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蛟贈牙,可不是賣雲極個麵子。


    更無關魚無靈的詭辯之詞。


    而是那頭海中王者承認了雲極的實力。


    黃昏時的風暴就是惡蛟的試探,能在風暴中活下來而且安然無恙,說明雲極通過了強者的考驗,值得一敘,否則以惡蛟的境界,根本不會在意一個練氣士,更別說贈牙了。


    看似一場風輕雲淡的把酒長談,實際上是一場凶險到極致的鴻門宴。


    麵對惡蛟而神色不改,談笑風生,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勇氣,還有強大的自信與極致的定力。


    漫步於海底的老者倒背雙手,暗暗自語。


    “煉氣之身,築基元神,真是奇怪的小子,連寒蛟之力與火烈酒都能輕易抵消,他身上藏著的力量到底是什麽呢,真想剖開來看一看啊,算了,結個善緣吧,比我煞氣還重的人族修士實在太少見了……”


    老者十分好奇,而且他也有這個能力,但他對那股力量卻有著一絲忌憚。


    這世上能讓寒蛟之王忌憚的東西可不多。


    海灘的火堆依舊在燃燒,烤火的人已經遙遙遠去。


    雲極不得不走。


    惡蛟實在可怕,真要動手他難有活路。


    背著兩顆蛟牙,雲極在夜幕裏悶頭趕路。


    自從遇到突如其來的風暴,雲極就知道自己被海族強者盯上,逃也沒用反而令對方小瞧,不如等在海灘,至少能讓對方高看幾分。


    “人怕出名豬怕壯,看來低調才是王道啊……”


    雲極無奈的歎息,他沒想到牧妖人的名號都能傳到海裏,這不徒增是非麽,以後誰要再提牧妖人,打死也不承認。


    咱隻放過牛,從沒牧過妖!


    不過蛟牙倒是好東西,得想辦法打造進骨刀裏。


    東方泛白,雲極找到一處村落。


    吃了早點,備足些幹糧清水,又買下一駕馬車,繼續趕路。


    車是板車改的,上麵打了個簡陋的棚子用來避風雨,馬是又老又瘦,勉勉強強拉得動車架,雲極都懷疑自己要是吃胖個幾斤,這匹老馬都容易拉不走這架破車。


    塞外小村,能有匹馬已經不錯了,在這種地方就算有錢也買不到好東西。


    又走了兩天,終於抵達一處鎮子。


    燈樓鎮,武國的邊陲小鎮,修建有一座高高的燈樓而得名,據說燈樓原本是燈塔用來指引船隻方向,標記海岸,但是滄海桑田,年月久遠之下,海岸線退了很遠,以至於站在燈塔頂端都看不見大海,隻能當做一處無用的地標,至於燈樓裏的燈火,已經很多年沒有點燃過了。


    距離燈樓鎮不遠有一座小湖,風景極佳,不少人在湖邊踏青。


    抵達燈樓鎮之前,雲極經過小湖,看到湖心有座小島,島上修有庭院,一條彎彎的青石從小島一端探入湖麵,猶如壺嘴,遠遠看去,配上庭院的別致造型就好像湖心飄著一個茶壺,景致秀美堪稱巧奪天工。


    燈樓鎮很熱鬧,長街四通八達,喧囂聲無處不在。


    雲極先找了一處小店,要了兩盤熱菜,一斤熟牛肉,配上一壺清酒。


    吃飽了才有力氣看熱鬧。


    鎮子有年頭了,屋舍大多古香古色,街邊的老樹兩人合抱,樹蔭下的孩童玩耍得不亦樂乎。


    小店人不多,位置有些偏,外麵的街上沒多少行人,倒也僻靜。


    很愜意的環境,雲極望著窗外的樹蔭出神。


    孩童們玩的是一種沙包遊戲,誰被沙包打中了就算輸,要繞著大樹轉三圈。


    孩提時代,多為遊戲歲月,開開心心,無憂無慮。


    但雲極卻沒有這份無憂無慮的歲月。


    他從能拿起刀開始,就一直與妖相搏,從幾歲的娃娃,搏殺成如今的牧妖人。


    他也曾向往過窗外那些孩童,向往成為一個普通人,無憂無慮的長大,娶妻生子,平凡一生。


    可是他做不到。


    一道凶劍之魄,就注定讓他與凡人無緣。


    不修煉,早死了。


    微微翹起的嘴角帶著一絲懷念,也帶著一股淡淡的無奈。


    嘈雜聲打斷了孩童們的遊戲,一支迎親的隊伍從街頭走來,鑼鼓喧天,小街上一時熱鬧不已。


    新郎官走在最前麵,滿臉喜色,紅彤彤的小轎裏坐著新娘子,隔著紅紗影綽綽能看到鳳冠霞帔。


    店裏的夥計跑出去看熱鬧,指指點點滿臉羨慕。


    “牛大真有福啊,娶到這麽個美嬌娘,我以後可不能亂花錢了,得留著討老婆。”


    “想討老婆就快點幹活去,沒見客人碗裏都空半天了嗎。”


    店家的催促聲中,夥計嘿嘿一笑,來到雲極麵前道:“客官,還要酒嗎?我們小店的清酒不上頭,多喝幾杯也無妨的。”


    “那就多喝幾杯好了,再來一壺。”雲極笑道。


    “好嘞您稍等,清酒一壺!”夥計的吆喝聲很是清亮,看樣子心情不錯。


    這時候迎親隊伍剛好經過小店門口,雲極原本也在看熱鬧,忽然鼻翼動了動。


    “酒來了,客官慢用。”夥計將酒壺放在桌上就要忙別的去。


    “夥計,那新郎官不會是賣魚的吧。”雲極喊住了對方,打聽道。


    “牛大家是鐵匠鋪子,可不賣魚。”夥計與牛大很熟,深知其底細。


    “難不成他媳婦家是賣魚的?”雲極又問。


    “也不是,牛大娶的這個媳婦是個投親的,千裏迢迢來到燈樓鎮,結果親戚家早搬到別處渺無音訊,她一個人盤纏用盡,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絕望之下投井自盡,是牛大把她救了上來,這不就成了一樁姻緣。”


    聽完經過,雲極點了點頭,說了句倒是好姻緣。


    望著遠去的花轎,雲極的目光帶著幾分好奇。


    因緣雖好,為何會有魚腥味呢。


    雲極的感知能力雖然比不過宣王的妹妹阿瑤,但也遠超尋常人,他剛才聞到了一種古怪的魚腥味,就來自花轎中。


    魚腥味很淡,被胭脂香味掩蓋,常人很難發覺。


    真是怪事……


    一壺酒不多,幾杯之後也就不剩多少了。


    付錢結賬,問清鐵匠鋪的位置。


    牽著老馬,雲極漫步在街頭。


    天下間的奇聞異事多了,迎親的花轎有魚腥其實算不得什麽大事,也許是抬花轎的轎夫剛吃過魚湯,也許花轎的前身是裝魚的木車,這一點誰都說不好。


    雲極也不是多管閑事的人,不會為了一種奇怪的味道就去追根刨底,之所以要找鐵匠鋪,是另有緣由。


    那兩顆蛟牙太占地方,背著還怪沉的,早些打進骨刀裏也早點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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