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車上,魏星曜看著沉默的見長安,想拉她的手卻被她一把甩開,猶豫半天道,“不見,我代子京向你道歉…”


    “真有意思…”見長安突然笑了,看向魏星曜道,“你們都代滕子京向我道歉。可他做錯什麽了嗎?他沒有做錯什麽,他隻是替所有人來要一個明明白白的答案,也包括你。”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聽不懂還是聽不見?你聽到了,我的回答。你還要堅持嗎?我寧願被滕子京的飛鏢刺成花臉也不願意承認喜歡你,你有沒有什麽想說的?當然除了誇我在危險麵前也勇於說實話的魄力外,你想說什麽?”


    “閉嘴!”魏星曜神色慢慢冷淡。


    “為什麽?是我該閉嘴還是你該反思?哦,我忘了,我有幸見識過魏少曾經的後花園,真的是百花爭豔,各有千秋,美輪美奐,你現在是吃慣了精細糧突然想吃粗糧了是嗎?可我這款粗糧有些硌牙傷胃,您怕是消化不了吧?”


    “你到底想說什麽?吃醋嗎?我之前是有些胡鬧,可那…”


    見長安打斷魏星曜的話,道,“第一,我不是吃醋;第二,你之前也不是胡鬧。人不風流枉少年,我要是個男的,就算沒錢我也想左擁右抱,何況您這麽有錢帥氣大方。魏星曜,你確實不適合專情的人物設定,你應該家裏紅旗飄飄,外麵彩旗不倒,見一個愛一個,見兩個愛一雙…”


    “停車!”魏星曜終於忍無可忍朝司機吼道,伸手一指車門對見長安道,“滾!”


    見長安在心裏歎了口氣,臉上依舊佯裝輕浮的笑,驚訝道,“魏少,你說什麽?”


    “我讓你滾!現在馬上滾!”


    見長安本想再說幾句惡心的話好讓魏星曜能讓她滾的更徹底,可她連呼吸都覺得疼,轉身的一瞬間臉上的笑蕩然無存,從車上剛下來,車子就揚長而去。


    站在車來車往的機動車道上,見長安裹緊衣服抱住自己,身後不時有車子閃著車燈按著喇叭搭訕,她沿著筆直的路慢慢走著,看不到盡頭的路,天空突然開始飄雪,伸出手一朵雪花緩緩落在手上,瞬間融化。


    見長安還沒來得及悲春傷秋,身後汽車的喇叭聲更加急促,從車裏傳來一聲既溫暖又威嚴的聲音,道,“姑娘,停下!”


    見長安聞聲止步回頭一看,原來是交警叔叔叫她,一名年輕的交警從車上下來,指指車道又指指過往的車,道,“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危險?大半夜在車道上散步?出了事怎麽辦?”


    交警估計是看到見長安臉上未幹的淚痕,停下說教,馬上換了一種特別溫和的語氣道,“走吧,我先帶你回治安亭,有什麽事你也可以和我們說,別想不開。”


    見長安沒有辯解任由交警誤會,跟著上車,警車駛離沒一會,一輛黑色的轎車去而複返卻沒找到消失在後視鏡不到五分鍾的人。


    見長安被交警帶到治安亭坐下,手裏端著一杯熱茶,兩名交警互相推諉,帶點不好意思,不知道怎麽開解一個女孩子。


    沉默半響,一個交警不太熟練的開頭,道,“姑娘,你遇到什麽事了?有困難找警察,雖然我們隻是交警,可要是能幫忙的我們一定義不容辭。”


    見長安抬頭,感激的搖搖頭,另一名交警接著道,“沒關係,你不想說也沒事,不過我告訴你,人的一生都是由各種小溝小坎組成的,不能跌倒一次就覺得人生失敗了,沒希望了,不能這麽想。失敗就失敗,跌倒就跌倒,咱就在那個坑裏坐一會,攢夠勇氣然後繼續前行,你不失敗一次怎麽能體會成功時的喜悅對吧?


    人隻要活著,就不怕,有什麽呢?也許打倒你的是一段失敗的感情,一個不懂得珍惜你的男人,你在心裏告訴自己,那些不珍惜你的男人都是渣男,珍愛生命,遠離渣男。你父母把你養大不容易,別為了一個渣男讓自己處於危險中,你看看你剛才,一個女孩子,深夜走在馬上路,多危險?不要給壞人可趁之機,不然後悔都來不及。知道嗎?”


    見長安看著麵前這兩個比自己年齡還小的交警,嚴肅中帶著小心,單純中帶著成熟穩重,說出的話那麽暖心,他們在這樣的深夜是不是搭救過很多失意的人?也用這樣的方式安慰他們,幫助他們,教育他們要愛生命,愛自己…深夜的感動,人民的衛士,他們才是普渡眾生的佛。


    見長安攥緊手裏的杯子,除了說謝謝,我沒事之外再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化解麵前交警心裏的擔憂。


    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交警拿過來一看笑著嘀咕道,“魏豬豬…是你男朋友吧?吵架了?這不來找你道歉了嗎?”


    見長安沒有要接電話的意思,交警直接接通道,“您好,這裏是什邡交警治安亭,對,她在我們這,大晚上有什麽事不能好好說,把一個女孩子扔在馬路上,多危險,讓她一個人在車道上走,既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也是對別人的生命不負責…”


    交警在電話裏教訓了一通掛完電話,立馬笑著對見長安道,“聽見了吧?我替你教訓過了,你男朋友已經深刻認識到錯誤,你也別和他生氣了,等會他來了好好說,我告訴你,這男人有時候就是豬腦子,你和豬一般見識,不是自己傻麽?”


    見長安沒忍住笑出聲,兩名交警也跟著笑了,這時魏星曜出現在門口,進來一個勁對交警說謝謝,拉著見長安的手,道,“對不起,我錯了,咱就不要麻煩交警同誌了,跟我回去吧?”


    見長安沒說話但還是跟著魏星曜出來,坐在車上,魏星曜道,“你要打要罵都可以,我知道這次是我錯了,我怎麽能對你說出那個字呢?一定是瘋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見長安看著外麵越下越大的雪,道,“我哥哥雖然愛我,寵我,可他有一點讓我非常受傷。小時候每到放暑假,哥哥就接我去市裏他開的店鋪玩,也會帶我去吃好吃的,每次我都滿心歡喜,可是哥哥的小汽車隻有五座,他還想邀請朋友一起去,可他的朋友還要帶他的老婆孩子,每到這種時候,他都會毫不猶豫的讓我下去,把鑰匙給我,讓我回家,我不明白為什麽下來的人是我?到現在我也想不通,可我已經不想去問原因了。


    所以,慢慢的,我不再期待他帶我出去玩,也不再期待坐他的小汽車,我怕看到他一遇到事情就選擇放棄我時無所謂的眼神,雖然我知道他是愛我的,可我討厭這種愛,討厭自己成了別人權衡過後放棄的那一個。”


    魏星曜安靜聽完後道,“可我從來沒有想過放棄你!”


    “不,你遲早會遇到這種選擇,我隻是幫你做了選擇。”


    “你憑什麽幫我做選擇?”


    “因為我存在再次被放棄的可能,何況我不願意出現在你的選項中。魏星曜,這一路走來我感謝你對我的幫助,真的非常感謝,今天,滕子京讓我明白了一個問題。人要守本分,不能做不屬於自己的夢,這樣容易遭到反噬。我會盡快出去找房子,咱們現在再住在一起,真的就是你說的掩耳盜鈴,自欺欺人,我不能一邊給你機會一邊拒絕你,那我不就成了玩弄別人感情的渣女了嗎?”


    “你總是站在你的角度替我做決定,替我考慮,你從來沒有問過我,我的想法,或者我的想法對你而言重要嗎?見長安,從我們一開始,你就在不停的同我說教,用你的冷漠,高傲,打擊我的自信,隱藏你的自卑,如果貧窮是你自卑的來源,那你的自卑就是對我愛你的嘲諷和羞辱。


    對於我以前的曆史,我知道不管我怎麽解釋,它是存在的,真實存在的,無法抹去,我也不想抹去,因為那是我人生道路上重要的一部分。沒有那段渾渾噩噩的歲月我又怎麽向你走來,怎麽明白人該怎麽活著,子京不想讓我活得明白,因為他知道太明白會很累,太愛一個人會很累,他現在很累,但更害怕失去臣子默而惶惶不可終日。我還沒有得到你的認可,就已經提前感受到了那種不安,在愛你這件事上你沒有給過我任何信任,卻總是問我為何不自信?


    我不奢求你能向我走來,我隻求你站在那裏不要動,不要逃避,不要拒絕…子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曾經討厭的愛,如今放在我的身上,我成了你權衡過後輕易放棄的那一個,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


    見長安攥緊衣角,默默流淚,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一路沉默回到房間,見長安看著頭頂的天花板耳邊一遍遍回蕩著魏星曜的話,心裏的天平再次失衡。


    一夜沒怎麽睡的兩人同時從房間出來,四目相對,一個睡眼惺忪,一個穿戴整齊。


    魏星曜道,“今天周六,你去哪?”


    見長安略顯局促的把手背到身後,道,“我去找房子,那個已經在網上看了幾家,現在過去看看…”


    魏星曜低頭的一瞬間眼裏閃過一抹失望道,“還是不行嗎?”


    “…魏星曜,你昨晚說的很對,但我覺得與其讓你以後後悔,不如現在在你一帆風順的人生上讓你跌倒一次,這次我來做這個壞人。”


    魏星曜無奈苦笑道,“原來你這麽了解我,已經猜想到我以後會後悔,那你會後悔嗎?把我的心偷走又不要?”


    見長安扭頭不敢直視魏星曜的目光,自我嘲笑道,“偷不走,也要不起,你的心一直都是你的,至於我會不會後悔,也許吧,隻能怪自己學藝不精,麵前有塊和氏璧,心癢難耐,可還是要完璧歸趙,就是這種感覺吧!”見長安說完往樓下走,魏星曜跟上道,“外麵那麽厚的雪,你怎麽去?”


    見長安頭也沒回道,“沒事,我打車去。”


    “我送你去。”魏星曜說完回到房間穿上羽絨服,不等見長安說‘不用’便拉著她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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