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


    奧運會正如火如荼的舉行。


    乒乓球比賽已經正式打響,而國乒隊,尤其男乒隊的士氣卻很是低迷。


    在男單四分之一的決賽中,衛冕冠軍言潛狀態欠佳,發揮失常,差一點爆冷出局。最後以吊車尾的戰績,挺進了四強。


    四分之一的決賽結束,一回到國家隊陣營,周尉明當場就發了飆


    “丟不丟人?你們就說丟不丟人?”


    男乒全體隊員和教練一個個都低著頭,不敢吭聲。畢竟“閻羅王”的怒火,真的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衛冕冠軍爆冷差點被踢出四強?我帶國乒隊這麽多年,真的沒有過這麽差的時候,簡直差到了極點。我不知道當時你們是什麽感想?反正我是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現在國內什麽情況,你們都清楚吧?因為疫情,大多數人都宅在家裏,幾乎全國的觀眾都守在電視機前在觀看我們的比賽。


    乒乓球作為我們國家的國球,一直以來我們在世界上稱王稱霸的。就算國際乒聯因此多次修改規則,我們國家在乒乓球這項賽事上的實力也是不可撼動的。國內觀眾對我們抱有很大的期待,甚至對我們無比放心,他們常常稱我們為乒乓球夢之隊,因為我們從未讓他們失望過。


    然後現在,你們就給觀眾看這個?比賽打成這個鬼樣子,你們是打算回去等著被扔臭雞蛋嗎?而且這一屆奧運會尤其不一樣,因為疫情的原因,國際上出現了許多對我們不友好的聲音,病毒汙名化,攻擊我們的國家。這種時候,我們更不能出任何的岔子,更要打出成績,打出氣勢來!然後站在最高的舞台上,為我們的國家發聲。


    我們站在這裏,代表的是中國。別的項目我不管,乒乓球隊必須包攬金銀牌。別他媽一個個都垂頭喪氣的,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誰他媽掉鏈子,我就削誰!”


    這些話已經說得夠難聽的,但周尉明卻覺得還不夠,還打算繼續訓。


    副教訓秦晉是知道周尉明的脾氣的,真發起火來,就沒完沒了了。他站了起來,伸手拍了拍周尉明的肩膀,說道:“行了,老周。今天言潛是出現了失誤,但好在有驚無險。你訓幾句就可以了,關鍵還是後麵的比賽。況且沈宴不就發揮的很好嗎?一路以絕對的優勢,呈現了碾壓式的勝利。其實沒有那麽差,是你太嚴格了。”


    “沒那麽差?你知道我們今天有多驚險嗎?以往我們在大賽上的戰績,我們的種子選手哪次跌出過前四?這簡直是恥辱,你知道嗎?”


    倒也不怪周尉明嚴格,實在是因為我們國家的乒乓球太牛逼了。一旦出戰,拿個冠軍沒什麽稀奇的。在沒有改規則之前,不限製參賽選手人數的時候,我們都是包攬金銀銅三塊獎牌。後來改了規則,一個項目一個國家隻允許兩名隊員參加,就變成了包攬金銀牌。但凡參賽的隊員,沒有空手而歸的先例。


    “好了,言潛這不是挺進四強了嗎?這才打完比賽,大家都累了,就讓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行了,解散吧!”周尉明揮了揮手,又道:“言潛,你等一下。”


    言潛的情緒很低落,畢竟這場比賽,他確實沒打好。周尉明說的那些話雖然有些難聽,但卻句句在理,全都說到了他的心坎裏,所以讓他有些無地自容。


    “今天怎麽回事?”


    周尉明指了指地上,兩人席地而坐。


    言潛垂著眸,答道:“比賽之前那名選手故意挑釁我,說話特別難聽,我情緒不太好。”


    “心態不穩是你最大的弱點,你的對手自然知道,所以他就是故意的,這麽拙劣的伎倆,你難道看不出來?”


    “我知道,可我就是控製不住。”


    以前的陶夭,喜歡每天都漂漂亮亮的,即便工作,依舊每天都會化點淡妝。這個習慣,她保持了很多年。但自從來了t市,她再也沒有化過妝,主要是沒時間,而且也不需要,也不能化妝。每一位醫護人員,因為長時間的配戴口罩,每回摘下口罩,臉上都是一道又一道的勒痕,就像毀容了一般。對於愛美的她來說,她甚至都不敢去照鏡子。


    她這才來幾天的還好,有的醫護人員已經奮戰了將近一個月,都是前一天的勒痕還沒有好,第二天又要壓在那上麵,日複一日,那一處皮膚都壓爛了,然後就是每天塗點藥,依舊斷續上戰場。


    最讓她覺得惡心是,她前天咽喉炎犯了,老是想咳嗽吐痰。可她穿著防護服,她隻能一次又一次的將痰咽回去,不然就又得浪費一件防護服。昨天有個同事,上班的時候突然衝了出去,跑到安全區扯開了防護服把他們都嚇了一跳。她說,那會突然間就喘不過氣來了。然後還一直說好可惜,浪費了一件防護服。


    今天有個記者采訪院裏的醫生,剛好碰上午飯時間。兩名醫生正拿著盒飯一邊吃,一邊討論病情。記者問,夥食怎麽樣?醫生說,挺好,今天有紅燒肉。另外一位醫生答,有肉就挺不錯的,有的吃就不錯了,我們可不是來享福的。


    ......


    短短五天,有太多的感動,如果真要一件一件的說,她覺得一天一夜都說不完。


    最令她感動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一線很苦,一線有很多困難,一線也很危險,但來了的沒有人後悔,而且還有許許多多的人源源不斷的來支援。


    如果說她有什麽遺憾,就是她在這裏並沒有碰到江灼。時幸說,江灼有和她聯係過,說他也來了t市,但沒說具體在哪家醫院。但時幸沒告訴江灼,她回來了。


    但也不遺憾,以前她學醫,是因為江灼。直到她真正從事這份職業,直到此刻她在抗疫的第一線,她才終於明白學醫的真諦。救死護傷是醫生的天職,也是使命。也許這並不是她當初報考醫科大的初衷,但她永不後悔。


    ......


    江灼完成一天的工作,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他脫下防護服,換上自己的衣服,用幹毛巾擦了下被汗水打濕的頭發,然後往外走。


    “江醫生,剛下班呀!”


    “江醫生,還沒吃飯吧?”


    “江醫生,今天食堂有紅燒魚,我剛吃完回來,味道很不錯。”


    ......


    一路上,陸續有同事和他打招呼。下班都比較晚,不過沒有人抱怨。疫情期間加班是常有的事情,一般八點多能吃上晚飯就已經不錯了,所以食堂這個節點也會供應晚餐。


    江灼走得有些慢,實在是有些累,今天參與了搶救一位危重症病人,那場手術整整做了六個多小時。慶幸的是手術比較成功,病人暫時脫離了危險。難過的是,今天有一位一起共事的同事因為感染了病毒,搶救無效去世了。


    這一刻,他的心情特別的沉重。第一次發現,原來死亡離他這麽近。疫情剛發生那會,他一心想著救人,根本顧不上害怕,也從未想過自己也會害怕。可當他看到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他眼前流逝,他卻無能為力。當他發現他們院內最頂尖的醫生,用盡畢生所學,也無法挽回昔日一起共事的同事的生命時,他突然間就怕了,猶如此刻。


    突然間就特別的想念陶夭,雖然這三年來,思念從未間斷,但這一刻卻尤其的濃烈。從他奔赴一線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計報酬,無論生死。”絕不隻是隨便喊喊的口號,而是他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如果到最後他不幸感染了,又不幸犧牲了,他也絕不後悔,隻是會遺憾,遺憾沒能再見陶夭一麵。


    他真的好想她,好想聽到她的聲音,聽她說說話,說什麽都好,也想抱抱她。


    但卻並不想在這裏看見她,這一瞬,他是多麽慶幸,慶幸陶夭人在國外。如果她在國內,肯定也會毫不猶豫到一線來。可他不希望她來,這裏太危險了,這大約是他作為醫生唯一的私心吧?


    “江醫生,來吃飯呀!”


    江灼快要走到食堂門口了,和他一起共事的護士笑著同他打了聲招呼。


    “嗯,是的,你吃......”


    他原本在走神,這才回過神來。他點了點頭,突然目光一頓,就朝著前方那個熟悉的背影跑了過去。


    “陶夭。”


    他是如此的急切,以至於幾步就追上了前麵的那名護士,伸手就拉住了她。


    護士回過頭,一臉茫然的看著他。


    “對不起!”


    他連忙鬆開手,眼裏是濃濃的失望和悲傷。


    原來不是她!


    “抱歉!我認錯人了。”


    “沒事。”


    護士搖了搖頭,繼續往食堂裏走。


    而江灼卻愣愣的站在原地,此時看著那個姑娘的背影,卻發現原來也不是特別像。剛才可能是太想陶夭了,才把那一點點的熟悉感認成了陶夭。


    他有些自嘲的搖了搖頭,江灼,你還真是走火入魔呀!


    ......


    食堂。


    這個點人不多,打菜不用排隊。


    食堂的李阿姨和江灼是老鄉,之前江灼來吃飯時聽著她的口音有些像,就隨口問了一句,兩人就這麽認識了。


    “江醫生又這麽晚下班呀!”


    李阿姨特意給江灼多打了兩大勺菜,似乎還擔心江灼吃不飽,又要給他加。


    江灼連忙移開盤子,說道:“謝謝阿姨,已經很多了,再打要吃不完了。”


    李阿姨笑著道:“多吃點!這一天天的這麽辛苦,反正菜管夠。”


    “就衝你這廚藝,我每餐都多吃了一碗飯呢。”


    “對了,江醫生,你有女朋友嗎?”


    李阿姨突然問道。


    “怎麽了?”


    “你要是沒有女朋友的話,那我給你做個媒唄!”


    江灼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


    “謝謝阿姨,但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雖然三年沒見了,但在我心裏,她從不曾離開過。


    李阿姨歎了一口氣,“這樣呀!真是可惜!我們院裏就有好多還沒有男朋友的姑娘,這下她們芳心要碎一地了!”她微微湊近江灼,輕聲說道:“不瞞你說,我這也是受人之托。我們不是老鄉嘛!院裏好幾個姑娘都向我打聽你呢。”


    “抱歉!我們很相愛。”


    李阿姨笑起來,“哎呦!你們年輕人就喜歡秀恩愛。”


    江灼也笑了,隻是他端著飯盤轉身的那一瞬,臉上的笑容就有些僵了。


    我們很相愛,但我把她弄丟了,我現在找不到她,但我會一直等她。


    ......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了,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去洗了澡,其實很累,但洗完澡還是開了電腦,然後給陶夭寫信。


    從陶夭離開之後,他每天都會給她寫一封信,也許一兩句話,也許隻是說說當天的日常。他以郵件的形式發送到陶夭以前用過的一個郵箱裏,他每一封信都有“閱讀回執”,然而三年以來,陶夭從來都沒有看過那些信。雖然知道她可能已經不再用這個郵箱了,可能這些信她永遠也看不到,但他還是堅持每天寫,每天一封,就這樣養成了習慣。


    就當給自己一個念想,給他的思念找了一個樹洞,仿佛她一直陪著他,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他。


    陶夭:


    見信佳!今天在醫院看到一個背影有點像你的人,我瘋了一樣的跑過去,拉住她。我以為那是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隻是,原來是我認錯了。然後,我就突然好難過。這幾年,我最難過的是,我滿世界找你,遇到過形形色色像你的人,可她們卻都不是你。


    雖然疫情依舊嚴峻,但好在一切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戰勝疫情指日可待。我很想你,在遠方的你,是否也會關注國內的疫情?是否也在想我,也會擔心我呢?


    我來t市的時候,給時幸打過電話。當時我沒有問她,你有沒有回國?是不是也會到一線來?因為我下意識的不希望你在這個時候回來,更不希望你到這裏來。但今天我才發現,原來不是。我其實很矛盾,我希望你來,又希望你不要來。


    今天在朋友圈看到一句話:長夜已盡,日光會來,待到春暖花開時,我們摘下口罩,盡情生活。”待到春暖花開,山河無恙時,我能再見到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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