聽到你老公的名號,整個錦江上流社會和商界圈子裏,沒有這號人物。”


    阮寧訝異片刻,聳聳肩:“那估計是階層不對吧。”


    楊程程立刻否認:“不可能,我們公司內部有一份名單,凡是錦江商界有那麽點作為的人物都位列名單中,你家那位你雖然不知道他資產和公司具體的情況,可按照你說過的他的一些情況,他應該頗有財力的,既然這樣,不可能一點名號都沒有,現在這樣的,隻有一個可能。”


    “是什麽?”


    楊程程說:“他很強大。”


    阮寧不解:“這怎麽說?”


    楊程程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強大到可以把自己藏起來,那也是一種實力,你家那位,來曆怕是不簡單。”


    阮寧微愣,略有些困惑。


    楊程程歪頭看她,勾唇笑道:“難道你不知道?一般有實力的大佬,都是喜歡低調的,這樣可以避免不少麻煩,按你說你家那位性格寡淡孤冷,那他應該也就是這一類人,你想知道他的情況,隻有自己去問他了,其他的途徑是不行的了。”


    阮寧點了點頭,也覺得是這麽回事兒,說:“我前兩天問了張姐,她也對嚴絕的事情知之甚少,她在那裏工作好幾年了,都什麽也不知道。”


    所以,真的隻能去問問正主了。


    可她現在不想理他!


    楊程程點了點頭,說:“你找個機會問他唄,隻要不是見不得人,他應該不會不告訴你。”


    說著,她頓了頓,思索了一下,忽然有些古怪的看著她,卻也不說話。


    阮寧本來在想事兒,一抬頭,正好看到前麵越來越近的車屁股,忙扭頭看楊程程,見她看著自己一臉怪異,忙變了臉,脫口揚聲道:“楊程程,你想死啊,不好好開車看著我做什麽?”


    楊程程忙回神,一看前麵,瞬間花容失色,忙狠踩刹車。


    呼,差點就撞上去了。


    好險……


    阮寧驚魂未定,拍了拍胸口,怒瞪楊程程,咬牙切齒:“楊程程,你這駕照遲早被吊銷!”


    楊程程有點心虛,輕咳兩聲。


    阮寧沒好氣的問:“到底又怎麽了?連車都不知道好好開?”


    楊程程把車子開到路邊停下,扭頭看著阮寧:“綿綿,你……”


    她一臉猶豫,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阮寧見狀,麵色稍顯鄭重,問:“你到底想說什麽啊?吞吞吐吐的,不像你啊。”


    “綿綿,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上你家那位了?”


    阮寧一愣,腦子當機了一下,訥訥開口:“為……為什麽突然這樣問?”


    楊程程歪著頭深思了一下,說:“就是覺得你現在對他很上心,而且你還惱他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和他怎麽了,可是你生他的氣,說明你已經開始在意他了,不然以你的性格,不是你在意的人和事,你才不會計較呢。”


    阮寧聽言,怔愣著好一會兒都沒反應。


    楊程程又說:“以前不管別人對你做了什麽,隻要不是你在意的人,沒有觸及你的底線,你通常都是不在意的,我認識你十年了,還從來沒有見你對一個人惱火呢。”


    阮寧的脾氣,是真的挺好的,雖然楊程程其實很清楚,她表現出來的好脾氣,隻是她多種性格的其中一麵,因為生活的諸多無奈,她真正的性格都深藏著,隻能用好脾氣來偽裝保護自己,可不管是為什麽,習慣成自然,所以阮寧脾氣好,也不喜歡計較別人的過錯,以前很多人對她不好,她從不在意,有人對她出言不善冷嘲熱諷,她也聽聽就過了,除非是觸及她的底線,才會讓她露出自己真正的一麵來。


    所以去年,安雅兒口出惡語詛咒謾罵阮紅玉,她發起狠來,差點弄死安雅兒。


    往常安雅兒怎麽說她,她都是忍著的。


    而能讓她這樣心裏窩火的,嚴絕真的是第一個。


    阮寧搖了搖頭,低聲道:“喜歡還談不上吧。”


    “那是什麽?”


    阮寧思索片刻,做出簡單地概括:“他是我的丈夫,我不反感他,沒想過離開他,所以想要更進一步,僅此而已,可是喜歡……我喜不喜歡他,取決於他會不會喜歡我。”


    她是一個很理智的人,絕對不會給任何人傷害她感情的機會,也不會讓自己受傷,在沒有確定能和他有好的結果之前,她不會讓自己陷入被動。


    現在對嚴絕,她是想著讓他喜歡上她,可這並不代表,她對他有了感情,她想做的一切,隻是在她現在的處境之中,給她自己選的最好的一條路,畢竟她並沒有想要離開他,那就隻有和他好好地,可他還沒有對她動心之前,她會管好自己的心。


    楊程程攤手,撇嘴道:“可是感情這種東西,哪裏是你自己能控製的住的?或許你不想一廂情願的對他動心,可這種事情,你說了不算的,畢竟心不由己嘛。”


    阮寧卻異常篤定的說:“不,我自己的心,我說了才算!”


    楊程程微微錯愣。


    她目視前方,眸色恍惚,呢喃低語:“我絕對不會讓我自己,重蹈我媽媽的覆轍。”


    阮紅玉是愛安宣城的,因為愛他,才會受了那麽多傷害,被拋棄,被驅離,被侮辱,被譴責,到最後,淪落到現在這樣半死不活的境遇,她不知道安宣城到底對阮紅玉抱著什麽樣的心態,可那個男人最愛的始終是自己,所以,可以輕而易舉的拋棄媽媽娶了別人,卻又糾纏不清左右搖擺,毫無任何擔當。


    而她,不可能讓自己走上那樣的一條路,在嚴絕沒有對她生情之前,她同樣不會讓自己動心,不然,如果他永遠不可能愛上她,難道她要背負著滿腔情深,一輩子愛而不得麽?


    她是一個現實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隻有能確定最後的結果是自己想要的,確定不會血本無歸,她才會不顧一切的去爭取。


    楊程程沒再說什麽,默默地驅車繼續往前。


    阮寧說的,其實,她都是理解的,而她,也有著一樣的觀點。


    女人,首先要愛自己,再去愛別人,不管做什麽,都要先保證自己不會受傷害。


    ……


    祝子翰正開著車,副駕駛座上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安雅兒。


    心裏煩躁到了極點,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安雅兒,自然也不想接她的電話,他直接掛了。


    可剛掛了沒多久,又響了。


    祝子翰擰緊了眉梢,臉上劃過一抹陰鬱,按下了接聽。


    “什麽事?”冷漠至極。


    “子翰,你晚上有空麽?”


    “什麽事?”他沒正麵回答,而是這樣問。


    安雅兒在那邊頓時激動起來,有些尖銳的說:“什麽事?我傷了腳在家裏養了三天,你作為我的未婚夫,電話微信一個問候也沒有,更是一次都沒來看過我,祝子翰,你覺得你這樣合適麽?”


    祝子翰清冷的麵龐繃緊,麵色稍顯不悅:“你打電話給我,就是為了這件事?”


    安雅兒拔高了聲音尖銳的問:“那不然呢?這件事不是事麽?我是你的未婚妻,我受傷了,你問都不問一聲,這說的過去麽?”


    祝子翰有些不耐煩:“我沒時間。”


    安雅兒冷笑:“沒時間?你蒙誰呢?你現在又還沒去公司上班,學校那裏你也沒去,你是不想來看我還是沒時間你心裏清楚!”


    祝子翰一臉坦然的輕嗤:“既然心裏明白,你還找我做什麽?”


    “你……”安雅兒那邊一陣氣結,她重重的喘息了幾聲,仿佛在壓抑著火氣,隨即咬牙質問道:“你去找阮寧那個賤人了是不是?伯母說你這幾天早出晚歸,你肯定是去找她了,你已經找到她了是不是?”


    祝子翰臉色陡然冷沉下來,眸光冷到了極致,聲音也涼薄至極:“安雅兒,你忘了我的話麽?不要在我這裏提她,我不想從你嘴裏聽到她的名字!”


    在他看來,安雅兒連提起阮寧的名字都不配。


    安雅兒氣上心頭,想都沒想就咬牙憤聲說:“我就說她了怎麽了?她本來就是個賤人,陰魂不散的賤人,我就知道你那天看到她了肯定會去找她的,果然沒猜錯,嗬,祝子翰,你別白費力氣了,你既然跟我訂了婚,你就算是再怎麽不喜歡我,這輩子也隻能和我在一起,你跟她沒有可能,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祝子翰怒極反笑,眉目間縈繞著一絲狠絕:“就算我和她沒可能,我也隻愛她,至於你,你既然不怕一輩子獨守空房生不如死,我也沒什麽好介意的。”


    安雅兒氣急敗壞:“你……你怎麽能這樣對我?她有什麽好的?一個妓女生的私生女,不過是見不得人東西,這種肮髒不堪的出身,你到底喜歡她什麽?”


    她不懂,明明她各方麵都那麽好,出身好才藝好,樣貌也不差,阮寧那個小賤人也就長得比她好看點,可是也是一臉媚相,跟她那個媽一樣,一看就是不正經的東西,招蜂引蝶的,祝子翰怎麽就偏偏喜歡她?自己跟他從小認識一起長大,怎麽就入不了他的眼呢?


    祝子翰冷冷的說:“她出身不好又如何?她就算再不堪,也不及你虛偽做作讓人惡心,安雅兒,你少自以為高人一等,別忘了,你現在擁有的一切,原本該是她的!”


    他雖然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可是他母親說過一嘴,阮紅玉是被安家和黎月芳逼走的,而阮寧的年紀,比安雅兒大幾個月……


    所以,孰是孰非可見一斑了。


    安雅兒激動的反駁:“你胡說,她不是我爸爸的女兒,隻是一個父不詳的賤種,dna都驗過了,根本不匹配,鬼知道是她那個人盡可夫的媽跟哪個野男人生的,還妄想冒充我安家女兒,某圖我安家財產,不要臉!”


    祝子翰隻冷嗤一聲,不做辯駁了。


    那份dna的結果是這樣沒錯,可有沒有被動手腳,還是個未知數。


    祝子翰不想和安雅兒爭執了,平靜的聽完她這段刻薄的話,隻淡淡的問:“你說夠了麽?說夠了我掛了。”


    事情都過去了,繼續爭執下去,沒有任何意義。


    說完,他沒等安雅兒說話,直接掛了電話,把手機丟在一邊,繼續開車。


    ……


    與此同時,另一端,安家。


    “砰!”的一聲,一個水杯狠狠地被砸在實木地板上,碎了一地的玻璃渣,灑了一地的水,。


    隨之,一陣崩潰的宣泄聲響起:“啊啊啊!!!”


    聲音有些歇斯底裏,如同崩潰了一樣。


    安雅兒坐在自己房間的沙發上,捂著頭腦袋,死死地抓著頭皮,叫喊了一陣,才緩緩鬆開手,抬起頭來,一臉怨毒猙獰。


    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阮、寧……”


    她絕對不會放過這個賤人!


    這時,門外腳步聲急促,黎月芳急忙走進來,剛走到門口子就著急忙慌的問:“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進來一看,看到地板上的一地碎片和水漬,而安雅兒坐在沙發上一臉怨恨憤怒,她愣了愣,隨即忙走上前。


    “雅兒,你這又是怎麽了?誰又惹你了?”


    安雅兒立刻抓著黎月芳的手說:“媽,怎麽辦?祝子翰找到阮寧了,他還跑去見她了。”


    黎月芳一驚,臉色驟變:“什麽?”


    安雅兒情緒甚是激動,一臉慌張不滿:“怎麽辦?他已經找到阮寧了,媽,你不是說你會搞定這件事的麽?為什麽你還沒找到,還讓他先找到了,那個賤人到底在哪裏啊?”


    黎月芳到底是年紀閱曆擺在那裏,比較沉得住氣,放緩了語氣安撫安雅兒而:“雅兒你先別激動,先冷靜,你確定他已經找到了麽?”


    “一定是的,他這幾天都不見人影,我打電話問了祝伯母,他早出晚歸的,學校那邊也沒去過,剛才打電話給他,問他是不是去見阮寧了,他沒否認,還護著她,媽,我怎麽辦?他還沒找到阮寧的時候對我就不好,現在找到了,肯定不會再理我了,我該怎麽辦?”


    黎月芳低聲斥道:“慌什麽?找到了又怎樣?一個野種,也妄想和你搶男人?你放心,媽媽絕對不會讓她蹦躂!當年我能讓阮紅玉在錦江待不下去,她現在我也能讓這個野種生不如死!”


    她那雙狹長的眼眸微眯,折射出陰毒的光芒,像是猝了劇毒一樣,同時勾起一抹陰狠的笑。


    安雅兒不依不饒:“可是你找了那麽多天,都沒找到,祝子翰都找到了,媽,你是不是根本就沒好好找?”


    黎月芳頓時氣結,頗為惱怒的斥責道:“你這是什麽話?我已經讓人去找了,可是你難道不知道嗎?你爸爸本就對我極為不滿,自從去年他出院後,就一直管控監視著我,他也一直在讓人各地找那對母女的下落,我自然是要避開他的耳目偷偷的找,不然若是讓他知道那對母女還在錦江,他肯定會不惜一切找到她們,到時候,你以為這個家還會有我們的容身之地?”


    去年阮紅玉出事的時候,安宣城住院了,所以什麽也做不了,他出院後才得知阮紅玉車禍成為植物人,去找的時候,在醫院的阮紅玉和阮寧都不知去向,他一直在找,隻是怎麽也找不到。


    安雅兒臉色一白,立刻搖頭說:“不會的,就算爸爸對阮紅玉還有心思,那阮寧根本就不是爸爸的女兒,爸爸不可能為了她不要我的!”


    黎月芳一臉不甘的扯唇譏笑:“嗬,他去年不是已經知道那野種不是他的?可他不也是恨不得把我們都趕出去把那對母女接進門?經過了這麽多事,他對我們母女厭惡至極,不僅這個家不回了,連你弟弟都送去國外不讓我見了,你覺得如果他知道那對母女就在錦江,他會怎麽做?”


    人這一生啊,就喜歡追求已逝去的或是愛不得的東西或是人,而阮紅玉,是安宣城的已失去和愛不得,這麽多年,他們夫妻早已名存實亡,而安宣城對阮紅玉的執念已成心魔,原本阮紅玉下落不明倒也還好,可因為祝子翰和安雅兒的事情,順藤摸瓜找到了阮紅玉,安宣城哪裏還放得下。


    當年,原本就是逼不得已,他才放棄了阮紅玉,為此,後悔了半輩子!


    安雅兒順著深思一下,立刻慌了起來,搖頭道:“那不能,不能讓爸爸知道。”


    黎月芳滿意的點了點頭:“所以啊,我要找她,隻能暗中去找,暗中處理了,不能驚動你爸爸,這件事急不得,你且等著,媽媽既然答應你會處理好這件事,就一定會處理幹淨。”


    安雅兒一臉顧忌:“可是祝子翰找到了啊,他要是告訴爸爸怎麽辦?”


    這一點,黎月芳倒是沒想過。


    祝子翰和安宣城有聯係的,為了保護阮寧,倒是有可能會將這件事告訴安宣城的,就算他不說,他找到了,就有可能會被安宣城知道。


    黎月芳臉色凝重的沉思了一下,說:“你先好好待著,別胡思亂想,我去打個電話給你祝伯母。”


    安雅兒不解:“打給祝伯母做什麽?”


    黎月芳唇角微勾,眯著眼意味深長的笑了:“想要管住祝子翰,也隻能從他爸媽那裏下手了。”


    安雅兒想了想也覺得是,忙喜出望外的說:“對,祝子翰是個孝順的人,祝伯母身體不好,他一向不敢忤逆,現在也隻有祝伯母能管得住他,媽你快去打電話,你一定要讓祝伯母好好管管祝子翰,不能讓祝子翰再去找阮寧,也不要讓他告訴爸爸。”


    黎月芳嗯了一聲,沒再和安雅兒多說,出去打電話了。


    ……


    祝子翰回到家,剛走近大廳,就看到他的母親曹秀蘭在廳裏坐著,傭人們都不在,他眸色微動,停下打了個招呼。


    “媽,我回來了。”


    說著,沒多說什麽,轉身就想要上樓。


    曹秀蘭本來就等著他回來,見他這就上樓,急忙站起身,對著祝子翰的背影揚聲問:“子翰,你去找那個叫阮寧的女孩了是不是?”


    祝子翰一頓,轉頭過來,扯唇嗤笑:“看來安家那邊打電話來給媽了。”


    “看來真的是這樣。”曹秀蘭見他不否認,臉色微變,壓下心頭翻湧的愁緒,放緩了語氣說:“子翰,你先過來,我跟你好好談談這件事。”


    祝子翰沒動,而是淡淡的道:“媽,你如果是想讓我放下她不再去找她,那就不要說了,您身體不好,我不想和您吵架惹您不高興,可是,我也不可能對阮寧不管不顧。”


    曹秀蘭說:“可你現在這樣做,就已經是惹我不高興了。”


    祝子翰想要說什麽,可是想了想,還是沒有精力也不想和自己的母親多做爭執,沒吱聲,轉身就要走。


    曹秀蘭見他這樣,衝著他的背影厲聲說道:“子翰,你如果想要整個祝家毀在你的手裏,你就大可去找她!”


    祝子翰腳步一頓。


    ------題外話------


    晚上二更,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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