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頭,你怎麽了?!”


    仙鶴剛一到無名峰,還未落下,臉色蒼白的樓雨眠身形晃了晃,竟直接從仙鶴背上栽倒下來。


    好在高度不太高,樓雨眠隻是掉在花叢中,濺起一小片絨黃的花瓣。


    仙鶴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它在半空中盤旋了會,又發出幾聲輕鳴,隨即翩翩飛走了。


    斷念起初沒發現什麽端倪,直到他察覺樓雨眠體內有一股蠻橫的靈力開始肆意破壞,這才驚聲叫了出來。


    樓雨眠卻是連站也無法站起來了。


    她雙目緊閉麵色慘白,一般修仙者是不會流汗的,但此刻她額上豆大的冷汗滑落下來,可想而知她現在承受著多大的痛苦。


    斷念沉著臉化為一道金光隨著那股蠻橫的靈力一起遊走,試圖將它壓製住,但當他細細辨別後,不由驚恐出聲,“魔,魔性!臭丫頭你不是吧!受什麽刺激了!不就是輸了大賽麽你怎麽就要墮魔了!”


    八方界有魔族,但墮入魔道卻與魔族不太一樣,是遊離於修仙與魔族之外的第三方,魔族嗜殺是天性,而墮入魔道者,是無法控製心性,需靠濫殺來發泄暴虐之情,而入魔者的下場,也和魔族一樣會被修仙者當場誅殺。


    斷念一顆心猶如墜入了冰窟,魔性已生,若要除去恐怕比登天還難,更不用說臭丫頭現在失去意識根本無法自主壓製魔性,這隻能任由魔性恣意滋長!


    斷念咬咬牙,這臭丫頭雖然人傻了點,但怎麽說也是自己的主人,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臭丫頭毀了!


    思及此,斷念從自身剝離出縷縷金線,每一根金線都自動飛向被橫衝直撞的魔性所損毀的脈絡,原本帶著絲絲裂痕的脈絡得到金線的修補後終於開始漸漸愈合。


    但若一直這般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魔性是沒有意識的,它會一直不知疲倦地在樓雨眠體內橫行霸道,直到樓雨眠脈絡盡毀,魔性便會侵入她的神魂,將她拉入深淵,萬劫不複。


    斷念暗暗罵了一句,隨即將使出全力去追逐越來越快的魔性,直到他終於觸到魔性絲絲縷縷往外泄的氣息,他連忙撲了上去將自己一團金球展開到最大,隨即猛然將黑紅相交的魔性包裹起來!


    魔性雖沒有意識,但它的本性便是破壞,當它察覺到斷念的意思後立即掙紮起來,甚至試圖反過來將斷念給吞噬掉!


    樓雨眠被怒放的花叢淹沒,誰也不知道她躺在花叢中正經受著怎樣的痛苦,兩個靈體就這麽在樓雨眠體內直接打了起來,她整個人陷入昏迷之中,疼的渾身顫抖,她無意識地弓起背摟住自己,麵色已然白至透明。


    無名峰上鮮花搖曳,歲月安穩,無人知曉在這花叢之下,藏匿了怎樣的生死搏鬥。


    此時距離修仙大賽已過去一段時間,禍北玄方才被蕭然攔了一下,以至於在他追出去後,樓雨眠的身影早已消失於明心峰上,待他踏著留情抵達無名峰後,他弓眉微蹙大步來到樓雨眠居住的飛鳶居,他踏入院內,卻發現這裏空無一人,隻有一棵瑩白柳樹隨著微風輕輕晃動。


    他沉吟片刻,正準備放出神識尋找樓雨眠,一道驚訝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劍,劍尊大人,您怎麽來了?”


    禍北玄轉過身來,隻見一臉錯愕的冬榕正摟著狐言站在不遠處,禍北玄沉聲問,“你們有沒有看到樓雨眠?”


    “師妹?”冬榕心裏突然泛起一陣奇怪的感覺,但他沒有多想,而是一臉疑惑回答,“我們沒有見到師妹,她回來了嗎?是不是心情不太好,畢竟輸了比賽。”


    禍北玄眉間的溝壑加深了幾分,“她,似乎有些不對勁,方才決鬥之時,她好像受傷了......”


    聽了禍北玄的話,冬榕二人麵上不由帶上了焦急的神色,狐言費力從冬榕手裏鑽出來跳到地上,仰起頭同二人說,“樓姐姐應當沒有其他地方可去,她一定就在無名峰某個地方,我來找她!”


    狐言話落,也不給禍北玄和冬榕反應的時間,他連蹦帶跳鑽進花叢試圖在香氣縈繞中分辨出樓雨眠那一絲熟悉的味道。


    禍北玄見狀迅速將神識鋪滿無名峰,也同狐言一起尋找樓雨眠的下落,冬榕在一旁也有些著急,但他實力有限,隻能安靜等待二人的結果。


    好在這個時間並未過去多久,禍北玄淡漠的聲音與狐言帶著一絲稚氣的聲音同時響起,“找到了,東南方!”


    禍北玄扔下這句話後直接足尖點地瞬間消失在原地,狐言費力擠出花叢,直接跳到冬榕肩上,焦急地用左爪爪踩了踩右爪爪,“冬榕師兄,快快快,我們去找樓姐姐,她好像不太好,氣息不穩!”


    冬榕聽了心裏一沉,連忙朝狐言說的方向跑去。


    禍北玄自是用神識探知到樓雨眠的不對勁,他以超乎尋常的速度瞬間抵達了樓雨眠所在之地,他剛一停下,隻見前方單膝跪著一個渾身是傷的金發男子,他正傾下身子試圖將一臉慘白的樓雨眠抱起。


    禍北玄大步走上前把斷念的手揮開,小心翼翼將樓雨眠至於懷裏,見她一直昏迷不醒,他準備將神識探入她體內,卻被一旁的斷念給打斷了,“你可別放神識進去!”


    禍北玄眉頭微皺,麵色沉沉,他溫柔地替樓雨眠將擋著麵容的長發理好,淡聲問,“出什麽事了,那枚針上塗了毒?”


    斷念嘖了一聲,脫力地坐在地上,“那毒都是小事,死不了人,重點是,這臭丫頭不知道怎麽了,居然誕生了魔性......你若將神識放了進去,仔細你也被那魔性給汙染了。”


    禍北玄聽了這話心裏一緊,他低著頭靜靜看著懷裏無知無覺的樓雨眠,緩緩伸出手指擦過她微涼的麵頰,滑至她泛著青色的雙唇,心裏猶如被一雙無形之手死死攥著,他目光愣愣,喃喃道,“她,這般自在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誕生魔性......”


    斷念搔了搔頭罵了幾句,“誰知道啊!女人心海底針,臭丫頭平日看起來對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其實心眼小著呢!嘿,要不是我暫時替她壓製住了魔性,等你們來了,就隻能替她收屍了!”


    禍北玄指尖微顫,彎下腰將樓雨眠溫柔抱起,他的目光始終未離開她的麵容,那雙微垂的桃花眼中蘊含了怎樣的情愫,也隻有他自己知曉。


    “走吧,先回去。”禍北玄淡淡扔下這句話後,便抱著樓雨眠往飛鳶居走去。


    斷念長歎了一口氣,以他的實力,能夠暫時壓製住魔性已經是超常發揮了,接下來要如何,也隻能看這個男人的了,畢竟他是自己所見過的人中,最厲害的一人。


    禍北玄一步一步往回走,他不敢用靈力趕路,也不敢用留情代步,他隻是小心翼翼將自己的珍寶摟在懷裏,沉穩地走著,就怕自己一時顛簸會讓他的珍寶受了傷。


    而往這邊趕來的冬榕自是看到這般場景,他奔跑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他看著禍北玄摟著無知無覺的樓雨眠走過來,看著劍尊大人時不時一臉疼惜看向小師妹,看著二人之間那不容其他人插足的氣氛,終於醒悟過來。


    原來方才那種奇怪之感,竟是失落。


    冬榕與禍北玄擦肩而過,他轉過身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一臉迷茫,他不由伸手撫了下空落落的胸口,原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機會。


    狐言卻是著急了,他在冬榕懷裏踹了下他,急聲道,“冬榕師兄你發什麽呆呢!還不快跟上,樓姐姐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冬榕這才回過神,他先是從懷裏掏出一張信紙匆忙寫了幾個字後拋至半空讓它化為紙鶴飛走,然後連忙邁開腿跟上禍北玄和斷念,急急往飛鳶居的方向趕去。


    無名峰上地廣人稀,待禍北玄再度踏入飛鳶居時,也過了不少時間,而收到冬榕信的安歌,這時候也從明心峰趕了回來。


    他站在瑩白柳樹下看著禍北玄走了進來,而自己的小徒弟正被禍北玄摟在懷裏,生死不知。


    “這是怎麽了?”安歌竄了過來,伸手想替樓雨眠把脈。


    禍北玄微微抬了下手,將安歌的動作製止住,“魔性。”


    這兩字一出,不光是冬榕麵色巨變,就連安歌那張娃娃臉也沉了下來,氣氛一時間有些滯塞,要知道產生魔性之人,唯有一死,方可解脫,禍北玄這二字,相當於已經在宣布樓雨眠的死訊。


    但禍北玄像是什麽也沒感受到一般,他抱著樓雨眠繞過他們,一步一步往二樓走,隻留給他們一個高大筆挺的背影,看起來像是最堅固的壁壘。


    安歌嘖了一聲,伸手煩躁地將一頭馬尾給揉亂,“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我這小徒弟先前還好好的,怎麽參加個修仙大賽就激發魔性了?!是不是有人使袢子,讓我逮著了非將他大卸八塊不可!”


    冬榕一臉憂愁,他本不想說,但還是低聲開了口,“師父,你是知道的,魔性這種東西......”


    安歌像個孩子一般捂住雙耳大聲打斷冬榕的話,“我知道,我怎麽會不知道!我知道魔性是怎麽來的!活了這麽多年,那些個墮入魔道的人我見得還少?!”


    而縮在冬榕懷裏的狐言,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嗚,樓姐姐是不是要死掉了?”


    狐言的哭聲宛如一根細細的針瞬間將這緊張凝滯戳破,然而,帶著一絲悲戚的氣氛卻又漸漸漫上眾人的心頭。


    此時此刻,安歌與冬榕竟沒有任何借口來反駁狐言的話了。


    墮入魔道者,唯有一死,方可解脫。


    但就在這時,禍北玄踏上最後一步階梯,他沒有回頭,隻是淡淡扔下來一句話,“放心,我不會讓她死。”


    這話將安歌與冬榕的目光齊齊吸引了過去,狐言哽咽地問,“劍尊大人,真的麽,我不想樓姐姐死......”


    禍北玄並未回頭,隻是繼續往裏走,“安歌,你和斷念過來,其他人在樓下等。”


    安歌一聽便知五師兄肯定要做些什麽,毫不猶豫踏上樓梯去到了二樓。


    斷念原本站在樓梯口一副要上不上的猶豫模樣,此時聽了禍北玄的話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跨了上去,而狐言用一雙通紅的豆豆眼看著斷念的背影,“斷念,你一定要保證樓姐姐安然無恙!”


    斷念在即將消失在樓梯口時回了頭,他衝狐言張揚一笑,“本大爺是誰?本大爺可是活了萬年的‘劍心’!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狐言聞言抽抽噎噎努力將眼淚止了住,他一掃方才的驚慌失措,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一臉堅定縮在冬榕懷裏,開始耐心等待起來。


    飛鳶居二樓。


    禍北玄輕柔地將樓雨眠放於床上,又定定看了她許久,這才回身對滿臉凝重的安歌與斷念說,“我會將魔性引入我體內。”


    安歌一副聽到什麽天大的玩笑一般,麵上露出僵硬的笑容,“五師兄,你在開玩笑麽?!你知道魔性入體是什麽下場嗎!”


    一旁的斷念也皺著眉搖了搖頭,“你這辦法也不算辦法啊,讓魔性換個人,不也還是個死麽!”


    禍北玄在床邊坐下來,輕輕替樓雨眠蓋上了被子,他用骨節分明的指背摩擦著樓雨眠白軟的麵頰,隻覺有些愛不釋手,“放心,她如今不過金丹,誕生出來的魔性修為自是高不到哪去,我能以自身修為將它壓製於體內,然後用劍氣一點一點將其撕裂,然後剝離出來。”


    安歌眉頭緊鎖,單手抵著下巴沉思,“這法子......聽起來可行,但至今為止可從未有人實踐過,五師兄,你確定可行?”


    斷念在房內來回踱步,“這個方法,也不是不行......萬年前,在我誕生之初,我依稀記得有過這麽一回事,但他們的下場可不太好......小子,你確定要這麽做?你現在可是大乘中期,引魔入體這等事的後果,我們可是誰都不知道的,萬一因此而廢了修為,你可如何是好?為了她,值得嗎?”


    禍北玄一瞬不瞬盯著毫無生氣的樓雨眠,他冰涼的指尖劃過樓雨眠的唇瓣,而她唇瓣的溫度,竟比他的指尖還要冷上幾分。


    “為了她,什麽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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