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還來作甚?過來受辱麽?”


    灰衣男子看樓雨眠個子嬌小以為她好欺負,遂找了個由頭來發泄自己低沉的情緒,哪成想她竟然敢頂回來!


    樓雨眠瞧著他臉色不好,樂嗬嗬地說,“要我說,你們幹脆收拾收拾回去算了,免得過不了入門試煉叫人恥笑,特別是,我這種姑娘家過了而你們沒過,那你們豈不是要羞憤自盡了?”


    “你!”灰衣男子被樓雨眠激怒,指著她的鼻子罵道,“就憑你這種上不得台麵的女人也想進試煉?我看你連試煉資格都沒有吧!”


    “唔?”樓雨眠將花枝別在耳邊,伸手在包袱裏翻找起來,老半天才掏出一塊木牌,“你說這個?”


    灰衣男子一見刻著無情閣三字的木牌,臉色又難看了幾分,無情閣路引牌分兩種,一種是印有門派標誌的信紙,也就是最普遍最易得的路引牌;另一種就是樓雨眠手裏拿著的這種,隻有當仙長認可你的資質時才會給出的木牌。


    木牌數量稀少,有傳言說手持木質路引牌者,相當於已經跨進無情閣大門一半。


    “你怎麽會有這個?是不是你偷來的?!”灰衣男子不相信這種女人居然能拿到木牌,連聲質問,“老實交代,你偷的哪位仙友的!”


    見灰衣男人敢口出狂言,她直接上前一步拽著他的衣領往下一拉,迫使他不得不彎腰,“你有本事再說一遍?!誰是小偷?!”


    灰衣男子被樓雨眠的蠻力嚇到,他奮力掙脫樓雨眠的掌控,手忙腳亂從兜裏拿出僅有的一張攻擊符篆,還未等他催動靈力,他同伴一把將他的手摁住,低聲道,“別動手,無情閣最忌諱試煉前私下比鬥,你若是想報仇,試煉開始後有的是時間。”


    安撫完男人,他又轉身朝樓雨眠道歉,“這位姑娘,是我們不對,冒犯了。”


    樓雨眠修為比他們高出不少,那番複仇的話一字不落全被她聽了過去,但現在可不是和他們糾纏的時候,隻希望試煉開始後這幾人能夠順利找上門才好。


    她微微一笑,大度說道,“無事,下次注意多積點口德,免得死到臨頭怪天道沒給你機會。對了,請問,無情閣入門試煉怎麽進去?”


    幾人聞言隻得勉強維持著笑容回答她,“隻要手持令牌呆在小鎮附近就可以了,試煉開啟後令牌發出光芒,然後會自動進入的。”


    “這麽方便?多謝了。”樓雨眠道了聲謝,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直到樓雨眠的身影消失在人群裏,灰衣男子這才咬著牙陰笑一聲,“我是想報仇,但也要看你趕不趕得上入門試煉!”


    樓雨眠在鎮子上兜了一圈,哪哪都是人,更不用說她個子矮,混跡於人群裏幾乎要窒息,整個鎮子隨著時間的推移愈來愈擁擠不堪,樓雨眠無法,隻得足下運氣,一個縱身跳上房頂,這才呼吸到新鮮空氣。


    “哼,那幾個臭男人肯定框我,”樓雨眠站得高看得遠,將整個鎮子盡收眼底,她自言自語道,“真以為我會信他?一個個用心險惡,這裏就沒一個人會說真話!”


    樓雨眠在屋頂蹲到太陽西垂,鎮上的人莫名消失大半,剩下的人群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


    樓雨眠伸了個懶腰站起來,她偶然發現一件事,每隔半個時辰就總有幾人會往鎮上隱蔽的角落鑽,不過瞬息便消失不見了。


    一個入門試煉而已,怎麽這麽麻煩?


    樓雨眠一臉嫌棄,掏出路引牌拿在手裏翻來覆去觀察,這東西肯定有很重要的作用,她想了想,嚐試將靈力注入路引牌,隻見原本灰撲撲的樸素木牌發出一道淺淺的瑩瑩白光,一條淺淡到幾乎透明的白線自木牌裏延伸出來,蜿蜒指向鎮子裏的某一處。


    樓雨眠一個縱身從屋頂落下,她看了眼無視白線直接穿過去的路人,秀眉一挑,原來如此。


    她腳步輕快隨著白線的指引在鎮子裏繞來繞去,直至在一座廢棄的廟裏找到一個泛著白光的陣法。


    樓雨眠嚐試踏進去,卻被一道無形的牆壁擋住,她便退於一旁耐心等待,想必是陣法時間未到,不允許進入。


    果不其然,一炷香後,陣法閃過一道金光,二色融於一體緩緩流動,樓雨眠毫不猶豫抬腳跨了進去,隨即連人帶陣法一齊消失不見,隻在原地留下一枝綴滿連翹的絨絨花枝。


    與此同時,小鎮裏還在迷茫彷徨的人紛紛發出驚慌失措的叫聲,隨著太陽緩緩落下,他們手裏的路引信紙發出瑩瑩白光,化作一隻隻半透明蝴蝶煽動翅膀飛於半空,直至夕陽完全沉落,蝴蝶們也散作點點星屑消失不見。


    無情閣入門試煉第一場,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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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雨眠在一片白霧中睜開眼。


    四周白茫茫一片,無人、無物、無景。


    隻有眼前的一條石頭砌成的台階,向上延伸到白霧之中。


    樓雨眠順著台階一步一步往上走,偶爾抬起頭看一看上方是否到頭,但不論她多少次抬頭,上方永遠是白茫茫一片。


    樓雨眠甚至產生了一種在原地踏步的錯覺。


    她定了定神,調整好體內內力和靈力的循環後深吸一口氣,將微涼的空氣吸入肺裏讓自己清醒,又輕輕將濁氣吐出,這才重新順著階梯往上爬。


    時間在這裏仿佛失去了意義,樓雨眠也不知自己爬了多久,一盞茶?一時辰?亦或是十二時辰?


    樓雨眠額頭泛起豆大的汗珠,身上的衣衫也被打濕,她鼻尖充斥著自己的汗味和一絲絲奇怪的臭味,原本平緩的呼吸也略略開始紊亂,但她依然低著頭往上爬,甚至連頭也懶於抬起,好似已不在乎前方到底還有多長多遠一般。


    不知從何時起,一道若有似無的聲音一直縈繞在樓雨眠心裏,讓她放棄,叫她別爬了,說前麵到不了盡頭的、回頭馬上就能出去了,抱怨她傻,好好的安穩日子不過,非要踏上這條艱難坎坷的求仙之路。


    樓雨眠原本妥帖綁好的及腰長發微微有些散亂,細軟的鬢發粘連在麵頰上,整個人看起來狼狽至極,她伸手撚開叫她臉頰微癢的發梢,停下腳步。


    那道聲音透露出欣喜之意,連忙好聲勸導樓雨眠,叫她趕緊回頭。卻不想樓雨眠抬起右手擦幹額頭的汗水,不耐煩道,“我說,能不能別用我的聲音在我耳邊叨叨叨,很煩啊!”


    本以為樓雨眠要放棄的聲音噎了一下,半晌後才略帶心虛的開口,“你......你從什麽時候發現我的?”


    正常人難道不都以為是自己的內心在拷問自己嗎?


    樓雨眠皺著眉道,“一開始就發現了,忍了你好久,你能不能別用我的聲音,聽著怪別扭的。”


    已幾百年沒有遇到樓雨眠這種人,那道聲音連忙換回自己略顯稚嫩的娃娃音,“那你怎麽不拆穿我,害我還以為我要成功了!”


    “成功什麽?成功勸返嗎?”樓雨眠冷冷一笑,“你做夢!”


    娃娃音見樓雨眠生氣,有些著急了,扯著糯糯的嗓音喊道,“你不許生氣!這,這也是我的工作的!”


    “你們無情閣是不是有毛病,”樓雨眠從包袱裏摸出路引牌,隻見木牌背麵原本空白之處出現一行小字,入門試煉第一場通過,“門派招新有你們這麽玩的麽,到最後剩下的人豈不是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想當初他們魔教招新,不都是好吃好喝供著,就怕弟子跑了!


    聽到這話,娃娃音底氣十足,並努力讓自己軟糯的聲線帶上老成的意味,“這你就不懂了吧,無情閣求精不求多,哪一個弟子拿出去不是吊打其他門派弟子?!沒辦法,這就是實力呀!”


    樓雨眠直接被它逗笑了,“聽你年紀不大,架子倒是不小。”


    “哼,我可比你大多了,”娃娃音帶上了鄙視,“你這種,我一個可以打十個!”


    “是嗎?要不要比一比?”樓雨眠見它這般囂張,鬥誌被點燃,“輸了可別說我欺負小孩。”


    “比就比!待我......恩?你來作甚......哎呦,我錯了別揍我嗚嗚嗚......”娃娃音被樓雨眠一激,正準備化出人形與她一戰,但似乎被什麽人給攔了下來,還被教訓了一頓。


    樓雨眠一臉納悶,怎麽還有其他人?


    半晌後,娃娃音帶著鼻音委屈巴巴再次出現,“對......對不起,是我失職,忘記現在還是在入門試煉......等,等下換我同伴來考驗你......”


    下一秒,一個略帶嚴肅的青年男聲冒出來,“是我們失職,現在開始重新考驗你。”


    樓雨眠歎了口氣,“你們無情閣都這麽不靠譜麽,說好的打一場呢?”


    青年男聲淡淡解釋,“他一人的失職,不代表我們無情閣全體,我會罰他的。天梯試煉考驗的是心誌,武力和靈力的考核在後麵,過了這裏才能到下一場。”


    正說著,軟乎乎的娃娃音又悄麽麽擠出來小聲嗶嗶,“又罰我?明明是她不對,誘導我打架......”


    “閉嘴,這裏不需要你,快滾。”青年男聲開口趕人,娃娃音隻得哭著禁聲了。


    見打不了了,樓雨眠的鬥誌也散得幹淨,但她卻饒有興趣勾起唇角,嫣然一笑。


    “有趣,等我踏過這試煉後,倒要看看你們長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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