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航迅速定下神來,深深地吸了口氣;


    告誡自己一定要穩住,要特麽穩住,發生什麽情況都要穩住。


    顧不上吃飯,陸航默默地走到店外,凝視遠處熟悉而又陌生的街景,終於肯定了現在的境況。


    回檔或者是倒帶,反正甭管怎樣吧,哥們穿了。


    整個城市的天際線變得低矮,超過三層樓的建築不多,遠處街道有幾棟十多層高樓特別顯眼。


    入眼看過去,城市街道兩邊的樓房多在兩三層,居民樓大都是四層,更多的是平房建築,起脊房頂上頂著紅瓦,長時間的日曬雨淋下變得灰白。


    這是懷舊版金陵城,嗅著清新的空氣,耳邊傳來費翔熱情的歌聲;


    你就像那冬天裏的一把火,


    熊熊火焰溫暖了我的心窩。


    每次當你悄悄走進我身邊,


    火光照亮了我。


    ……


    陸航抬頭看著清晨遙遠的天空,溫暖的陽光播撒下來,碧藍如洗的天空顯得高遠深邃,漂浮著朵朵白雲。


    他心中有種朝聖般的感動,緩緩的把手捂在胸口,防止“乒乓”亂跳的心髒蹦出來。


    至聖先師哈利路亞,感謝主,感謝耶穌,感謝諸天神佛,感謝太上老君以及諸位神仙姐姐,感謝不知名的外星科技,感謝e·t,感謝孫大聖以及聖鬥士,此刻我激動的心情無以言表……


    陸航忽然想到了什麽,動作匆忙的掏衣服口袋,糟糕的事情依然發生了。


    手機沒有了,真皮質地錢夾和信用卡也沒有了,奔馳suv鑰匙也沒有了,他急忙跑到巷口一看,草!入手沒多久的2019款奔馳glc300也沒有了。


    隻有一輛拖著蜂窩煤的平板車,孤零零的靠在路邊,陸航肯定不是自己的。


    透過玻璃窗的倒影,陸航用手摸了摸自己光潔的臉龐,這年輕充滿膠原蛋白的臉龐,嘴唇上毛茸茸的稀疏細毛,一顆心兒擂鼓似跳的更快了。


    過去的煙消雲散,一切重新開始。


    那我還有什麽呢?


    陸航從口袋裏掏出來一盒火柴,半包紅梅煙,皺巴巴的幾塊錢,還有一把鋒利的鋼製折疊刀。


    其他東西可以理解,折疊刀是什麽鬼?


    看到這個,陸航陷入沉思中;


    我是誰?我在哪裏?我是什麽樣的人?


    我是陸航,在金陵市,可我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


    迎麵走過來兩個初中生,看著高大的陸航站在道路中間攔住去路,眼神有些空洞的看著前方,仿佛沒有焦點。


    關鍵是手裏麵拿著利刃,看起來很怕人的樣子,有點像香港錄像片裏麵的變態佬。


    初中生嚇得一哆嗦,不由自主的緊靠在一起,互相交換下目光。


    碰到欺負小孩的二溜子了。


    很快,個頭矮一點的初中生有些畏縮的走過來,乖乖的將二十塊錢放在陸航手裏。


    “哥,咱們倆手裏就這點錢了,全都拿給你了,放我們過去吧,今天還要上課呢。”


    “哦,啊……”


    陸航終於從哲學問題中回過味兒來,看了一下手裏的錢,立馬發現了問題所在。


    咳咳,誤會了!


    他很自然地把折疊刀收起來;“我可不是你們想象的那種人。”


    兩名初中生互相對視了一眼,稚氣的臉龐上明顯露出信你才有鬼的神情,大概是假惺惺的想讓我們主動上貢吧!


    二流子搶了錢以後,都會這麽表演;


    “臭小子,記住啦!這錢可不是我管你要的,是你主動送上的。”


    “要敢出去瞎逼逼,當心我抽你啊!”


    “哪個班兒的?回去不準說知道不?想要死的快點哥哥成全你。”


    初中生是有豐富經驗的,臉上帶著明顯的諂媚笑容;


    “我們知道哥,咱們倆就想請你保管一下,這錢放在我們身上也糟蹋啦!哥買包煙抽,這是我們倆的一片心意。”


    瞧這話說的讓人聽著就舒坦,甭管怎麽說,這小子以後肯定有長進。


    陸航想到自己囊中羞澀,對方又是一番的情深意切,差不多就要點頭答應了。


    可是轉念一想;


    20塊錢就讓我喪失了做人原則,也太特麽廉價了。


    拒腐蝕、永不沾。


    陸航把錢放在初中生的手上,拍拍他的肩膀和藹的說;“趕緊去上學吧!記住社會上總是好人多,要相信邪不勝正。”


    目送著初中生離去,陸航突然喊了一聲;“現在什麽時間?”


    “嗯,快八點了。”


    “我說哪年哪月?”


    兩個初中生差點兒嚇了個跟頭,震驚的互相看了下,結結巴巴的回答;“公元一九八……八八年,九……九月九日,上午……不,清晨七點五十分。”


    “行,去上學吧,一定要好好學習哈!”


    陸航心情雀躍地走回麵館,忽然停下腳步,又倒退了幾步向上看,上麵是白底紅字的“毛記麵館”四個字,少了“百年祖傳”四個字。


    陸航心情不錯的罵了一聲;麻蛋,花頭點子還不少。


    站在店裏,身材消瘦的毛會生看到了這一切。


    他眼神複雜的看著陸航,似乎想說點什麽,可是與陸航擦肩而過,毛會生始終都沒有開得了口。


    陽春麵就陽春麵吧,再不吃就僵了。


    端起麵條碗刨了兩口,陸航心頭忽然浮現一個專業性很強的問題;


    這次到底是單穿?雙穿還是群穿?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前麵的中年幹部,這貨連最後的麵條湯都端起來喝幹了,心滿意足的掏出一塊髒兮兮的手帕擦嘴。


    “oppo?iphone?”


    “騰訊小企鵝……阿裏巴巴?”


    中年幹部有些詫異的回過頭;“什麽訊?阿裏巴巴我知道。”


    看來是群穿,這下有事業夥伴了。


    可以組隊吃雞,呃……組隊打天下。


    陸航肯定的點了下頭,認真的說;“朋友,阿裏巴巴現在不是時機,網絡時代還沒來呢,要想做大生意,老毛子分裂倒是個好機會。”


    聽了這話,中年幹部的臉刷的一下白了,手帕掉在地上兀不自知;


    “瘋了,說什麽胡話,你是不是燒糊塗了,老毛子怎麽可能分裂?”


    “那……阿裏巴巴?”


    “廢話,《阿裏巴巴和四十大盜》啊!小學生都知道,算了,不和你這個瘋子說了,我警告你不要靠近我啊!”


    陸航一拍腦袋,操!這事兒整的,真忘了這茬兒了。


    這都怪馬爸爸,把哥們兒帶溝裏去了。


    中年幹部看著他的眼神更不好了,舉止行為都是透著那麽的怪異,有明顯的自殘傾向。


    不過,人家的閑事自己管不了,離開這個瘋子遠一點兒就行。


    “同誌,可以考慮一下合作,現在魔都有企業發行原始股,很有搞頭滴。”


    “你神經病啊!那個破玩意兒誰要?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當錢用。”中年幹部真的不耐煩了,一手拎著包,一手拿著茶杯站起來就要走。


    “要不到南方倒騰點電子表,錄像帶也行,等待機遇一飛衝天。”陸航笑嘻嘻地做了個撚鈔票的動作,中年幹部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我嚴重警告你,這是投機倒把的犯罪行為,我不管你是真瘋還是假傻,一旦我發現了必然要揭發,希望你好自為之。”


    中年幹部拂袖而去,隻留下陸航一個人若有所思;


    排除,除非這貨是百花獎影帝,否則情緒和反應都不是假裝的,可以實錘。


    那麽現在的問題就剩下……


    陸航目光看向身材消瘦的梁會生;


    丫是不是也穿了昵?


    “來,來,小毛,你認識我嗎?”陸航和藹的招手把毛會生喊過來。


    “當然認識了,你是陸航吧,紅星製鞋廠陸廠長的兒子,來吃過幾次飯。”


    “其他的呢?”


    毛會生老實的搖搖頭;“不知道,你自己也沒說啊。”


    陸航沉吟了下,問;“小石頭,你最喜歡的石頭,有沒有印象?”


    “小石頭……什麽小石頭,我怎麽可能喜歡破石頭。”梁會生終於不耐煩了;“你到底有沒有其他事兒?沒事我還要去忙呢。”


    “霞姐呢?”


    “什麽……霞……蝦餃?要來一份嗎?”


    陸航神秘的一笑,在胸口比劃了個高高鼓起的動作,笑的不懷好意;“霞姐……大大的啊,很吸引人的。”


    “切,餓瘋了吧,哪有那麽大的蝦餃。”毛會生沒工夫閑嘮,神情不耐煩的說;“陽春麵一塊四,加兩個荷包蛋共二塊,付錢吧。”


    排除!


    如果穿越的話,毛會生不可能對自己的親兒子小石頭無動於衷,一丁點兒表情都欠奉,更不可能忘記霞姐。


    那可是毛會生前世今生的孽緣,真有這樣出神入化的演技,也就沒有葛大爺什麽事兒了,金雞獎百花獎影帝還不是予取予求,應該改行在娛樂業發展。


    溜到廚房間瞅瞅,裏麵隻有毛會生他爹一個人在忙活,沒有看見霞姐身影。


    陸航立馬樂了;


    這貨把自己整沒了。


    情況很明顯了,隻有自己一個人穿越。


    確定了這一點,陸航終於放下了心來,他大口吃完了麵條,心情倍兒爽的走出門去。


    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他感覺天是那麽的藍,樹是那麽的綠,空氣是那麽的清新,房子依然是那麽灰撲撲的難看。


    總而言之,大多數都是積極向上的。


    1988年9月9號,好日子啊!


    陸航溜溜達達的走在街上,塵封中的記憶慢慢的展開畫卷,讓他無縫的融入到這個火紅而又躁動的80年代。


    1988年是金龍騰飛之年


    在2月16日大年三十晚上,第一次登上春晚的毛阿敏,一曲纏綿的《思念》傳唱大江南北,拉開了龍年絢麗多彩的帷幕。


    開放與保守的思潮激烈撞擊,華夏謹慎而又充滿期盼的看向世界……


    春晚上


    著名攝影家牛群表演了膾炙人口的相聲《巧立名目》,辛辣的諷刺一位科長公款吃喝,尤其是那一句“領導,冒號……”


    牛群立馬火了,一出門,人家就管他叫“冒號”。


    這一年


    劉群還沒有和馮鞏搭檔,大家各忙各的。


    1988龍年,就這麽帶著歡聲笑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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